两日前，有人到白马寺求助于空慈禅师，恰好当时空慈禅师入宫面圣，而又恰好当日莲心法师在禅堂午睡。

于是他就顺便接见了来人。

这人名叫赵大，年四十岁，生的矮壮黢黑，是织造厂的工人。

赵大与水无清家一样都住城郊，只是方向相反，从织造厂归家路上会遇见一片瓜田，夏天长满西瓜，偶遇无人看守的时候，私下里会摘下一个带回家去。

这一日天黑，赵大又打瓜田路过，打眼望去，一颗颗又大又圆的西瓜落在田中，真是让人垂涎欲滴，于是他按捺不住，跑进田里摘瓜。

正在摘得起劲的时候，却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本来以为是瓜农回来看瓜，正要转头逃走，却又觉得不对。

似乎是女子呜咽之声。

这片瓜地位于城郊，本就人迹罕至，加上正值盛夏，偶尔会有歹徒将路过的独身女子拽到瓜田里以行不轨，事后再抛在那里。

这样的事也时有耳闻。

赵大虽然偷瓜，但到底不是什么坏人，若真有人遭难，他自然不能不理，于是放下西瓜，在瓜田里到处寻觅。

然而奇怪的是，他却怎么都确定不来声音的确切位置。

有时候似乎是在远处一百米，有时候又好像是在脚边，但每次要去确认，声音却又变了位置。

此时天色越来越暗，赵大开始萌生惧意。

莫非是遇到了鬼怪之事？

虽然京城闹鬼传说集中的地方，多数都在水无清家附近，但这里到底偏僻，也不能不防。

赵大慌忙掉头想走，恰在这时，脚边又传来呜咽之声。

他壮着胆子低头看去。

果然还是什么也没有，除了西瓜就是泥土。

正要迈步，却突然发现不对。

本来是想立刻逃走的，却鬼使神差的蹲了下来。

他觉得脚边那颗西瓜有点异常。

叶子非常茂盛，藤蔓有人的腕子粗，而瓜的颜色又特别的深。

待赵大伸手拉开瓜叶一看，差点被吓死。

那颗西瓜上竟然长了一张人的面孔。

确切的说，是女人。

………………………………………………………………………………………………………………………………………………………………………………………………………………

“是认识的吗？”勾陈问道。

莲心法师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边给她斟酒，一边问道：“勾陈施主何出此言？”

“吾只是好奇。”

一旁的水无清皱紧眉头。

虽然是一直侧耳倾听，但她心里还是稍微有点不快。

水无清这个人，胆子大得惊人，对于非人之物有着非常强的抗性，之前除了路遇“幽都”让她动弹不得，其余的时候，不论是鬼怪还是异兽，她都没有真的怕过，所以自然不会被“鬼故事”吓到。

但是今天到底是七夕，无论怎么想，都不是聚在一起说鬼故事的好日子。

“女菩萨还真是敏锐。”

“不要叫吾女菩萨，不过也不要叫吾主人，吾不收沙门之人。”

“呵呵，那还真是遗憾，那可否让小僧称你为‘勾陈’？”

“可以。”

“那，勾陈，你确实很敏锐，那张脸，赵大认识。”

赵大的确认识。

那夜天上挂着一弯月牙，借着月光，赵大认出那张脸，分明是织造厂的厂长夫人。

长在瓜皮上的五官很清晰，眼睛，嘴巴里面都是西瓜瓤，就好像是有人在上面雕出了人面一般。

如果是人雕刻的那还好了，但是那副栩栩如生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人手，更别说，西瓜还上下呼吸，嘴巴里发出呜咽之声，流出的眼泪自然也全是西瓜汁。

见到这情景，赵大当然是惊骇不已，他吓得连滚带爬跑出西瓜田去。

“竟然被一颗西瓜吓到，他还真没用。”

“不，勾陈，你想想，一颗西瓜上长着人脸，怎么看都很吓人吧？”

“只是人脸，有没有长出四肢，又不能打人，杀人，何惧之有？再说到底也是西瓜吧？吃掉不就没事了？”

水无清叹了口气。

插话道：“法师，这个女人就是这么粗神经，不用理她。”

“其实勾陈言之有理，不过赵大到底是个粗人，又胸无点墨，他不会想那么多的，只是觉得人头西瓜很吓人，而且说实话，那个西瓜，怕是不能吃。”莲心法师笑道。

“此话怎么讲？”勾陈问道。

“这个嘛……”

是这样的。

赵大跌跌撞撞的跑回去之后，并没有就此罢休，他回家跟他的弟弟赵二说了这件事。

赵二也是织造厂的工人，比起赵大来要胆大得多，他听哥哥说的新鲜，就叫起住在附近的几个朋友，一起往瓜田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