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边不断地响起矿石相互撞击的声音。赫兹强迫自己睁开双眼,发现正身处一篇在熟悉不过的深蓝海洋之中——这正是他到达雪镇之前差点溺死的那片海洋。
他漫无目的的漂浮在这片深海之间,时不时看到几块深蓝色的矿石在他的眼前漂过去。他头顶的海平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深蓝矿石,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声重物坠落至海的声音。
赫兹尝试着翻了个身,却突然被海水呛的喘不上气来,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竟然可以在这片海中自由呼吸。赫兹无力地蹬着四肢,想要逃离到海平面以上,然而一股无形的力量一直在将他一点一点的拖离海平面。他就要第二次溺死在这里了。
“早上好!士兵!”安德烈愉快的喊道。他穿一件苏联时期的冬季队列礼服,精神饱满,“我昨晚睡得挺好,你怎么样?”
“还行。”
赫兹睁大双眼看着门口那个在凌晨5点就将他吵醒的“不速之客”,想起刚才那场渗人的梦,竟有些感激。一阵冷风从他的领口吹了进去,害得他打了个寒颤。
“把这个穿上,”安德烈转过身去,等到赫兹换好衣服后,又转身将背包里的一件看起来年代很久远的军绿色大衣披到他身上。“我来这里之前碰巧从苏联带来的,虽然旧、但是很暖和!你一看就没参过军,绝对受不了我们这里的气候。”他一把搂过赫兹的脖子,带着他走出门外。这两人的身高起码差了10厘米,赫兹被他的力道弄得一步一个跟头地走,最后才勉强跟上了他的步伐。
“我们有一上午的时间,列车下午才开。你是第一次来这里,我们昨天开了个会,认为在你回去法国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学!”
“呃…安德烈?”
“我想想我们的行程,首先得先去和谢里兄弟俩交代一下,不然他们会生气的……”
“安——”安德烈突然加快了步伐,还没等赫兹反应过来,他下一秒就直接平面摔倒在雪地上。他想打断安德烈,可是安德烈明显兴头足的要命,丝毫没有理会他,只顾着自言自语的说着今天该做的事情。
“安德烈!”赫兹大喊了一声,止住了他的话头,他疑惑地低头看着赫兹,突然恍然大悟。
“对不起…你没事吧?我太兴奋了,好久没人光临雪镇了…”
“没关系,地上都是雪。”
赫兹从雪地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多亏了那件军绿色大衣,他没有被冻得瑟瑟发抖。
“我们去哪儿?”
“斯坦汀总站,类似于地球上坐交通工具的地方。”安德烈轻快的回答,“你喜欢火车还是飞机?”
“呃…飞机吧。我比较喜欢那种在云间穿梭的感觉……”
“那我们就去斯坦汀移动空塔了!”
“空塔?”
“就是你头上那些玩意儿的总部。”安德烈说。他指指他们的头顶,只见有五六个类似于高空缆车的白色球体在空中有快有慢的飞着,球体底部还有两圈激光一般的蓝白色线圈。一些民众在球体玻璃窗的另一边朝他们挥手致意,还有几个调皮的孩子把半个身子伸出窗外,又迅速被惊慌失措的家长拎着脖子拽回了车厢。不知道为什么,赫兹突然产生了猎犬可能就在那上面的幻想。
“这东西叫做‘银碟’,靠着底下那两个蓝白激光磁线圈实现磁悬浮飞行;上面的空心线圈作为磁能源供给,底下的实心线圈模拟平地。这些球型的只是最简单的银碟,有些中间凸起、四周扁平的高级银碟能实现虫洞穿梭,是我们派去地球的科研人员用的。如果没记错,你们大概管他们叫做‘UFO’。”安德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透明怀表看了看,“恕我直言,‘UFO’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是不?现在得走了,希望空塔还给咱们留了一艘,它们永远是最受欢迎的飞行器。”
“我们走着去?”
“不然呢?”
“但他们不是叫做移动空塔吗?”赫兹说。
“是的、是的…它之前确实能移动,没错,很方便…但前几周发生了点儿意外。总之他现在动不了了。”
“意外?”
“是啊,”安德烈长叹一口气,“移动装置被恶意破坏了…好了,我们真的得快点了,我没有提前预定银碟,那玩意儿预定费要好多钱。”
他们沿着被人们踩实的雪道朝前走着,一路上安德烈讲了很多,但赫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心里仍然想着他的朋友还有昨天发生的诡异的事情——发生在向日葵田的“麦田怪圈”、会喷出腐蚀性液体的奇怪蜥蜴、斯内克突然失踪和听都没有听过的斯派纳沃斯时空,以及...赫兹感受到的逼迫死亡的力量,实际上却是安德烈口中的“自杀”。这一切按照猎犬的话来说都太过于“不符合科学正当依据”了。赫兹脑海中思考着一切可以解释这些古怪事件的科学理由,但他能想到的每一个都站不住脚。
“安德烈?”赫兹用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安德烈,随后才意识到了这么做的无礼,觉得有些窘迫。但安德烈却仍然笑着转过头来看他,看上去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些。
“安德烈,”赫兹看着他深吸一口气,“我感觉我在做梦。”
“是吗?”安德烈突然笑出声来,“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不符合科学依据的事情...”
“不符合事情的事儿可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对不对?”
赫兹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认为安德烈这话说得十分有道理,心里觉得莫名安心的同时,也就不做声了。他抬头四处张望着周围郊区的景色,他之前这一路都没有仔细欣赏过雪镇的奇妙所在,视线所及的地方都布满了皑皑白雪,湖面上有几处人工凿出来的大洞,洞中的水就这么暴露在零下几十摄氏度的冰冷中,被风拂过,微微荡起层层涟漪。湖边坐落着五六间民居,院子里点着篝火。这里的人男女老少基本都长着一副东欧人的面孔,头上带着看上去就很暖和的帽子,发色有淡黄色的,也有银灰色的,却很少有人长着安德烈这样一头火红的头发。赫兹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只短腿的巴赛特猎犬,他惊喜的抬头看,却发现那只是一个猎户家的看门犬。在那些没有被积雪厚厚掩盖住的地方里开着几朵不致命的白色小花和一些透明的杂草。北风不同于他在小镇居住时的那般刺骨,这风轻轻吹拂着人的面颊,让人觉得既寒冷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