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遗嘱将所有遗产留给了银瑶。

“不许骗姐姐哦,如果骗姐姐的话,可~是~有~惩~罚~的~哦。”

“先上车吧。”

银凌不想让别人看到姐姐脆弱的样子。

“老妈留的信。”银凌把信递给银瑶。

银瑶转过身去,面向窗户,撕开了信。

“纸巾在你那边啊,想要借肩膀这里有,我会闭上眼的。”

银凌闭上双眼,默默的感受肩膀的逐渐湿润,银瑶的发泄不是歇斯底里的,而是静静的,趴在银凌肩上,静静的。

很久之后,银凌肩上的沉重感才离去。

“记得用纸巾擦擦,湿巾可以擦掉泪痕,补妆的话我等,”

..........

“睁开眼吧。”

银凌在得到姐姐同意后睁开了眼,银瑶仍端坐着,整齐的妆容完全不像刚哭过的人。

“那走吧?”

“恩。”

“小凌,你看这封信了吗?”

“没有,那个男人说是给你的。”银凌口中的那个男人便是母亲再嫁的对象,银凌的继父,不过银凌从未承认过,不管是母亲生前,还是现在。

“我想,应该是给我们的。”

“我们?”其实在银凌心中,自己和姐姐一直是不同的存在,至少,对母亲和父亲来说。

银凌接过信:

给亲爱的孩子们:

妈妈这次可能要任性一次了,你爸爸变成这样有一半是我的错,我想下去去陪陪他。

还记得瑶儿第一次说话时喊得妈妈,而凌儿喊得却是爸爸。

你爸爸他其实没有那么大的承受力,但他确实是一个尽善尽美的人,这也是我最爱他的一点,他总是很严厉,但..........

他也是为你们好,尽管他总是板着脸,但他仅仅是因为不会表达自己。

我知道凌儿恨他,但.........他的压力也需要发泄,他只是一个追求尽善尽美的人,并不是一个尽善尽美的人。

妈妈很抱歉,擅自把你们......

“给你。”银凌把没看完的的信塞了回去。

“你留着吧,记得看完。”银瑶知道,弟弟是个懦弱的人,总是去逃避,不敢面对自己害怕的东西。

汽车发动了,银瑶问起了银凌的生活。

“顺利考上了大学,不过我现在不太像读研,用之前的钱买下了一家网吧,算苟活吧,老姐你呢?”

“我?现任家里蹲,正好在上一年拿了毕业证,现在处于失业状态~弟弟,你要不要高材生姐姐帮忙呢?”

“好啊,不过我可开不了那么多钱,顶多在你找到新工作之前,暂时留下你这大能哦。”

“管吃就行~”

“好吧,记得自己去找工作啊。”

“恩,老爸身份证下多了一个养女,你知不知道?”

“恩,我领养的,用了他的身份证。”

“缺少陪伴的话,姐姐随时都~可~以~哦~”

“我只是看她太可怜罢了.........”

“哦?姐姐提醒你,作为长辈,我一定会执行送你到骨科的任务哦~如果你越界的话~”银瑶缓缓将身子前倾,使银凌可以看到自己胸前的银色十字架

“想什么呢!”

银凌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道路上。

“诶~小凌生气了~姐姐好害怕~”

银凌也不确定自己对姣儿的感情是怎样的,自从“她”走后,世界的样子越来越模糊,就像隔了一层玻璃,模糊的看到,触碰不及。

其实,老姐以前并不是这么活跃的,那时之现在相反,老姐其实是有点自闭的,带着厚厚的眼镜,梳着长长的马尾辫。

而反观现在,微卷的长发泛着染过未褪色完全的淡黄色,丹凤眼套着深黑色隐形眼镜,微微敞开的领口在指尖的拨弄下露出一条深深的线。

“我们都长大了呢~”银凌不仅感叹道。

但很快,银凌仅存的一点感动因为银瑶的举动瞬间消失。

“老姐你别摸我腿,开车呢。”

银凌和银瑶相差六岁,银凌十八,银瑶二十五,但银凌因为长期的熬夜和一米八的个子,再加上银瑶白的不能在白的皮肤,在外人看来,二人比起姐弟,更像情侣。

“老姐你等会,我去换个衣服,顺便你也换一身吧。”

丧礼是必须要穿着黑白色衣衫的,否则就是对死者的不敬。

母亲的墓地选在了郊外,她是一向喜欢静的。

或许吧........今后与父亲在岁月中长眠也是母亲的.........一种心愿?

银凌的亲人并不多,来的大多是远房亲戚和母亲的朋友。

每个人尽管在脸上表现出伤心,但银凌能够感觉到,这些人都是披着皮的伪善者。

几乎所有人的步伐都是轻快的,他们想的仅仅是快点结束,快点回家。

母亲的墓园来了许多人。我想母亲一定很讨厌这些人吧,吵闹的同时没有一点礼貌。

哭丧,是经久流传下来的,银凌很想哭,但却哭不出来,也许是早已流干了泪水吧,可就当父亲和母亲的棺木下葬的那一刻,干涸的泪泉又不知从哪里涌出了泪水,咸咸的。

父亲活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被恨了一辈子.........

母亲爱了一辈子,笑了一辈子,温柔了一辈子..........

银瑶用手帕捂着脸,大概是妆花了。

丧宴是纯素食,母亲信佛。

尴尬的饭桌上几个不认识的亲戚聊着天。

浑浑噩噩中,丧礼结束了。

钟声敲过十二下,银凌和银瑶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

“回家吧。”

银凌锁上墓园大门,象征着葬礼的结束,也象征着母亲的重归于静。

“小凌,你信佛吗?”上车时。银瑶忽然问道。

“信。”银凌拿起放在副驾驶上的书。

“老妈也很信佛。”银瑶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上,用深褐色的眼瞳盯着银凌。

“嗯。”银凌发动汽车。

并不是银凌不想老姐说话,只是一时有一点慌乱而已。

“真的吗?没想到小凌也有天真的一面呢。”

“毕竟和老妈一起呆了五年........”车灯照亮前方的道路,明晃晃的树木夹迫着前方道路。

“神什么的,不过是我们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老妈很软弱,所以相信来世,但..........小凌,姐姐劝你一句,有些你必须面对的,真的逃不了啊。”

“随便,老姐,你有什么癖好没有?”银凌岔开了话题。

“癖好?咦——”银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银凌。

“想什么呢,我是说特殊的爱好,就好比咱家保姆喜欢喝咖啡,他身上成天一股咖啡味,这种的。”

“那倒没有,不过.......”

“不过?”

“实际上呢........姐姐很害怕一个人睡........所以.......”银瑶的声音吞吞吐吐的。

“需要一个陪睡员?”

“嗯.........”

“老姐在国外一直睡宿舍?”

“嗯.........”

“不会对陪睡员做什么吧?”

“绝对不会!”

“好的,老姐还是像以前一样胆小啊。”

........

“到了。”

银凌将车停下,为银瑶开车门,院子的大门仍开着。

“出息了啊,小别墅?多少钱?”

“勉强活着。”

因为懒得去停车库,再加上这荒山野岭的,也不会有别人来,银凌便将车停在了门口。

金子原房间的灯仍亮着。

银凌把银瑶安置在银姣房间。

“睡个好觉,老姐,陪睡员一会就来。”

“好,姐姐不急~”

银凌想先去洗个澡。

浴室

瓷白的墙壁,瓷白的地面,白色的世界中银凌对着镜子墙中的自己喃喃道

“真是,糟透了。”

满身的伤疤在肌肉的映衬下格外狰狞,这是父亲的杰作,为了保护母亲锻炼出的一身钢筋铁骨。从头至尾,银凌从未反抗,仅仅是把母亲护在身后,抗下父亲的攻击,,,,,,,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淋蓬头洒出冰凉的的水,顺着皮肤径直滑下,虽然已是中秋了,银凌仍是会闭上眼睛享受这种冰凉。

“咔哒——”

浴室的门开了。

“回来了。”

金子原熟练地往浴缸里放热水。

“今天不用了。”

银凌仍闭着眼。

金子原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去。

“心情不好?”

“没什么,脑子里有点乱,姣儿没闹吧?”

“闹了一天,现在在二楼打游戏,你的书房现在是她的领地。”

“吃饭了没?”

银凌把澡球递给金子原,示意他搓背。

“她吗?吃了。”

金子原手劲并不大。

“少爷,我有件事想提醒你。”

“说。”

“银姣她可不是完璧。”

“我知道。”

金子原稍稍顿了一下。

“那你还......”

“不用你管。”

“少爷,银姣绝没有表面上那么天真羞涩,羊皮下的,很可能是狼!”

“就算是狼,你觉得她能咬到我?”

银凌猛地转身,瞬间把金子原压倒在地。

“慕容雪的代替品真的值得吗?”

“我的事,我自有分寸。”

银凌起身。

“不管她银姣曾经是谁,打算利用谁。现在她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命。”

金子原望着逐渐远去的银凌的身影喃喃道

“我会记住的........”

淡紫色浴袍松松的罩在身上,背后吹干的斑白长发随意散落,木屐与地板碰撞出“嗒——嗒——嗒——”的声响。

二楼的书房本是银凌专属,现已成为了“银姣领地”。

门缝微开着,隐隐中,银凌似乎听到了不属于银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