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凌轻轻推开门。门内,姣儿趴在地毯上睡着了,手中仍握着游戏手柄,而镜紫鸢却抱着银姣穿着白色丝袜的小脚,口中说着梦话“嗯~红烧~猪蹄~”
散落一地的零食袋多半是镜紫鸢带来的,成天都不见镜紫鸢停嘴,为什么都不会胖呢?
镜紫鸢翻了个身,松开了银姣的“蹄子”,银凌瞬间明白了,只是镜紫鸢的脂肪都在胸上罢了。
“没办法,只好先让老姐熬一个晚上了。”
正当银凌转身时,被扯住了衣角。
“去哪儿了?”
银姣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不安中夹杂着一丝生气。
“葬礼,顺便把咱姐接过来,小孩子不适合这种场面。”
银凌不想带银姣的原因很简单——白化病人总是会受到异样的眼光,不管是像看待稀有动物的好奇,还是种族歧视的厌恶,甚至是无知地怕被传染的畏惧,都不是银凌想给予银姣的。
银姣忽然搂住了他的腰。
“对不起。”银凌感受到背后的泪水正滴落在背上,微微的抽泣中似乎满是委屈与害怕。
“这次不辞而别确实是哥哥的错,为了赔偿姣儿,明天哥哥陪姣儿玩一天好不好?”
“一言为定。”
银姣用小指触碰银凌的手掌。
“一言为定。”
银凌用小指勾住银姣的小指。
“开心了?”
“让我在抱一会儿。”
“镜紫鸢看到可不好办了。”
“没关系。”
“去楼下睡觉吧,今天有温柔的姐姐陪睡哦。”
“姐姐?好吧........”
姣儿仍是没有什么精神地出了房间。
“蹄子!”、
镜紫鸢忽然从地上坐起,多半是被银姣吵醒的,镜紫鸢晕晕乎乎地晃了晃脑袋,像一只考拉一样。
“紫鸢小姐姐,十二点了。”
银凌贴近镜紫鸢的耳畔,缓缓吹了一口气。
“十二点?十二点!我的花!”
镜紫鸢顾不上整理衣服便冲出了门。
“你的车借我用一下————”
“唉,真是不省心。”说起来镜紫鸢总是这么慌慌张张的,好像什么都没准备好,但总能化险为夷。
镜紫鸢养了一种植物,类似雨林中细长叶子的藤蔓,每过十二点都会开花,开时奇香无比,败时奇臭无比。盛开时的花蕊宛如天使的体香,败时的花瓣好比三个月没洗的袜子
“陪睡员也去了,麻烦鬼也回家了。我也该休息了,不过在那之前......”
银凌似乎想起什么。
.......
厨房
金子原抱膝坐在椅子上,用手指一页一页地翻着一本泛黄的古书。
“果然没睡,明天你去看一天网吧,我要陪姣儿。”
“嗯。”金子原翻了一页书。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银凌绕过金子原,冰箱的门凉凉的,开启的冷光剥夺了烛光。
“嗯。”金子原将未看完的书页翻过,微微停了一下。
“你要去吗?”银凌咬着一块吐司面包,含含糊糊地问道。
金子原摇了摇头。
“随你便吧。”银凌知道,金子原一向不是一个开朗的人,拼了命地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实际上,很害怕被孤立吧。
还记得那个曾着了细雨的黄昏,似晴非晴的天空在西方的角落抹了一撮红,让人不禁联想到太阳的尸体被黑云撕得粉碎。
金子原仅仅是伫立在站牌旁,身后的监狱披着阴森的钢铁,那是他曾待过的地方。
银凌本是来接一个表哥的,但却在死亡通知单家属行签了字。
巴士站牌前,银凌提着文件袋犹豫要不要打电话,如果说,母亲得知了自己不再在故乡有亲人了,多半会落泪吧。
银凌只是不想伤害爱着自己的人罢了,善良,那是软弱者的借口,愚钝者的自我满足罢了,找个临时演员吧.........
眼前的男人呆滞地平视,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脖颈留下一道道痕迹。
“帅哥,有兴趣打工吗?”银凌试探性的搭了话,因为大部分从监狱出来的都难以寻找工作,毕竟人人平等,罪孽深重只能带一辈子
似乎金子原习惯了顺从,便没有且反抗随意地决定了没有前景的人生。
本沉默寡言的性格不知何时被眼前男人改变了。
开朗这种东西果然会传染的啊,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
银凌在母亲仍在世时表现的异常开朗,完美的演技近乎可以骗过所有人,银凌拼了命地努力救赎暴力阴影中的一切,不管什么,都罪不至死,都...........是一家人啊......
越发濒临崩溃时,头脑也就越发模糊,甚至于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利害,只是遵循着妄想,妄想着自己能够追逐一切并达到完美,可错了,一切的一切都错了,所谓的万无一失仅仅是不知所以罢了。
只记得病床前的那声“凌~”
越发沉溺于麻痹,越发执着于诺言,明明已经被最深爱、最宝贵的人背叛过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知悔改呢?
如果这么继续下去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仅仅是为了逃吗?那大可逃,继续逃,往死里逃,向着.........死.......逃。
随意地将脑子里的乱麻斩断,过去的已是过去,未来的还在未来,而我们拥有的........仅仅只有现在。
果然酒精不是什么好东西,脑子浑了总是杂七杂八的。
总之……先准备好明天的路线吧!
银凌走上天台,交织幻夜满天繁星,星光下,隐形月,银凌拿出地图缓缓展开,轻轻平铺在石桌上,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笔尖梭梭的声音。
最后一笔完成,再也支撑不住的银凌只得爬在桌子上睡觉,脸颊微侧,瘦削且锐利。
一个黑影缓缓接近,轻轻盖上毯子,慢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