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漫黄沙中，两个人正肆意策马奔腾。他们一路向北，转眼间，八个马蹄已经掠过无数黄沙。
风声在秦战耳畔回响，他骑得更带劲了。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七年前，那时的自己，还是一个满怀热血的少年。
骑上马，背着他的“鸣风”，拿上不多的银子，叛逆的秦战就这样离开了他的家，没有告别。他自顾自地驾马离去，打算前去参军。他这么做，并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执意要偏离家里人为他安排好的读书取士的道路。他听说此时驻扎在长城的公孙连将军正在征兵，便欣然前往。
这次征兵，并非朝廷安排，是公孙将军上奏疏提议的。他认为最近红盟人中的一些流浪者常来骚扰，便下定决心将他们赶尽杀绝。于是他便上了奏疏，说要计划征兵，而且保证由他来提供新兵的粮食，绝不花朝廷一分钱，很快就得到了朝廷的同意。
秦战成为了新兵中的一名。那时天下太平，又有几人会心甘情愿参军？所以新兵的素质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偏偏秦战是个特例。他有文化，读过书，在大多是痞子的新兵队伍中可谓是鹤立鸡群。所以，他很快就得到了公孙连的赏识，被任命为新兵的统领。
很快，秦战就参加了他人生的第一次战斗。
那是一个阴暗的下午，天空被乌云填满了，天地一片昏暗，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公孙将军收到情报：一支由流浪的红盟人组成的队伍，约有数百人正在洗劫关外的一座小城。看到这封信，公孙连当即下令出兵，并且命令新兵也要一起去。
在关外，军队很快集结起来了，老兵一个方阵，新兵一个方阵。
出发前，秦战站在新兵方阵前，厉声道：“等一下，我们就要去打仗了。想活命的，就听我的要求：一，行军时莫要吵闹；二，莫要哄抢敌军首级；三，不得在战斗时逃跑。如有不从者，”他拔刀出鞘，把鸣风狠狠地插在地上。“立斩！”
新兵们显然是被震慑到了，他们立刻回应道：“是！”
“好！”秦战拔出鸣风，扬起的沙尘转眼被风吹散。“出征！”新兵们应令而动。
老兵方阵前的公孙连向他投来赞赏的目光。
风越来越大，秦战和他的军队就这样在狂风中逆风而行。由于是新军的缘故，所有人都是步行；同时，这也是行军需要。
整个过程中，新兵们都很安静，没有人说话，这令秦战很是满意。虽然他前面那一番话是吓唬他们的，因为他根本没有处决士兵的权力。但达到他要的效果就好了。
走着走着，秦战好像听到了什么。那是哀嚎，百姓的哀嚎。
秦战心中一震。他低声下令道：“急行！”整支军队就都开动了起来，用更快的速度向小城靠近。
离小城越近，军队愈加谨慎，但那哀嚎声也就越响亮，越凄凉，越震人心魄。同时，小城的轮廓也显露出来：是经典的方型城墙。
这次战斗的安排，是让新兵先去与红盟战斗，公孙连他们随后就到。期间秦战他们要努力牵制住那些凶狠的红盟人，这对新兵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秦战心理也有点发毛。他曾无数次在书中领略塞外的凶险，但当他身临其境时，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恐慌。
该死，一定要稳住！秦战努力压抑着心跳，回头问道：“我计划分兵两路，一路正面抵挡红盟人的进攻，另一路从北门入城，来个两路夹击，有谁可以担此大任？”
几乎所有的人都叫了起来：“我！”
秦战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有点问题，于是他更正道：“我是问，有谁可以带领军队，与红盟人正面对抗？”
队伍一下又安静了下来，只有一个声音回答了秦战：“我！”
秦战循声望去，那是一个拿刀的士兵，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刀鞘很精良，而且那刀也不像士兵们常用的刀的样式。
秦战点了点头。“好，我分七百人给你。”新兵一共也就一千人，秦战也是大胆。但此时除了选择相信他，别无他法。那人也不说话，向秦战行了个军礼，分兵走了。
秦战带着剩下的士兵来到小城的北门。在狂风和黄沙的掩护下，他们成功进入了城内。此时屠杀已经差不多进入了尾声，秦战痛恨自己没能抓住时间。现在，他只能带着军队，一步一步地往还沉浸在烧杀淫掠的快乐中的红盟人。
“杀！”这一声穿过了狂风和黄沙，传入了秦战的耳朵里——看来那人已经和红盟人厮杀起来了。秦战也不错过时机，带着军队加速向红盟人的背后靠近。
厮杀声越来越越清晰了。当第一个红盟人的身影浮现的时候，秦战拔刀出鞘，吼道：“杀！”举军震动，一起向红盟人杀来。
与前方军队激战正酣的红盟人显然没有想到这么一着。但很快，他们在慌乱中转过身来，向着秦战一方冲了过来。
一个红盟人向秦战冲了过来，他的左手拿着刀。秦战不敢大意，绷紧肌肉，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敌人。
敌人一刀砍将下来，却被秦战略侧身闪到了他的左边。刀势太猛，红盟人来不及抽刀，就被秦战用鸣风捅了一刀。血溅到秦战的脸，使秦战看起来更与这个战场契合了。
望着他手中蘸血的鸣风，他的手有些颤抖；但是当他望向下一个红盟人时，握刀的手又镇静起来了。秦战矮身躲过这个红盟人的一劈，反手又是一刀。这次他不犹豫了，顺着风势，径直冲向了下一个红盟人。
在战场上，没有时间自作多情。这是战场教给秦战的第一件事。
……
当公孙连和他的军队来到小城时，小城已经一片寂静，就连风也已经停了。
“这是。。。”公孙连惊讶地望着满身是血的秦战，此时他正拄剑于地。
“要么死了，要么逃了。”秦战抹了一把脸，回答道。
公孙将军陷入了大大的震惊当中。“你。。。怎么做到的？”
“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们死，没有办法。”秦战勉强站了起来。“毕竟我们挡了他们的去路。”
“不过，”秦战指了指地，上面已经满是尸体。“我们的损伤还是蛮大的。或者说，我们的战果，”他看了一眼战友的尸体。“是用尸体堆出来的。”
公孙连点了点头，下令让人去清理尸体。
“对了将军，这次战斗，我方还出了一个勇士。”秦战把那毛遂自荐的人找了出来，拉到了公孙将军的面前。“是他自己提出要带另一路军队，与红盟人正面对抗的。”
看到这个人，公孙连来了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徐梁耐。”那人回答道。
“既然秦战推荐你，那我就认命你为副统领吧。”公孙连拍了拍徐梁耐的肩膀。
“谢大人！”徐梁耐行了一个军礼。
“好了，你们都做得很好，明日来领赏！”这句话是对所有新兵说的。
“谢大人！”声音响彻天地。此刻，所有的悲怆暂时消散了。
新兵们回到军营时，已是三更。秦战在自己的营帐里脱下战甲，准备睡觉时，却见徐梁耐带着铺盖走了进来。
秦战恍然想起他今天升任副统领，是可以来到将领专用的营帐里睡的。
徐梁耐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把铺盖放在秦战对面准备入寝了。
“徐梁耐！”秦战忽然叫了他一声。徐梁耐看着他。
“我能。。。看看你的刀吗？”秦战大胆地说出了他的请求。
徐梁耐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把刀递给了他。
秦战道了声谢，将他的刀拔了出来，心里想的却是：这家伙好像不爱讲话。
这刀确实与寻常士兵的不同，也不与秦战的鸣风一样。他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是觉得这刀特别锋利。最后，他把刀收回刀鞘，还给了徐梁耐。
徐梁耐接过刀，依旧没有说话。
秦战把灯吹灭，就此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