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襁褓物的妇女,跪在连成线的坦克部队前:“求求你,把我的孩子接过去,交给…孤儿院,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军官眉头皱得更紧了,背过身去:“就是凑齐国王们的肤色,也不能例外,请你理解。因为你们身上的返祖病毒,可能会害死更多的人。回去吧,下次再来,我们可以提供些许奶粉。”

“根本没有什么病毒,全都是你们的幻想。”妇女强撑着微笑,深深地注视着婴儿,缓慢地站起,释然般道:“以为隔绝白垩市、侏罗市、三叠市、二叠市里的一切,就能完全避免大脚,才是政府的目的,不过是难以放下帝国的尊严,作为最早走出洞穴的智人,比起为了大脚给这四个城市定罪,更不愿再最先回到山上罢了。”

闻言,军官迈步离开。原来的位置上,重新出站一名士兵,以填补空缺,整条防线上异常的庄严。

女人换上了一副略带狰狞的恐惧表情,碎步带着婴儿回到了轿车里,启动转向匀速离去,继而轮胎放缓下来,在车架弹压一下后,彻底停住,并溅飞出一颗沙砾,它滚进了一座加油站。

恩格沙、林肯从驾驶室走出,前者手持匕首,后者则使着一对指虎,谨慎的向站内小型便利店走去。马基亚越下露天车厢,着手为载具加油。苏婼询问起角落的线衣少女:“冯犹,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来?”

冯犹把嘴唇从立领中抬出,来到了驼背的最初姿态,眉目不起一丝波澜,声音有气无力:“因为有志向的人都在外面了。”

苏婼并未感到骄喜,追问道:“是什么在支持着你,来调查大脚的呢?”只见那棕色的眼睛睁大,突似这炎炎夏日,有流沙般的水珠自远方而来,涤过全身。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也许可以帮助到你……”苏婼按着胸口,表情十分诚恳。

因而,冯犹的眼神恢复如初,转却轻蹙额央,直截了当地说:“原始人吃掉了我的家人。”

具体细节,非苏婼可想,有着同样遭遇的人,数不胜数,唯有冯犹一人敢做此决定,不免让人暂作阙疑:“根据原始人在向内城扩散,我们才判断共和凶手会被迫流窜。这不是调查大脚的专线,你明白吗?”隐忧是她担心这一路凶险,将不得已使用野人的力量,这等秘密一旦落得外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显然,促进相互信任的机会,已然被对方敷衍错过了。

“原来四人组一直被排挤,是因为你们不需要朋友啊。”冯犹全无退意。

终于,苏婼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马基亚焉笑着:“女生何苦为难女生。”结果却被四束箭般目光猬击。

尤其是冯犹,即刻跳下了车。面对苏婼的提问,头也不回地说:“这个队伍里应该不会有,偷窥别人小便的人吧?”似乎毫不停顿的脚步,佐证了她的须辞。

恩格沙、林肯恰时出了便利店,却并无明显收获。恩格沙瞥见冯犹走向屋后,显得很纠结。林肯思索片刻,有些激动的对恩格沙说:“我们不能丢下她,这无异于谋杀。”

“至少不是在这里。”苏婼补充道。这一句话正中恩格沙的下怀,他环视半周对所有人说道:“先帮她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吧。”

可马基亚却表示:“为什么我们要排挤其他人呢?只靠自己真的就能夺取大脚吗?”

众人一时略有恍惚。

冯犹的眼睛,几欲夺眶而出,血丝爬满了眼际,静若生命流逝。视线的尽头,衣着体面的男人,正在烧烤架前,将一盘烤肉递交给衣衫褴褛的原始人,它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人,更多人在边上席地而坐,手抓食物送进嘴里,发觉出现在远处的少女,所有人的动作停在空中,死死地盯着她。

而她却锁定着看似正常的烧烤师,回忆起烹杀双亲,豢养自己的伪原始人,怒而呲出全排的牙齿。游指到腰间那令人稍加安心的质感,尚未抽使出,就被苏婼抓着手臂,奔绕过了便利店。抵近车前,林肯早已看出不妙将她们推了上去,马基亚在车上负责拉。可原始人并未追上来。复经颠簸的冯犹扒在车边,膈肌、腹部肌肉霍地收缩,胃内食物被压迫经食管、口腔而排出体外。另一边苏婼也跟着吐了起来。马基亚忍不住眺望了一眼远去的加油站,由于距离拉的足够远了,她才得以见到一股烟早于站后升起。

鹰眼所倒映出,是携尘烟滚滚的兽潮,撕咬主人的链犬,无数虫子沿着墙根逃去,倒地的老人,痛苦地按压着脊椎,一旁搭晾衣被的妇女,转眼正高悬着的太阳,嘟囔着:

“该死的风湿病…不可能会下雨啊……”

骤然,雷声大作。

赫然是一对通体发着蓝光、蜂窝状结构的大脚,正耷拉着从天而降!

大脚破空而来,伴随恍若来自地狱的吟唱的轰鸣声。压力吹起满地的沙尘,钻进窗内使房间迅速沙漠化。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再也迈不动前进的步伐而倒下。建筑开现裂痕,随后崩塌。接下来便是人,皮肉如水面一般荡漾,哀号与骨折声不绝,七窍流血,肠子从肚脐挤出,粪便顷刻排出,半个眼球都跨出眼眶。

巨物带来的压力,将地面撞致龟裂,溅起地下水的晶莹水花,仿佛大地的哭泣。强压又化作有若实质的冲击波,顺着裂缝而去,硬生生延削出了一些较细的浅缝,来不及弹起就被挤压向两侧,在裂开的地区外,勾勒出断断续续的横线,可周而复始,压力愈加强劲,终成一个极巨大的圆。

“这里是石炭市,大脚光临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