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时35分。波波维奇从他的望远镜里看见,行驶在后方的那艘航母的甲板上闪过了一丝红光,接着,从航母的开放式机库的四周飘出了大量的烟雾。很显然,刚刚,取得了一次漂亮的命中。但是,这次命中并不是来自皇帝帕维尔一世号,而是来自其后的博罗季诺号。
波波维奇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年前,四艘皇帝帕维尔一世级战列舰就全部装备了和弦-1型主炮火控雷达,使得主炮的命中率提高不少,尤其是在远距离海战中。但是第一代火控雷达的缺陷也不少,其中一项就是故障率奇高,无故障工作时间只有几个小时。
在战争爆发之前,西部舰队刚刚参加了春季海洋-84演习(罗斯每年春季举行的大型舰队实兵海上演习)回到母港,皇帝帕维尔一世号的火控雷达在演习之后完全不能使用,必须进行维护。可是几天之后战争爆发,火控雷达也压根没有修好。所以,在四艘战列舰里,只有波波维奇的船还在使用光学火控系统。这导致皇帝帕维尔一世号的命中率底下。
被击中的航母是风云号。15寸的穿甲弹的威力对于航母的这点防护而言,是有点过于巨大了。炮弹击穿了舰尾部分的飞行甲板,钻入机库,摧毁了四架飞机以后继续前进,又击穿了两层甲板,在舰体内部发生了爆炸。
第一发命中之后,仅仅过了一分钟,风云号的后部升降机就被击中,炸了个稀烂。
风云号第二次被击中之后,损管军官平贺多闻少尉第一时间带着手下的几个人冲向了升降机。在他面前,升降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黑色的,以奇怪的形态扭曲变形的东西。所幸这里还没有起火。可是,透过升降机被砸出的大洞,浓烟不断地从机库里往外冒。
一名少佐沿着飞行甲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带着你的人去后面。赶快去灭火!快点!”说着,他指向了舰尾那个刚刚出现的大窟窿。火焰和浓烟正在不断地从里面向外喷涌。看来第一枚炮弹在机库里造成的破坏不仅仅是摧毁了几架飞机,也可能点燃了航空汽油。
没等平贺回答,那个少佐就冲向了舰桥。
就在平贺打算继续冲向舰尾的时候,靠近左舷的海面上突然腾起了十几道水柱,包括平贺几个人都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了飞行甲板上。
“没有命中?”看着完全被水柱包围住的两艘航母,位于重巡留里克号司令塔内的巡洋舰分队临时指挥官,留里克号的舰长,维诺格拉多夫海军上校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继续开炮!拉近距离!别让他们跑了!”他挥着手,大声下令。
罗世平命令他带着航速较快的巡洋舰分队先向东南行驶,再折向西南,堵截两艘航母。此时此刻,6艘巡洋舰位于两艘航母的东南方向,距离13000米。
就在巡洋舰们参战的同时,战列舰也丝毫没有放松进攻的步伐。
平贺刚刚勉强的从甲板上爬起来,他就再次被震倒了。
一团火球就在离他二十多米的地方升起,舰桥完全陷入了火海之中。那名冲过去的少佐的身影顷刻就消失在了蹿起的火焰之中。
这次的灾难是由一发打中舰桥前方的15寸穿甲弹半穿甲弹导致的(开始的三轮齐射用的都是穿甲弹,后来发现威力太大了,就换了半穿甲弹)。这枚炮弹引爆了整齐的停放在舰桥前的4辆加油车,所以整个舰岛都被炸了,里面的所有人都完蛋了。
这枚炮弹到底由谁打出的颇具争议,因为当时伊兹梅尔号和皇帝帕维尔一世号的炮弹正好都在附近爆炸,没法分清到底是谁的炮弹。后来,这件事还被闹到了罗世平那里。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平贺的脑子嗡嗡作响,刚才的这次命中,他离炸点并不远,所以也被波及了。他下意识地用手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掌心却传来一阵剧痛。他抬起手,却发现手掌一片通红。甲板的温度正在不断上升!他赶紧站了起来,把身边的几个人也拉了起来,向舰岛奔了过去。
所幸的是,目前为止,风云号的动力系统还没有受到损伤。
奥尔洛夫把头探出驾驶舱,看着下面浓烟滚滚的航母。飞行甲板上的两个窟窿里,再加上正在燃烧的舰岛,航母的上空一时黑烟滚滚,整艘船就像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舰岛周围有一大堆舰员正在奋力救火。
奥尔洛夫决定给他们加点火。
平贺拖着接了海水的消防水带,和自己的部下们一起把水往正在燃烧的舰岛上浇,但是他感觉无论付出多大的努力,舰岛的大火似乎是无法被扑灭的。加油车里泄露的燃油还未燃尽,火势在海风的助力下不断地扩大。
他听见了头顶的嗡嗡声。一架蓝色的小飞机正从他的头顶飞过,平贺盯着这架拖着两个浮筒的小家伙在视野里划过一个弧线,从船尾的方向慢慢地下降。
他反应了过来,这是敌军的水上飞机。皇国海军航空兵的飞机都是白色涂装。
甲板上正在救火的人们大部分都没有发现这架正在下降的飞机。就在平贺大喊出“敌袭,趴下!”的同时,敌机的枪响了。平贺机敏的躲到了防爆栏的后面,机枪的子弹先是尖啸着飞来,接着打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的声响。
飞机的引擎声从自己的头顶过去之后,平贺探出头看了看。原本喧闹的甲板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寂静。甲板上,横七竖八的躺到了不少的人。在寂静之中,几个伤员的嚎叫听起来格外地恐怖。
4时44分。
在之前的半个多小时里,海云号至少遭受了80枚重炮炮弹的攻击,该舰就像是受到了“天照大神的御加护”,一点屁事都没有。但是在战场上,海云号不可能一直这么好运。
几乎同时,海云号被两发炮弹命中。其中的一发,是来自重巡斯维特兰娜号B炮塔的180毫米炮弹。它从侧面穿过了海云号的机库外壁,在该舰前部三分之一处的地机库中爆炸。
另外一发,则是来自波尔塔瓦号战列舰。这枚炮弹也非常的给力,击穿了飞行甲板和机库甲板之后,钻进了锅炉舱爆炸。海云级一共有16台锅炉,分别布置在两个锅炉舱里。这一发炮弹,就直接报销了四台锅炉,并且间接导致了同一个舱室的另外四台锅炉无法运转。由此,海云号的航速下降到了10节。
4时46分
在两艘航空母舰的东南面的6艘巡洋舰转到了215航向,向西南方向前进。他们与航母的距离缩短到了一万米以内。
四艘战列舰也把距离进一步缩短到了13500米,重炮的威力逐步被发挥出来了。
花分两头,我们各表一枝。
日邦泽的8艘巡洋舰排成一路纵队,向西行进。自然,没过多久,他们就一头撞上了正在南下的战列巡洋舰们。
对于这八艘巡洋舰而言,他们的任务就是尽量把罗斯的战列巡洋舰引离运兵船队。所以,临时指挥巡洋舰的坂本太郎大佐选择向西北方向行进,他希望把罗斯的战巡引到这个方向。
拉彼鲁兹没有跟着坂本走。在互相对射了几轮以后,拉彼鲁兹从坂本的右舷方向经过,继续向南行进。坂本发觉对方没有跟上来,于是再度掉头追赶拉彼鲁兹。但是,经过这么一折腾,坂本拉在了拉彼鲁兹的后面,处于罗斯战巡的右后方。
罗斯的四艘弗拉基米尔大公级战列巡洋舰的舰况都比较好,一年前四艘船刚刚完成中修,刮过船底,维护过主机。所以,四艘船都能跑出29节的最高速。
反观日邦泽这边,四艘重巡是分别是春日级的春日、浅间、亩傍、清辉四舰。这四艘船的舰龄较新,平均在四年左右。春日级巡洋舰是日邦泽海军为了压制罗斯海军的英雄级巡洋舰(6艘分别是英雄、巴扬、风暴使者、光荣、留里克、斯维特兰娜)而建造的,装备10门8寸主炮,排水量超过1万2千吨。但是,她们并没有得到应有的维护,4年时间里她们压根没进过船坞,就更别提刮船底了。这也导致她们的航速只能达到28节左右。更要命的在于,开战之前,亩傍号的动力系统又出了问题,只能勉强达到26节航速。这就更加拖累了这支舰队。
日邦泽的四艘轻巡的情况更差。这四艘船都是在第一次日罗战争期间建造的老船,同属五十铃级,分别是长良,名取,北上,鬼怒。她们的最高航速甚至达不到25节。
尴尬的一幕出现了:日邦泽的一群巡洋舰对罗斯的主力舰穷追不舍,但是双方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4时28分。
坂本“惊喜”的发现,拉彼鲁兹带领主力舰再次转向,冲着他杀了回来。
在这个时候,坂本已经第三次接到了陆屋要他回援的命令,但他现在也是出于要打打不过,要跑跑不掉的尴尬境地。
对于拉彼鲁兹而言,日邦泽的运兵船航速慢反正是跑不掉,巡洋舰虽然追不上自己,但是一直在后面开炮骚扰,很是烦人。所以,他决定杀个回马枪,先解决一下身后的问题。
拉彼鲁兹十分清楚,自己手上的四条船航速快火力强,本身就是为了应对巡洋舰而建造的。对于巡洋舰而言,这些战巡航速与自己不相上下,火力高出一个量级,是她们的天然克星。
从一开始,拉彼鲁兹就拉开了距离,两军的纵队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了1万2千米。
这是一场注定一边倒的对战。
在这个距离上,巡洋舰的主炮只能给战巡挠痒痒,鱼雷更是完全用不上,但是这个距离正好位于战巡主炮的最佳杀伤距离以内。
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仅仅半个小时以后,五十铃级的4艘船全部战沉,春日级的4艘船当中,亩傍、浅间沉没,春日遭受重创,一天以后沉没,只有清辉在挨了两枚15寸炮弹之后逃走,最后回到日邦泽。
坂本太郎本人落水,最后和1346人一起做了罗斯的俘虏。
5时04分。
风云号舰长下达弃舰令以后,所有人都在乱哄哄的往水里跳。20分钟之前,风云号的大火就已经烧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机库烧成了人间地狱,机库以下的舱室也因为大火而无法工作,最后全员撤出。最终,在5时01分,下达了弃舰令。
平贺跟着人群,缓慢的向船尾的方向移动。两个高个子大尉挤开人群,拼命地往船尾移动。一路上,不少人向他们投去鄙夷的目光。等他们从身边挤过去,平贺才发现,他们两个捧着御真影,所以水兵们才会默默地让路,无人敢出来拦路。活人给照片让路,这个国家怎么了?平贺不禁生出了一些大不敬的想法。
海云号也没有苟活多久。
5时13分,海云号的舵机被来自留里克的一发180毫米炮弹炸坏,船在海上转起了圈。
在海面上,海云号成了一个绝佳的活靶子。
在最后的15分钟里,没有人统计过到底有多少发炮弹击中目标。对于船上的成员来说,几乎没有装甲防护的航母此刻成了一个活棺材。炮弹射入船体爆炸,撕毁一个个船舱,发电机失效,海水从水线下的破损处灌入。
最终,海云号因为进水过多,于5时28分右倾沉没,陆屋他人与舰同沉。
10分钟之前,风云号以同样的方式沉入大海。
至此,第一机动舰队宣告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