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轮到运兵船倒霉了。
这些船只大都是陆军从各个航运公司征调的民用船只,吨位也从2千吨到3万吨不等,航速从5节到24节参差不齐。很客观的说,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船塞满人和装备,然后编队航行是一件“壮举”。
原本,船队的组织和指挥全部交给第一机动舰队负责,陆屋也很自然的成为了船队的指挥官。可是他自己现在还自顾不暇,怎么可能管得了船队呢?
于是这些船只开始作鸟兽散。
4时30分,从东北和西北方传来的炮声就传到了谢德林湾。这说明,危险离他们越来越近了。能跑路的现在已经开溜了。比如,原属日邦泽国立汽船株式会社的航洋丸号就凭借着比较好的舰况和24节的高航速(这在商船里的确算是高航速了),抛下船队,向东南方向逃离。
但是,像航洋丸这样能跑得了的毕竟是少数。剩下的船要么还在生火,要么刚刚启航,根本跑不快。谢德林湾里一下子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在谢德林湾上空盘旋的另一架翠鸟的法眼。这架翠鸟由亚历山大-谢尔比纳准尉驾驶。他已经盘旋了近半个小时了,并且还在不断地向旗舰汇报情况。
最先到来的,是由留里克号率领的6艘巡洋舰。她们追击航母已经跑到了菲茨岛的东南面。于是,6艘船再次折向西北,以31节的航速一路狂飙,在5时24分赶到了东边的那条水道的出口,随即就对挤在那里的一群运兵船展开了攻击。
随后,在多花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四艘战列巡洋舰也西面完成了合围。
* * *
齐格里公国主岛赫尔菲斯岛以北150海里。
在经历了上午的那场悲惨的攻坚战之后,小林接到了大本营的命令,要他立即带队南下,前往齐格里公国以北的会合地点,等待第一机动舰队。
但是,现在的他十分小心谨慎。他没有按照命令直接炮击齐格里公国的首都格里,而是待在离岸较远的海域徘徊,伺机侦查敌情。
刚刚吃了飞机和岸炮的大亏,他不会在一天之内犯两次相同的错误。他在等待着第一机动舰队的两艘航空母舰的到来。
4时20分,小林接到了第一机动舰队发来的求救电报。电报的内容也勾起了他的敏感神经:主力舰!
随着更多的电报送达,战场态势逐渐明晰起来。
可以肯定的是,原本被认为还没有出港的西部舰队现在不仅出现在了战场上,而且一下子找到了日邦泽皇国最为柔软的软肋。
大本营的命令随后送达,要小林不惜一切代价拯救运兵船队。
看到电报的语气,小林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压根就不像是平常的语气。小林不用想也知道,这八成是陆军的意思。
小林走到了海图桌前,俯身看了起来。
他现在的位置距离克劳伦群岛有足足三百多海里,即便他立刻出发,等他赶到,也肯定是没有救援的机会了。
但是,在罗斯舰队追击运兵船的过程中,势必会打乱战斗队形,他可以趁此机会一举歼灭西部舰队!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因为,一旦西部舰队离开克劳伦群岛,日邦泽海军就会失去他们的踪迹,到时候想在茫茫的大海上再抓住他们就难了。更重要的是,海军在一天之内两次失败,还导致了陆军的巨大损失,如果没有一场胜利,最后肯定得有人出来背锅,而且不用想都知道,这个人就是小林。
想到此处,他果断的下达了命令,全速航向克劳伦群岛。
* * *
几乎同时,日邦泽皇国陆军大臣山本宣治大将粗暴的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一脸怒容的走了进去。
会议室是一个十分巨大的空间,这个空间并未被全部利用起来,只是在巨大房间的正中心有一张长条桌。在足有会议室两边有两排落地窗,但是此时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提供光源的,两盏悬挂在长桌上方的吊灯。
他的脚步声十分粗重,胸前的勋章奖章相互碰撞,叮当作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听起来格外的清楚。
半个小时之前,陆军就收到了消息,他们的运兵船要遭殃了。而护航的海军已经被干掉了。这对于一众陆军大佬可是如遭雷劈的噩耗。山本现在就要到大本营军务会议上讨个说法。
会议室里坐着的,除了海军参谋长桦山诚一郎,陆军参谋长谷干成以外,还有高田一郎(内阁总理大臣)和鸣谷勤(外务大臣)等来自政府的文官。所有人都是愁眉不展。
看到山本闯进来,所有人又都露出了一副更加头疼的表情。
山本宣治在日邦泽的高层里是出了名的不讲理,他曾经当着总理大臣的面抽刀把海军大臣追出门外,只是因为他觉得当年的预算偏袒海军,而陆军吃了亏。由此还得了个刀太郎的诨号。
陆军也正是看上了他的刚烈性格,让他顶在前面,维护陆军的利益。
“海军在干什么?联合舰队不是还在海上漂着吗?你们就什么都不做?”山本一进门把桌子敲得震天响,指着桦山就开骂。
“你们就是想把陆军丢在那等死是不是?现在是一致对外效忠皇国的时候!你们真是民族的罪人!”看着他骂激动了准备拔刀子,高田和谷干赶紧起身劝他,好说歹说才让他坐下。
高田暗自庆幸今天的军务会议作为名义上的日邦泽皇国军队总司令的栖川宫炽仁亲王没有出席,要不然这个人可就丢到皇族的面前去了。
作为被骂的一方,桦山也是百口莫辩。整个日邦泽皇国军队上下没有一个人知道西部舰队的动向,负责情报工作的特别情报科一点预警都没有。而且让联合舰队本队去炮击赫克斯本来就是陆军的人和外务大臣鸣谷勤在栖川宫炽仁亲王那里胡乱鼓动,亲王才下了命令,海军只能捏着鼻子执行。说是完全被迫也没错。
这些错怎么就全落到海军头上了呢?反正陆军就是把屎盆子往海军的头上扣。
作为这场闹剧的一位观众,鸣谷勤饶有兴味的观察着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表情。山本的愤怒,高田的窘迫,桦山的沉默,以及谷干那不易察觉却微微上扬的嘴角,这一切他都尽收眼底。
对于鸣谷而言,这场由他导演的好戏,才刚刚开演。
* * *
时间回到一天前。
听着身后的海水中沉闷的爆炸声,别林斯基不得不感叹,日邦泽海军的反潜技术确实是烂的可以。
在各个海军强国都普遍装备了声呐的情况下,日邦泽海军才实验性的开发了一款,并且装备了四艘驱逐舰。但是,据罗斯帝国海军所知,这型试作声呐的性能已经差到了让军方无法忍受的程度。日邦泽皇国只能依靠水听器这种比较原始的手段来搜索潜艇。
别林斯基在下潜以后选择了以最大速度前进,10分钟之后,他命令潜艇停车,潜到最大潜深,悬停静止。
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日邦泽的驱逐舰果然在他的身后展开了深水炸弹攻击,而且定深并不深,全是在他们上方的海水中爆炸。
二十分钟后。
“感度一,敌舰航向070,正在减弱!”随着水听器操作员的报告,别林斯基内心的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我们把他们甩掉了。新航向345,三分之一动力,上潜望镜深度!”
随着他的一连串命令,原本一片静寂的潜艇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别林斯基狠狠地瞪了基里琴科一眼。
“你他妈给我滚到厨房去!”整个指挥舱都回荡着别林斯基的怒吼。
但是,这时却突然出了情况。
一瞬间,整艘船突然发生了巨大的震动。指挥舱的灯光一下子全部熄灭了,黑暗降临。船舱里一片混乱,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海图桌上的东西稀里哗啦的落到了地板上,充满了混乱的叫喊。
在这混乱里,基里琴科飞了出去撞到了潜望镜上,顿时昏了过去。别林斯基也被震了起来,撞到了已经倒地的基里琴科身上。
别林斯基花了大约一分钟才让自己站起来。在一片黑暗中,别林斯基摸到了地上躺着的一个人,那个人没有动弹。
别林斯基心里顿时一紧。他是带着学员出海的,他不希望任何一个年轻人死在这里。
“谁有电筒?该死!”别林斯基又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跌倒。
“电筒来了!”大副迅速地找到了电筒,一道白色的光柱一下子出现在了黑暗中。
指挥舱简直仓不忍赌,舱里的玻璃仪表碎了一地,海图也到了地上。别林斯基也看到了,在地上倒着的基里琴科。
“快,把他送到军官餐厅去!”两名艇员迅速抬起了基里琴科,把他送去救治。
在海军舰艇上,尤其是潜艇上,由于空间的狭小,没有专门的空间用作手术室和抢救室。所以,有桌子的餐厅往往就成为了手术室。老海员还会告诉你一张餐桌上哪些痕迹是汤汁留下的,哪些是血迹。
别林斯基送走基里琴科,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潜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别林斯基首先排除了日邦泽海军的袭击,因为水听器并没有发现附近的海面上有舰艇。接连送达的损管报告证实,潜艇撞到了水下的礁石上。艇首的鱼雷舱进水严重,但好在艇员全部撤出了出来。
“发电机什么时候能修好?”
“一个小时以内。”被机械长派来的新兵信誓旦旦的宣布。
别林斯基苦笑了一下,把他打发了回去。机械长能在两个小时以内办完就不错了。
“我们试试能不能用压缩空气上浮。”
“压缩空气不知道有没有泄露。我去看看。”
* * *
狗鱼号无疑是幸运的。
第二天一早,狗鱼号已经能在水面向基地返航了。
但是,更加幸运的是,当他们躲一片积雨云下面的时候,他们发现了小林的舰队。
* * *
“给拉彼鲁兹拍电报,让他们动作快一点。晚上七点之前结束。”罗世平一边举着望远镜,一边给谢苗诺夫斯基下命令。现在,时间对于西部舰队而言非常重要。
在她的视野里,一艘飘着旭日旗的货轮已经被两艘驱逐舰从左右两边包围。
这艘船并没有投降,陆军士兵们纷纷冲到船舷边,用手中的轻武器对驱逐舰射击。偶尔,船上还会射出一两发迫击炮弹,但准头感人。
本来两艘准备劝降的驱逐舰这时也无所顾忌了,用船上的所有东西对货轮开火。主炮,机炮,机枪,都在疯狂的喷吐火舌,仅仅过了几分钟,货轮的舱面就已经陷入了沉寂。显然,那里已经没有什么活人了。
甲板上不知是什么被点燃了,大火从前甲板开始蔓延。就在驱逐舰准备用鱼雷把她送入海底时,先是从船体中部冒出了大量的水汽,在船体周围形成了一片雾气,接着,从船体中部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爆炸发生在船体内部,这应该是锅炉爆炸所致。
两艘驱逐舰见用不着鱼雷了,就迅速转舵去找他们的下一个猎物了。
那艘被蹂躏过的货轮就像一条死鱼,寂静无声地漂浮在海面上。不过,她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在完成了合围以后,西部舰队并没有去追那些已经逃跑的船只。实际上,能跑得了的连二十分之一都不到。舰队开始稳步向海湾里推进,逐一消灭他们遇到的所有船只。
日邦泽的运兵船一部分选择逃跑,企图强行冲出去,另一部分比较聪明,在谢德林岛南的沙滩上搁浅。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船只选择投降。
罗世平在不断地催促加快速度,因为现在的西部舰队是最为脆弱的,舰队不成队形,三三两两的挤在狭窄的水域里,如果此时被突袭,后果不堪设想。
日邦泽海军联合舰队本队离开赫尔斯湾以后,就失去了踪迹。罗世平认为他们非常有可能在齐格里公国附近徘徊,寻找机会炮击齐格里公国,或是去消灭弱小的齐格里海军。而齐格里距离克劳伦群岛不过八九个小时的航程。
实际上,罗世平准确的判断了联合舰队的位置,也准确地把握了战场上的情况。她的目的就是以逸待劳,首先消灭运兵船,然后等着联合舰队来找她决战。
夕阳,慢慢的落向西北面的海洋,橘红色的阳光照亮了数十艘大大小小的搁浅在沙滩上的船只。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的碎片和尸体,还有正在垂死挣扎的陆军士兵。
随着海面上的运输船逐渐被消灭干净,罗世平把目光投向了滩头的搁浅船只。士兵和水手正在不顾一切的从船上跳下去。
罗世平命令主力舰主炮停止射击,由巡洋舰和驱逐舰清扫海滩,因为主力舰的主炮炮弹已经消耗了不少。
到了晚上8时,海滩上的运兵船也已经被完全摧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