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舰队,立刻整理队形。赶紧休息吃晚餐。”罗世平下令道。
“好。”一边的谢苗诺夫斯基迅速地记了下来,并且赶去发报。
“司令,你也去吃点东西吧,中午以来你就没休息过。”伊萨科夫这时也冒了出来。
“长身体的时候不多吃一点也不行啊。”司令塔里的其他军官都暗暗憋着笑,伊萨科夫的贤妻良母模式又开启了。
“好了好了好了我去吃饭,你在这里盯一下有消息广播找我。”罗世平也有点受不了了,飞快的逃出了司令塔。
说实话,尽管已经有七八个小时没吃东西,但是战斗给她带来的紧张与兴奋没有消退,使她一点也没有感到饥饿。
于是,罗世平沿着船舷,从舰首向舰尾走去。
海面黑沉沉的,不远处的谢德林岛也是黑沉沉的。只是,燃烧着的船只的残骸的火光,几乎映红了天空。
是夜,天空中一片云也没有。满天的繁星与一轮皓月都看得格外的清楚。在罗斯的大城市里,已经见不到满天的星空了。但是,在大海上,只要在晴朗的夜空抬头仰望,依旧可见这绚丽的星河。这或许就是属于海员们的浪漫了吧。
如果没有战争,这景色大概会吸引人们静静地驻足观赏吧。看着甲板上忙碌着的水兵们,罗世平轻轻叹了口气。
一路上,不论是匆匆经过的军官,还是坐在甲板上啃三明治的水兵,都向这位年轻的舰队司令投来了好奇的目光。罗世平平时很少到船上四处转转,她总是住舱,军官食堂,舰桥三点一线。
转了一圈,罗世平和几个水兵聊了几句。船上的舰员们也很乐于和这个全舰队唯一的女生搭上话。大家都沉浸在刚刚取得的大胜之中,却不知道最艰苦的战斗即将来临。
9时刚过,舰上的广播就把罗世平从餐厅叫到了航海舰桥。
“有什么消息?”罗世平还是一到舰桥就问。
“狗鱼号发现联合舰队本队了。在克劳伦群岛西北。”伊萨科夫说道。
“他们还活着呢?”罗世平对于狗鱼号的大难不死啧啧称奇,一边看着海图桌上标注出来的联合舰队的位置。
“狗鱼号的电报里怎么说?”
“发现至少十艘主力舰。”叶戈罗夫适时地插了一句。
“那就只能是联合舰队本队了。看来我的预计没错。”罗世平拿起尺和两脚规比划了一下,以最快的速度,两支舰队将会在五个小时之后相遇。
“我的计划是我们先向正北航行,然后折向西北。”叶戈罗夫拿起红色铅笔,在海图上画出了一条航线。
“大概会在3时左右相遇。”叶戈罗夫补充了一句。
“就这样吧,我看没什么问题。下令启航。”罗世平最后拍了板。
* * *
函夏共和国首都,西京。
傍晚时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驶进了共和国元首府的侧门。看到车牌,卫兵连拦都没有拦,就挥手放行了。
车驶到了侧门边停了下来,一名早就等在那里的中年人迅速地拉开了车门。
坐在后座上的人探身下了车。
下车的人有着中等身材,身着近乎于蓝色和绿色之间的常服,肩章是三杠两星,领章则是被桐叶包围的一颗星。这身制服不同于海军陆军和空军,这是共和国国家情报部的制服。
此人,正是被称为神秘人的共和国国家情报部部长,何鹏举。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得双眼射出十分锐利的眼神,好像要把身边的每一件事物看穿。
说他是神秘人,是因为他在共和国国家情报部工作的35年间,竟然没有外国情报机构拍到过他的照片。当然,除了极少的共和国高级官员和国家情报部的成员以外,共和国内也很少有人见过他。
迎接他的中年人,正是共和国元首首席秘书,陈受谦。
他一躬身,说道:“元首已经在等你了。何部长,请吧。”
何鹏举一点头,两个人一起快步走了进去。
他们脚步匆匆,没多久,就来到了了元首的书房门外。陈受谦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里面就传来了让他们进门的回应。
函夏共和国元首的办公室,面积并不算很大。这是一个长方形的空间,延东西延伸。门在房间的西端,而在房间的另一端,则是元首的书桌和一个大书柜。在这中间,摆着茶几和两排沙发。房间里有两扇窗户,都是朝向北边。
看见这两个人走了进来,李国权也站了起来。他已经年逾六十,但是看起来却十分精神。他的脸是椭圆形的,发际线比较高,露出空旷的前额,光可照人。与何鹏举相比,他矮了一个头。
李国权使了个眼色,陈受谦立刻离开了房间,带上了门。
“有什么事要你亲自来报告一趟?”李国权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说着话,他坐回了办公桌后的椅子里,同时示意何鹏举也坐下来。
“出事前两天的照片。今天才送到我手里。”何鹏举递过一打照片。他所说的出事,指的是东山丸号的爆炸事件。李国权没有接,而是摆了摆手。
“你直接告诉我,这都是些什么事。”
何鹏举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们早就注意到,日邦泽外务大臣鸣谷勤,和陆军有染。这些我们已经在备忘录里多次提及。”
这里,我们需要知道一些日邦泽皇国的情况。
自古以来,日邦泽就是由大大小小的藩国组成。尽管各国都尊奉天皇为国家首领,但是权力从来都不在大和朝廷的手中。
50多年前,日邦泽的第157代天皇,崇神天皇决心一统日邦泽,经过几年的努力,终于撤销各藩,将权力收归朝廷,实现了大政奉还。
在此以后,对内他仿效各国的先进制度,改革国政,编纂宪法,建立内阁,对外与函夏帝国结盟,与罗斯帝国争夺航路,参与到世界的国际关系中来,成为世界九大国中的一员。
尽管日邦泽皇国取得了如此之多的成就,但是实际上,日邦泽的国家体系存在诸多的缺陷。
首先,各个藩国虽然上交了权力,但是几千年的藩阀割据还是深入人心,旧的藩国贵族依然有很大的影响力。在政府和军队中,来自不同藩国的成员往往依据地域报团取暖,甚至互相倾轧。
其次,军人和文官对立严重。军人总是想着对外扩张,增加军费,而文官们则主张把预算用在国内,改善国内状况。更有甚者,军队里的一部分人还希望把日邦泽变成军队的国家,而非使军队置于国家的管控之下。
再次,尽管日邦泽皇国设立了内阁,也设立了贵族院,但是内阁总理大臣和其他政府高级官员都是由原来的藩国贵族或是朝廷公卿担任,这就让国内的不少人十分不满。毕竟,人人都希望在新政府中有一个立足之地或是代言人。
最后,军队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海军与陆军的对立就十分严重。而这背后,体现的是萨摩和长州之间的矛盾。这两个藩国在撤藩之前是最为强大的两个藩国,而且关系不睦。自古以来,就有萨之海军,长之陆军的说法。故而,海陆间的矛盾也只不过是这两个藩国矛盾的延续而已。由此,藩阀割据的深远影响也可见一斑。
作为函夏共和国最大对手函夏帝国的最大盟友,日邦泽的国内状况长期以来就是共和国的关注重点。
共和国的高层认为,日邦泽的这种国内状况对于共和国而言是十分有利的,而且日邦泽国内的各个势力之间也保有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维持了稳定的状态。这符合共和国的国家利益。
但是,如果这种平衡被打破,那么日邦泽就很可能陷入混乱。鸣谷和陆军联手,将会使军队控制文官,进而控制整个国家。到时候日邦泽的军人再想胡作非为,就没有人能够阻止了。这是十分危险的。
鸣谷勤和陆军的关系如胶似漆,尽管他并非名门之后,但是凭借着和陆军的特殊关系,他迟早可以平步青云。就在东山丸号的爆炸事件之前,鸣谷与陆军高层接触的频率就大大增加,这引起了何鹏举的警觉。
“在事发之前的两天,鸣谷和陆军的所有高层会了个面,山本宣治,谷干成,还有几个陆军大将都到了场。值得注意的是,只有他一个文官到场。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李国权皱了皱眉,问道:“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这场战争是陆军在搞鬼?”
“是的。并且我们已经有了证据。”何鹏举又掏出一份文件。
“在爆炸发生之后1个小时,外务省就发表了声明。我们在下午刚刚得知,这份声明是由鸣谷亲自执笔,前一天下午就已经完成了。”
“所以现在鸣谷可以说是陆军的人了?”
“是的。陆军想借着战争的机会重新洗牌。只要海军作战不力,陆军就会获利。也就是说,或许,让海军输掉战争,才是陆军的目的。”
李国权没有说话,他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开口问道:“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成员知道这件事吗?”
国家安全委员会和联合情报委员会一样,是由外事办公厅领导的部际委员会,负责国家安全事务。这个委员会的成员更加灵活,凡是与国家安全沾边的部长都可以临时参与。
“这是刚刚收到的消息,还没有通知他们。”
“尽快形成备忘录。但是通知的范围也仅限于他们。我想知道他们的看法。”
“是,元首。”何鹏举立刻起身告辞。他一向形色匆匆,不多寒暄废话。
他刚刚出门,陈受谦就走了进来。
“元首,白厅(这是对于外事办公厅的简称,因为外事办公厅的办公大楼是由白色大理石建成,故而得名。与之相对,共和国内政办公厅被称为红厅。)总理到了。”
“好,叫他赶紧进来。”
李正新一下飞机,就立刻赶到元首府来汇报情况。
何鹏举走出侧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不知何时,天空中飘满了乌云,月亮也消失不见。
他突然注意到,在空中,漫天飞舞着白色的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下雪了呢。他喃喃的嘀咕了一句,静静地站在门廊下,看着外面的雪。
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只是低头忙碌,而忘记抬头欣赏这景色了呢?他忘记了。
微微叹了口气,他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多情。他,是没有时间去欣赏雪景的。
何鹏举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抛诸脑后,然后,他大步走入了这漆黑的雪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