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淇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回到哪里,也不知要去往何处。

只是像行走的枯骨一般游荡在夜晚寂静的街道上。

他的衣服仍带着上午剐蹭过泥淖,与一身的萧瑟。原本还担心自己到底会不会惧怕那件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就连“大罪”也没有什么界限了。

就像是那些嘴上说着“我要自残我要自残”,现实里却连手指被纸划伤都疼得不行的人。把拇指伸进嘴里无论多么用力都咬不出血来,不是咬不下去,是不敢继续再咬,不敢跨越那一条红色的界限,逾越一步血花纷飞,可自己就是下不了决心去做。

但是如果痛觉也被麻痹了的话,一切就变得很简单了。即使是割破手掌也只是平添一份鲜艳,为这样单调的秋色增添一份艳丽。

这样的结局并不是一次两次的失落,这是长久以来痛苦的堆积,这负荷过于巨大以至于就连本就麻木不堪的神经都懈怠下来。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已经致使淇霖丧失对光明的渴望。就像是“光敏系统退化的虫子”或是“在黑夜里死去的倔犟的小孩”。明天太阳一定不会再次升起,唯有黑色是一切颜色的终点。

已经走过了十字路口,淇霖转身来到一座跨江大桥的中央。几乎没有车辆和行人的经过,寂寥的夜景无端点染了一份悲戚。

——那么,就在这里告别吧。

——我曾经被遗忘掉的誓言,未能够做到的承诺。

——我至亲的父母,同学

——翎璨,和······翎,黯。

——风,很快。

——夜,很美,

——死————会很疼吗?

——我再也不要去面对,这令人灰心丧气的一切——

——再见——

当淇霖意识到脑海里的又一阵眩晕时,他已经堕入了水中。

本来还带着一丝讥讽的心态嘲笑自己就连死前还要再犯一次病,但是当大脑里平白无故多出了点什么时他却再也笑不起来了。

本来觉得既然已经选择逝去,那么即使再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都不足为奇,但是他现在却就像是突然间换了一个人似的,本来的创伤和麻木竟然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就好比上午呼吸那块空气时的状态,本来还觉得自我放弃是一件很傻很天真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啊?难道上天连我最后死去的时候都不放过要愚弄我一下吗?

但是凭心说,淇霖此时真的感受到了最真实的恐惧,那是生物本能对死亡的惧怕,于是来不及去想到底算不算对死神的反悔,他就地开始挣扎起来。

但是也只是徒劳罢了,他溅起的小小的水花简直不值一提,就连大点的浪涛也翻不起来。

到底还是旱鸭子,淇霖不是没有想过要学游泳,但是过多的暴露自己对他来说真的很难受。所以现在的沉沦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看来这下子真的要说再见了。他苦笑。

但是就在他放弃挣扎向远处眺望过去的时候,他貌似听到了翎璨焦急的呼唤和翎黯撕心裂肺的喊叫。

不会吧?不会真的像轻小说的主角一样,死到临头还真的会有人过来救我吧?

真的是,我这么衰的人怎么可能会成为主角。淇霖嘲讽般的想到。但是一个救生圈的降临却直接把他最后清醒的意识给彻底打晕。

————

所以我今天到底晕了几回?

当我再一次的醒来时已经到了早晨,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是昨天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我睁眼向身旁看去,却发现依旧是熟悉的卧室。

虽然仅仅住了一周不到也算不得是“熟悉”。

于是我终于接受了我不在地狱而是依旧在人世的事实,下意识的向门外看去,却意外的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导致我又一次的浮现出“我就是生活在二次元世界”的念头:

————你给我解释一下翎璨头上的白框框是什么东西?

是的,正在走进屋内的翎璨的头上却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个白色的对话框,像极了游戏中人物说话的地方。莫不成是因为我昨天混了三次结果傻掉了?

“你看什么呢?”翎璨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他端着一碗粥和刚买过来的肉夹馍。但是在我的眼里,翎璨头上的白框框竟然出现了几行小字!:

【这家伙不会现在还抑郁着呢吧?明明挣扎的那么厉害,说不定在水里泡傻了吧?】

“你说谁泡傻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我的心里却真的怀疑这件事的可能性。

翎璨显然被吓了一跳,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让我有些心里发毛。

“翎璨,你······你头上有东西,吗?”听见了我的话,翎璨疑惑的摸了摸脑袋,这更令我摸不清状况。

而就在这时翎璨突然神情严肃地扑了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臂,我被这饿虎扑食般的动作吓了一跳,当即就要跳起。

“等一下!,你看着我的眼睛。”翎璨不怒自威的神情令我有一些畏惧,只得乖乖的看着他。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就是那种超出一般人所感知外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但没有想到对方结果瘫倒在床上。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令我吃惊的是,本来那么威武的翎璨此时竟然有气无力。察觉我的无动于衷,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对我无力的说到:“看来你还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你吧,你有超能力了!”

啥?你告诉我我有超能力?是我聋了还是你疯了?

但是白框框的事实告诉我真的是这样。

在几个小时的反复确认之后,我终于接受了我“成为超能力者”的事实,实际上,我拥有的能力可以称得上是最有用的能力——读心术!

但令我奇怪的是,翎璨一直是郁郁不乐的样子。我用我的新能力去窥视对方的思维也只是得到一个“这是一件坏事”的结果。

“你以为这很棒?不,其实,这一点都不好。”他又接着说。

“所以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知道这件事?那是因为——我们——我和翎黯,也和你一样!”

这是一个本该不会出现在现实的东西。

不只是对于我而言,对于翎璨和翎黯也一样。

在失明的时间里,翎璨一直十分抑郁——是真的绝望,而就在他站在楼顶吹着飕飕的凉风时,那一瞬间他突然感到了胆怯——就像我之前一样。

但事实就是当时他没有携带任何像拐杖之类的辅助工具,而不知站在顶楼哪里的他下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还好他的能力是——感知。

除了感知到与他有过亲密接触的“同类”的处境,他还可以感知到周围十米内的实体。

所以在磕磕绊绊终于下了楼后的翎璨终于熟悉了自己的能力,也是从当时开始他重新返回了学校。直到两个月后他才回复左眼视力。

至于翎黯,翎璨说,她的能力是“催眠”

不一定是将人带入梦境才叫催眠,给别人施加心理暗示也是催眠的一种。正因为如此我在第一次遇见(或是第二次)她时才没有那么惊慌,而对方携带着“镇定暗示”的一举一动都会令我异常平静。

“所以这到底有那里不好了?”

翎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哪都不好。

或许我可以理解为:上天怜悯了可怜的我们,所以给予了我们第二次机会以及超越常人的能力,来使我们可以过的更好一些。

但是翎璨只是对此表示惋惜。

结合我们几个人的经历,我发现——一般这种情况只会在内心彻底绝望,接近死亡的时候出现,然后突然重整信心,又开始觉得自我毁灭真的是难以理解。并且只会发生于17到20岁的青少年身上。

但是好像我并不能自主控制能力?沉浸在兴奋中的我并没有过多理会这一点,但是翎璨却只是为此连连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