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正值饭点，烤肉店里昏暗的光线让烤炉里的黑炭的火光显得更为显眼。虽然在门口负责迎客的店员看到吴耀和满两人的装束后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让他们进来了。
“祝您用餐愉快。”店员把他们俩领到不引人注意的餐位上，点餐结束后礼貌性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升腾的烟雾、烧灼的火焰、熟肉的焦味，虽然这与上次在烧烤摊的氛围相似，但是满却没有了上次那般的抗拒-----硬要说的话，是她饿了。
对于满来说，对食物的态度并没有像吴耀那样执着，但是在把烤肉搭配着蘸料放到嘴里时，不由得也萌发了“这是什么，好好吃”的感言。
“那是当然啦，这是大爷我调配的秘密酱料。”
虽说他带着一脸自豪的表情，但是不过是把店里的三种酱料随缘地混合一下，再撒上孜然和辣椒面而已。不过对于初次吃烤肉的满来说，完全看不出这种程度的“忽悠”。
“吃肉了就会感到舒坦，虽然有一大堆麻烦的事要做，有一大堆讨厌的人要揍，但是吃了肉之后就会觉得有动力了。”
满愣了一下，看着一本正经的吴耀，不由得抿唇微笑，“是呢。”
不吃饭就活不下去，活着就要有饭吃，一想到明天可以吃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不管多么讨厌的事，都会有勇气去面对了吧……
满抬头看了看裹着锡纸的吸烟筒，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后警觉地扣上了披风上的帽子。
“你在干什么？”
“头发……会沾上油烟味的。”满紧紧地捂住脑袋，低下了头默默想着自己今天晚上还得工作，而后又摇了摇头，低声问道，“吴耀先生，我可以问您个问题吗？”
“你叫我名字的时候可以不要加一个先生吗？”
“对……对不起。”
“没什么好道歉的，我就是不喜欢什么礼貌、规矩这种东西而已。不过是小孩子小心翼翼地讨大人欢心的玩意。”吴耀托着下巴有点赌气地说道，“而且我也配不上这种敬称，你叫我吴耀就行了。”
“那……吴耀先……吴耀你是圣者吗？”
他停下了翻转肉片的动作，等到肉已经散出了焦味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满在帮吴耀打听蠢包的时候，被某位客人告知圣者们比较钟情于这种烟，听说它可以缓解圣者的【代价】给他们带来的痛苦。
圣者、超能力者、新人类、怪物……怎么说他们都好，作为近些年才出现在大众眼里的“异常人类”，普罗大众对他们的了解往往多于误解，加上曾经在战争中圣者们向人们展现出那恐怖的超力，让多少人对他们【圣体】的恐惧多于好奇。
“是啊。”吴耀把完全焦掉的肉块，丢到垃圾桶里。
“那……有没有人会突然变成圣者呢？”
“会，除去一小部分人生下来就是圣者，我认识的更多人都是某一天突然【觉醒】变成圣者的。”吴耀夹住一块梅花肉塞到嘴里，“某天在梦中感觉到后背传来烧灼般的痛感，起来照镜子一看后背上多了一个赤色的花纹……”
即便是坐在烤炉面前，满也忍不住朝着手哈了哈气，在听到吴耀的发言后，脸色有些发白，下意识地拽了一下披肩。
虽然吴耀光顾着吃肉，完全没有注意到满的异样就是了。
“那吴耀，【代价】又是什么意思？”
他抬起头与满对视，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而后双手环胸问道，“为什么你会想知道圣者的事情。”
如果只是单纯地好奇的话，满为什么不问他的圣体是什么？为什么要偏偏问他【代价】这种对小鬼来说毫无吸引力的东西呢？她为什么……
“这个……是这样的……”满低下头，有些颤抖地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她突然变成了圣者……她有点害怕，所以我想替她问问你……”
原来如此，怪不得少女明明那么害怕，还是会刨根问底。
吴耀叹口气，“就是说……圣者使用圣体是有极限的，过度使用圣体会给我们带来后遗症，大家就说这是使用圣体后的代价了。”
“不过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有的人的代价就很轻，可以随便使用圣体，有的人就是不可以过度使用的类型。”
“体质不同吗？这个也会有体质上的差别啊……”满喃喃自语道，似乎陷入了沉思。
吴耀抽了几张餐巾纸，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排出四张钞票放到满的面前，“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这是烟钱和饭钱，麻烦你帮我付一下吧。放心好了，上次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我可要警告你了，虽然不知道你跟那个朋友是什么关系，但是最好还是不要跟我们圣者有太多的联系啊。”
“毕竟我们会给你们带来不幸呢。”他略带恐吓地笑笑。
12
阴沉沉的天气，A市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暗纱，一切都看得不真切，连活着这件事都似梦似幻。
这一切可能是梦，但也可能不是，但是如果是梦就好了。
“不过是个小鬼而已，轻轻松松啦。”巷子里，一个充满烟气的沙哑声音响起，“你那边怎么样……”
声音的主人是一位邋遢的瘦高竹竿，如果他手里没有捂着一个十岁左右少女的嘴的话，就是随处可见的普通流浪汉。
但很可惜，他并不是，不过是打扮成流浪汉欺软怕硬的混子而已。但是很明显，这样的人并没有独自绑票小孩子的勇气，所以他期待地向身后望去。
“大哥，你怎么样……”
巷子的深处，一位剃着光头，穿着沾着油污白背心的胖子正举着拳头，向被自己掐在地上的少年挥去。
“哎哎哎，大哥你别打啊，我们好不容易发现两个圣者小鬼，打坏了可就卖不了钱了。”
竹竿明显心急了，但是他捆住的少女却比他更心急，可惜不管怎么心急，少女的力气都比不上身为成年人的竹竿。
“这个死小鬼！竟然敢咬我的手。”光头继续怒目圆睁地捶向地面，丝毫没有听竹竿蚊子嗡嗡似的劝告，“一个死小鬼！竟然敢这么对老子！”
少年双手攥紧光头掐住他脖子的手，但是这不免是螳臂当车。这也无谓，眼前的光头如肉山一样横在他眼前，这种反抗并没有任何用处。
当拳头点点如雨般落下时，他略微放弃地垂下双手，眼前的一切变得朦胧，似乎有雨滴从他眼角的淤青滑去，淌到他的红发上。
“嘭！”随着光头一记右勾拳，少年的头向右歪去，紫色的血液从嘴角流出，眼前隐隐约约有着黑色的棍状物躺在他眼前，但是他却没有余力去看清了。
“哥哥！”少女狠狠咬了竹竿的手指，在他大声尖叫时，踉踉跄跄地跑到少年面前，“不要！不要打我哥哥！”
少女穿着破旧的灰色连衣裙，红色的头发十分杂乱地披着，因为双手刚刚被竹竿用绳子捆住而趴在少年身上。
“真他妈地让人感动！妹妹来救哥哥，那就让你哥哥歇一下！”
少年触电般地恢复了意识，眼前的胖子慢动作般地向着自己的妹妹挥拳，而他也终于看清了躺在右手边的黑色物体是什么了。
一段有成年人手指那么粗的铁杆，它尖利的一端仿佛可以刺穿德古拉的心脏。
拿到它，我他妈的得拿到它。
少年这么想道，但是也好像有人在他的耳边呢喃。趁着光头被妹妹吸引了注意力，他拼命地伸出手去。
竹竿的惊呼、胖子拳头的风声、少女没来得及发出呻吟便应声倒地的声音……就在这些声音如幻影般旋转时，他终于够到了那杆冰凉的、充满使命感的铁杆。
吴耀曾经想过，那天要是没有那件事，自己的人生会不会因此而不一样。
不过这种想法也不过是一种怨天尤人而已，他的人生不会因此而有半点改变。
【正因为是圣者，所以才背负着罪孽。】
“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吴可！”
当他呼叫着妹妹的名字，将铁杆的尖端刺入那个光头太阳穴的那一天，碰巧是他十四岁的生日。
这个世界把一杆铁签和扑面而来的橙色的鲜血送给他当做十四岁的礼物，从此他再也没能躲开这份命运的馈赠（gift）。
--------------作者的吐槽------------
吴耀：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我14岁的时候，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用根铁签杀死了两个比我又高又大的成年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