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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吴耀第一次感知到血液的温度,温暖地让他不知所措。
坏人的血也是热的吗?他这么想道,感觉大脑越来越热,好像马上就要宕机。天也明事理地降下雨水,让他冷静冷静,可这却是无用功。
扔下手里的铁签,肿起来的脸颊隐隐发痛,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光头和竹竿此时已化为死尸一动不动,他们的眼睛失去高光,雨水混着脸上的血液和污垢一起流进他们的嘴里。
我杀了人。
吴耀强忍着恶心走到吴可旁边,发现她只是晕过去了,便松了口气。但是当看到两具死尸似乎在盯着他时,冷汗不由得涔涔直冒。
“呕----”背对着吴可和它们,吴耀感觉胃里只犯恶心,呕吐的痛苦感让他停止思考。
你不应该想这么多,你不应该去思考。吴耀脑子里有声音这么说。
想得越多就越痛苦。
他抓紧了头发,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了,包括现在该怎么办,以后跟吴可要去哪里……除了呕吐,什么都做不到。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身后传来了鼓掌声和女性兴奋的声音。吴耀向后看去,一位穿着黑色制服套裙的黄发女性颇有兴趣地向他走去,身旁一个看不清脸的黑色西装男给她打着伞。
“做的不错呢,这个。”她撩起鬓边的卷发,蹲下来看着两位死者,光头死于贯穿太阳穴的致命伤,而竹竿则是脖子上被开了洞,失血过多而死。
女性抬起头,微笑着盯着吴耀,眼中有着让他晕眩的漩涡,然后她说出了那几乎可以称之为诅咒的话。
【你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gift)呢,小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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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让我先说吧。”
“我跟老魏呢,之前有过一个孩子,但是因为我们俩的错误教育,那个孩子死在了乱刀之下。如果我们的孩子还活着,那他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
“当时的我们始终不能走出丧子的悲痛,于是我们决定,再也不、再也不像普通人那样生活了。我跟老魏也许永远都无法过上安定的生活了……
“于是我们四处漂泊,像蒲公英一样,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而到现在,我们年纪也已经大了,不服老不行,我们不再适合那样的生活了,所以我们在n城定了下来,不再漂泊了。
“而现在,我们开始想念自己的孩子了。”
“啊?什么?你们是要扫墓吗?”吴耀托着腮问道。
周姨的意思事实上并没有那么难懂,尽管她是那么想的,但是无奈吴耀这个木疙瘩确实是没听懂,她不得不按着眉头叹气,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的意思是,满可以到诊所里来工作。女孩子毕竟要比中年大叔干活精细一点,而且也要听话一点,也能帮到我。”
顺便diss了一下在楼上睡得正熟的老魏。
“而且你也可以在这里继续住下去。”
周氏诊所身为两层的门面房,第一层不大不小刚好可以一个小诊所,大厅用来做输液室和问诊室,空出来的两个房间一个用于手术室,另一个用于两人间的病房。
而后门的走廊则作为休息处(也就是吴耀和周姨所在的谈话处),有着茶几和饮水机冰箱等电器,走廊处的楼梯上通向二楼卧房,下则是通往吴耀住的地下室。
“也就是说要玩过家家的游戏吗?”吴耀笑了笑,没有回应周姨的邀请。
“你那么想也没错。只是对于身为大人的我们来说,始终没法对你和满视而不见。”
十七岁的少年不应该去刀尖舔血地活着。
十三岁的少女不应该靠着出卖身体生存。
“你们要玩这种无聊的家庭游戏的话就自己去玩,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要陪你们玩的意思,我说了我到这是要找一个叫鸦羽的家伙。”
“如果找不到呢?”
寂静的夜晚只有时间滴答滴答的流逝声,吴耀握紧拳头,皱眉低着头,对于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他还没有开始思考。
不久,周姨冲他摆摆手,示意结束这个话题,“不过这再怎么说也只是我们私自的决定,不知道小满她怎么想?还有她咏月楼那边怎么办?”
“这个嘛……”想到刚刚在球棒直击下咒骂自己的那个监工,吴耀不由得挠了挠脸。
“对了,我之前听说满并不是n城的人,她是被人贩子卖到这里的,就这么让她光明正大地离开咏月楼应该不可能吧?不需要缴赎金什么的吗?”
人贩子这三个字让吴耀想起不好的回忆,十四岁的时候差点和吴可被人卖掉的事情让他没有好气地说道:“周姨你什么古装剧是不是看多了……照我来看就不应该给什么咏月楼钱,搞得跟二次贩卖人口一样。”
“咏月楼我熟啊,怎么小吴你要去啊?我带你……”
穿着背心裤衩的老魏睡眼惺忪地从二楼走下来,很明显他只看到了坐在楼梯口的吴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妻子在暗处泛着杀意的目光。
“你个畜生!你熟个甚么!”
周姨的搪瓷茶杯砸到老魏平和的脸上,她用着只有忍者动态视力才能看清的速度迅速将老魏撂倒在地,双拳交替着揍着老魏的脸皮。
吴耀装作没看见这场家暴事故,打了个哈欠后走向地下室准备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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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看你看,抱着草莓的小兔子哦。”
吴耀正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就在这时吴可闪着星星眼把怀里的白色玩偶举到他眼前,炫耀式地说道,“是羚颂小姐送我的哦!”
“哦,起开,你挡到我看电视了。”吴耀毫无波动地推开吴可的脸,视线从来没离开眼前的电视机。
自从被那个自称羚颂的黄发女人捡到后,他们就有了自己可以住的地方,虽然只是一个旧小区一室一厅的小公寓,但是对于两兄妹来说也已经够用了。
不仅如此,羚颂还说她有办法让吴可像普通人那样去上学,去交朋友,就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长大。
当然,羚颂对两兄妹的援助并非免费的,她希望吴耀可以加入自己名为【旧约】的组织,身为杀手为她卖命。
而这些当然不能告诉吴可,包括那两个人贩子死掉的事,吴耀也没有告诉过她,以他对吴可的了解,如果她知道了,估计以后都会战战兢兢地活着,而绝不会像这样跟傻子一样笑得那么开心吧。
“什么嘛,你怎么这样啊!”吴可嘟着嘴玩着兔子的耳朵,颇为委屈地嘟囔着,“明明就很可爱,难道不可爱吗?”
“可爱个屁,又不能吃。”
“残忍!你也太残忍了吧!吴耀!”吴可举起玩偶一下下地锤着吴耀的脑袋,让他不由得想到底谁更残忍啊。
“吴可你今天跟羚颂都去哪玩了?”
吴可停下了殴打的动作,转着眼珠回想道,“唔……羚颂小姐带吴可去剪头发,了还给吴可买了好看的裙子和小兔子。对了,还会带吴可去吃好吃的,而且还给哥哥也特别买了份,但是不能跟哥哥一起去有点可惜……”
这样啊。吴耀看了看吴可,发现她的红发确实比以前更加柔顺了,扎成两绺俏皮的双马尾。白皙的脸蛋上泛着红晕,笑起来傻乎乎地却又像是草莓那样让人心里甜甜的。浅粉色的连衣裙显得十分清爽,与之前穿着破布的臭小鬼判若两人。
“没办法啊,你哥我脚受伤了,只能在家静养。”看到妹妹担忧的目光,吴耀补充道,“小伤,不小心扭到了。”
“哥哥给羚颂小姐帮的忙会不会很辛苦啊?”吴可抱紧了怀里的兔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吴耀朝她招招手让她过来,可等到吴可走近时,吴耀却朝她的额头上来了一记爆栗,疼得她捂着额头蹲下。
“痛痛痛……吴耀你干嘛啦!”
“别把你哥我看扁了啊,小鬼。这世上真的没有比照顾你更辛苦的活了。而且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事。”
虽然吴可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明明你也是小孩子”,但是吴耀还是选择性失聪。
“吴可,你喜欢羚颂吗?”
“喜欢!”捂着额头的吴可破涕而笑,“但是我更喜欢哥哥。”
吴耀记得他当时笑了来着。
吴可跟吴耀虽然是只差三岁的亲兄妹,但是他们的性格却完全不一样。
妹妹吴可虽然敏感而内向,害怕生人但是乖巧听话,从小就讨大人喜欢。但是哥哥吴耀的性子恶劣,从小就喜欢惹是生非,就算挨打也不改正,渐渐地被大人们当做了教育自家孩子的反面案例。
但是尽管如此,两兄妹的感情却比大人们想得还要好,尽管吴耀因为欺负妹妹而没少被揍过。
这也就造成了兄妹俩在失去父母后,亲戚们更倾向于将两个孩子分开领养,但也正是这个决定,让他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决定一起离开,一起活下去。
“我们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我们当时说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但是、但是……”
“吴耀你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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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双眼,映入吴耀眼帘的是光溜溜的天花板和用一个电缆吊着的电灯泡,诊所地下室唯一不好的就是太湿太潮,总有一股子霉味容易让人做噩梦。
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上午十点,吴耀虽然想一股气睡到下午两点多休息休息,但是不知为何听了周姨的话之后却梦到了以前跟吴可住在一起的日子。
过家家的游戏。吴耀是这么嘲讽周姨的,但是当他想起过去跟吴可的那段生活,他不由得想起羚颂当年对他的嘲讽。
【你都已经是杀手了,怎么还在玩跟妹妹相亲相爱的过家家游戏?】
吴耀从口袋里掏出根烟,点好火之后,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看看了烟盒,是那包不小心拆开的【冰眠】。
“嗯?”
他转了转深冰色的烟盒,看到烟盒的侧面印着的四个大字,不由得皱着眉掐掉了嘴里的烟。
冰花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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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后的第一件事除去洗漱之后,就应该是觅食填饱肚子。
吴耀走到走廊,毫不客气地从冰箱里掏出老魏藏的鸡腿,“咔呲咔呲”地啃了起来。
“哎呀哎呀,小吴你怎么起这么早啊。”周姨笑眯眯地从大堂里进来,“正好你去上天台帮小满晾衣服吧!”
“啊?晾衣服?”
她们关系那么好了吗?
而且满既然有力气干家务活,也就说明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吧。
周姨打开冰箱,哼着歌把老魏藏的最后一根鸡腿揪了出来,塞到了微波炉里。
“今天早上呢,我带小满去买衣服了,那孩子真是懂事呢,说为了感谢我要帮我做家务,到底是女孩子好呢,感觉自己好像有个懂事的女儿呢。你,快去帮帮人家。”周姨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拍拍吴耀的后背。
看来她是真的很高兴啊,吴耀翻着白眼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