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比起之前那副恶心的样子，你应该能察觉到一些更明显的问题……没错吧？”
在代一维冰冷但令人安心的目光当中，伊澜开始了对两个小时内发生的所有事情的复盘。
“几乎所有的QQ群都开始自发地声讨楚麒麟了……这不正常。”
“当然不正常。虽然我不用QQ，但是涉及到一些课程的微信群，发生的情况也基本类似。”
“说起来，夏萝好像也受到了你说的影响。她之前一直念叨着‘贱狐狸’什么的东西……”
“是个人被影响了都是这个样子，想到什么词都说得出来。”
“这么说的话，唯一的疑点就是，为什么我直到现在才会发作？”
“你身上有魔神的因子。所以，作用在你身上需要的时间，会比一般人长得多吧？”
这样说着，代一维的目光当中依然多了一分难以掩盖的杀意。
“——毕竟，与你共生的是巴尔。”
“哼，我可谢谢您，总算是不把我当成巴尔了哈。”伊澜冷笑，“不过还是中招了，到底算漏了一步。”
“本来也不是要你自己查出来什么，很多细节的东西我都已经求证过了。不过，今天找你出来，是因为我手里的资料并不够支撑我的猜想。”
代一维转身拎过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了几张明显比其他纸张大一号的、雪白的草纸。伊澜远远地看去，便发现上面写满了晦涩难懂的图表和算式，简直比自己专业课的教材和鬼画符还要可怕。
“这……这是什么东西？”
“盛白羽，她应该能看懂我写的是什么。但是迫于委托的需求，我接触的人应当越少越好，所以我只能把它们交给你，然后由你转交给盛白羽。”
“盛白羽……倒是简单，我去一趟李老师的实验室就行了。”
如果还有其他的岔子耽误事的话，通过秦宛正转交也没什么问题……伊澜这样想着。
他接过那几张纸，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仔细地审视了一遍。显然，不论他把纸转成什么角度，甚至是折叠或者对着昏暗的灯光，也无法看出上面写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别试了，这不是那些侦探书后附着的解密卡。”
门外一阵冷风灌了进来，使得代一维不禁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棉衣。待风过去以后，她再一次捧起了温度尚存的杯子，将自己有些冰凉的手心捂得热乎了一些。
“这些是我拼不好的拼图。至于拼好的部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代一维的双手没有离开杯子，说到一半的话，也没有因为等待伊澜的回复而停下。
“这是利用人们的心智，引发大规模的争斗的魔神。被它影响到的人，都会把它指定的人当作敌人，然后像搜寻通缉犯一样搜寻被指定者……最后，找得到，就消灭。”
“这、你的意思是说……”
伊澜听罢，双瞳骤然紧缩，浑身也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楚麒麟的位置，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代一维的神色依旧没有起伏，“这间咖啡厅因为有我朋友的保护，所以不会让你产生任何意外的想法。但如果你走出去了呢？”
“这一点……嗯，哈哈。”
经过了片刻的思考之后，伊澜忽然又回到了平时那副满不在乎的状态。
“灯下黑啊，代一维。虽然不知道你把楚麒麟藏在了什么地方，不过有一点你一定疏忽了。”
他把剩下的半片吐司从袋子里掏了出来，又咬掉了这半片吐司的一半——不全部吞下，当然是为了方便自己说话。
“别人像疯了一样找她，可能是为了干掉她。但我去找她，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救她。”
“我确实不敢低估你……有例在先，你总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
代一维叹了口气，“不过，在这次的问题面前，希望你不要太过高估你自己。”
“哦，这个嘛。”
接下来的举动倒是没太费伊澜自己的心思：他抬起右手，十分熟练地做了一个“MONEY”的手势。
“楚麒麟付钱了吗？”
“你——”
“这是咱们代理人三部的规矩，从来都不能坏。所以，付钱了吗？”
“我……我可以帮她垫上。”代一维眉头紧蹙，“你给个价吧，多少？”
“哦，有钱就——等等。”
伊澜刚想随口说个数字，这才发觉，他忘记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代一维，有件事情我好像一直都没问过啊。”
“什、什么事情。你别摆出这种样子来问我！”代一维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椅子向后移了几寸远。
“咳咳……”伊澜煞有介事地扬起了下巴，“楚麒麟，之前说过答应你帮你打工的事情吧？收集情报之类的？”
——他怎么就差点忘了这件事情呢！那段时间，自从楚麒麟同意了代一维的邀请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愁过自己月末能不能吃到正常的午餐的事情了。
“她给你打工，就相当于是在给代理人三部的成员打工了。收集到的那些情报，也相当于是在为我们钟摆收集情报了？”
“喂，不是这个——”
“绝对没错！这不就结了嘛，这种情报没办法用你那三五十块衡量……就当是这次委托的费用好了！”
见伊澜已经完全沉醉在了自己的表演当中，代一维一时语噻，竟全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回复什么。
“这个时候……我该说点什么？”代一维直接地点出了她自己的困惑。
“草。”伊澜毫不犹豫地答。
“什么？”代一维更困惑了。
“就是‘草’啊。当你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必须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这个字非常好使。”
“哦……草。”代一维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伊澜点头如捣蒜，“而且我觉得这个高冷又意味深长的汉字，比起适合我，更适合你。”
眼见伊澜的神情十分滑稽，代一维在心中重复了无数遍自己将“草”字脱口而出的样子，但还是觉得不对劲。
“你……不是在耍我吧？”她一本正经地问。
“怎么可能呢？我要是耍你，你就让我一会从这店门出去，就被一块石头绊倒，一头撞到电线杆上——”
“好了好了，这种毒誓很无聊……草。”
代一维似乎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反正，这份委托，你这个‘零号代理人’批准了，对吧？”
“您这么金贵的大人物，哪配我用‘批准’这两个字啊？”伊澜忍不住有些阴阳怪气，“反正你觉得这样好，就请自便吧。不过，我肯定是要进一步参考盛白羽的想法，再做决定的噢。”
“只要她看懂了，她就会告诉你下一步该做什么的。”代一维靠在座椅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麒麟我会照顾好，而且女孩子更懂怎么照顾女孩子，不需要你费心。”她一动不动地接着说，“不过你更需要注意的是……除了我们，也许还有其他人在动。”
“其……其他人？咱们对付的东西也都不是人吧？”
伊澜不解地挠了挠头。然而，代一维没有回应他，而是依旧兀自靠在座椅上，甚至连胸口都平稳地起伏了起来。
“卧槽！睡着了？”
“您好，先生！”服务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伊澜的身后，“两位点的餐一共是97元，前台扫码支付，微信支付宝都可以哦。”
“嘁……代一维……”
伊澜又瞥了一眼呼吸意外规律的代一维，然后骂骂咧咧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