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当伊澜被剧烈的响动吵醒的时候,他发觉另外三个舍友正在自己的床下,用诡异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怎么——哦。”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前一天发生了什么。
在前一夜,为了保证自己第二天早上能顺利醒来,他给自己连着定了五个闹钟。然后,不出所料,在试图进入意识空间的时候,他又稀里糊涂地失败了,最后睡到了第五个闹钟响起的时候还没醒过来。
至于刚才那“砰”的一声,估计是另外三个舍友都被他的闹钟吵醒了,然后到他的床下猛地踹了一脚——按照他们那副除了取乐的时间之外,恨不得把伊澜大卸八块的性格,能够干出这种在其他宿舍肯定会被挨揍的作死行为,倒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唉,不用管我,你们走吧。”
伊澜摆了摆手,床下的三个舍友就一人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什么事啊……照这么搞,明年考研的时候,得自己租个外边的房子住了。”
他一边这样想,一边慢悠悠地穿好衣服,然后爬下了自己的床——比起惊醒之后发觉已经迟到,还是这种时间尚且足够,而且能够一个人享受清晨的情况好一些。
星期三的早上,对于相当多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所以,他们自然会用“到了星期三,不愁星期天”这样的说法,来宽慰已经坚持了两天的自己。
不过,这种事放在大学生身上并不成立——特别是伊澜这种认为学分修够了就不用再多余选课的大学生。作为一个常年和舍友不太对付的独狼,他选择的选修课也和另外三个舍友不一样;所以,今天早上他应当是没课的。
没课还被舍友一脚踹起来……好像更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去盛白羽的研究生公寓找房源肯定不现实——伊澜本来就不是吃软饭的性格,更何况最近盛白羽人在星洲,根本就不给他了解这个问题的机会。
家属区?这个选择倒是不错,而且伊澜所在的信息工程学院对这种学生单独租房的事管得不是很严格——只要房子还在校园里面。
想到这里,楚麒麟倒是个经常混迹家属区的内行,因为她经常在宿舍楼和家属区之间无缝切换,根据自己的情况换地方住。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在接受学校的心理疏导以后,老老实实地和自己的舍友们住在一起了。
改换门庭这种事,居然比和委托人与魔神打交道还要心累……想到这里,刚刚起床的伊澜就不禁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大了一圈。
然而,他还没从思考这个问题转变成思考今天早上该吃什么,桌角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可导一定连续,连续一定可积,连续一定有界,可积一定有界……”
“靠,该考虑考虑换个铃声了。”
伊澜边这样自言自语着,边像自己已经习惯的那样,滑了一下左侧的接听键。
“喂?”
“你好,626宿舍的伊澜同学吗?”
出乎意料的是,听筒另一侧传来的,居然是他们宿管大妈的声音。
“哎,阿姨好,我就是伊澜……”
作为一个标准的大学生,他最先想到的,当然是学校又搞突击查寝的事情了:他被舍友挖坑,然后独自一个人睡过头;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迎接自己的是一脸冷漠的校领导……
简直是地狱绘图啊!然而,大妈的下一句话却立刻打消了他的顾虑:
“是本人吼,那就到二楼门厅来确认一下。有位老师说是来找你的,但是他没带证件——”
“啥?好好好,我马上就下来。”
这下伊澜真的懵了。
是上学期他联系过的李老师吗?不可能啊,李老师现在和盛白羽在星洲参加会议,总不会今天就赶回来。至于其他的老师……
顾不上想别的,伊澜立刻披好外衣,背好书包,像其他赶早课的学生一样走出了宿舍的大门。
“哦,你就是伊澜啊。”
一分钟后,这个除了入学登记和离校登记之外几乎没有和伊澜说过话的宿管大妈,花了很长时间翻阅手里的学生花名册,才把上面那个精神小伙的照片和面前这个略显邋遢的一般青年对上号。
“你看,你找这位阮老师来宿舍干嘛?有事情不能到外面说?”
在宿管大妈略显责备的话语中,伊澜先是有些诧异,接着变成了完全的惊愕。他慢慢抬起头,上下打量着这个穿着干净的西服、打着一条酒红色领带的高大青年。
“上次我借你的那本书,今天要还给图书馆了。”
这位文质彬彬的青年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伊澜越来越迷惑,“赶紧还了吧。因为是用我的名字借的,所以还书手续还得我来办。怎么样,先给我吧。”
“怎么了,同学?怎么不说话?”旁边的宿管大妈显然觉得不太对。
不过,几乎是在一息之间,伊澜就又想起了昨天萨缪尔给他上的公开课。他很快收起了意外的神情,清了清嗓子,然后把自己的声音也抬高了八度:
“对不起啊老师,那本书我放在图书馆占座了。今早打算去图书馆自习的,等我去图书馆再拿给你吧。”
“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文化水平不太高的宿管大妈立刻就被两人现场演的戏给绕了进去,“我说阮老师,你这找学生还来宿舍堵门找,那我们只能按章办事,也不好随随便便就放您进去不是。”
“哦,对不起对不起。”那位青年欠了欠身,“我是今年刚入职的老师,博士后还没毕业,也算半个学生,不太懂咱们西清大学的规矩……”
“我也没想到,阮老师能找到这儿来。”
伊澜特意把“阮”字念得很重,“不过还是谢谢阿姨了,要不这事我还得忘。那我先去图书馆给老师拿书吧?”
“好好好,下次记得早点还书吼。现在的孩子啊……”
在宿管大妈哭笑不得的神情中,伊澜跟随“阮老师”一起走出了宿舍楼。直到他们离开了楼门好几步远,伊澜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说,你们真是把这西清大学当自己家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他将双臂叉在胸前,面带愠色地盯着神色极其平静的阮姓青年。
“别装了,‘阮老师’……或者叫你,阮青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