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这不可能。”

萨缪尔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魔神干涉现实,是走不了我们的通道的——这是‘钟摆’现在还立得住的根儿,任它什么鬼东西都动摇不了。别的老子不敢说,单论稳定性,咱们说不定和阮氏都可以磕一磕。”

“是啊,稳定性。”伊澜叹了口气,“稳定地进不去。我甚至怀疑,总部是不是把我的登入授权给收回去了。”

“那你能调整频率吗?”

“能啊。我刚从8.16调成8.20,比较符合阮氏那边的要求,提前适应一下——哎哟!”

“你小子,胆子倒是不小。”

萨缪尔一掌削在伊澜的脑瓜上,“登入频率一次调0.04,真不怕自己脑子受不了。不过……既然频率还能调,就说明你的事和总部没关系。而且,这套总部研究的程序已经投入使用二十多年了,从来都没出现过这种问题——”

“等等。”

伊澜正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忽然间想起了一个关键的因素。

“该不会是阮青峰阴我吧?”

“阮青峰?你说他们钦定的那个,一等阮山蹬了腿儿就上位的头子?”萨缪尔发问。

“哦,应该是吧。反正后面的事,先是他妹妹来的,然后是他亲自联系我;不过没见过面,都是发电子邮件,还蛮正式的。”

“就算没见过面,他暗算你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听罢,萨缪尔摇了摇头,“你可不知道,阮氏那几个顺位继承人的能力,对外可都是机密。他们想背刺你,办法那可真是多得是。”

“啊,这……那怎么办?”

“怎么办?嗐,两头堵着呗。”

萨缪尔轻轻拍了拍衣兜,想要摸出一包烟来;但是他忽然望见了不远处栏杆上挂着的“禁止吸烟”的提示牌,于是只得讪讪地又把拍上去的手缩了回来。

“妈的,学校里不能抽烟,省得呛了你们……总之,今晚我回城里住酒店,这两天调调频率,慢慢接近三部的状态。你也再试几次,别到最后成了自个吓唬自个;你可是头子,别干这种傻事。”

“只要货到付款,倒是没什么吓得了我。”伊澜自信地给自己比了个“赞”,“你不也知道吗,能吓到我的东西,连我自己也想不起来。”

“好啊。看你这么活蹦乱跳的,没让那帮姓阮的阴出什么毛病来,倒也挺好的。”

萨缪尔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倏地从大台阶上跳了下来。

“伊澜,你们学校哪儿有卖百奇的?老子嘴里不叼着点啥玩意,心里跟抓痒痒似的,难受死了。”

伊澜先是有些惊愕地看着表情骤变的萨缪尔;然而,只一瞬间,他就回忆起了自己刚刚从这位老大哥身上学到的一课。于是,他也跟着跳了下来,满不在乎地回答:

“出了操场直走到商贸楼,就有超市了。那几家大超市倒是啥都有卖的,不过学校里卖的东西怎么也得贵上几块钱。”

说到这儿,伊澜还不屑地撇了撇嘴,“荒郊野岭的超市,肯定得讹你一笔。”

“唉,讹就讹吧。既然赚钱的不要脸了,那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谙熟世事的萨缪尔倒不是很在乎,只是和伊澜一道往操场的方向走去,仿佛之前两人的对话根本就没有发生一样。

……

“哗——”

水龙头被开到了最大,汹涌的水流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不住地狂奔,几乎注满了整个洗手池。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一只粗糙的大手伸了过来,将那哗哗作响的水龙头猛地拧了回去。

接着,一张有棱有角的脸庞,从冰冷的池水中渐渐浮现。

“哈,哈……”

这个男人的意识似乎还没有恢复,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刚刚接触到的新鲜空气。就算思维尚且能够运作,从他的嘴里吐露出来的,也只是一些琐碎的字词而已。

“你……凭什么……你……给我消失……现在……”

他顾不上已经淌了一地的水,只是双手扶着洗手池的边沿,一边不住地喘气,一边用狠毒的目光死死地注视着面前镜子里的自己。

“别想了。”镜中的他怡然自得,甚至冷漠地嗤笑了两声,“你做不到的。”

“我做得到,一定做得到。”男人的眼睛眨都不眨,“你支配不了我。连那些魔神都支配不了我!”

“你泡傻了。”

另一面的他挑了挑眉,对来源于“自己”的提问似乎早有预料,却又表现得十分不在乎。

“兄弟,你还是得记住两件事。第一,我是你为了实现自己的意愿制造出来的;第二,你,就是我。世上哪有讨论‘自己能否支配自己’这种话题的道理呢?还是说,你得了老年痴呆或者是什么别的大病,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听使唤了?”

“滚。”男人毫不客气,“现在,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喂,小子!不带这么提裤子就走的吧?你这也太渣了。”

存于镜中的自我依然不肯松口,“我的存在是为了让你的愿望变成现实的。你总不能虚伪到连直面自己都做不到吧?虽然依我看,从十个咱们这个年纪的人里挑出九个来,都做不到‘直面自己’这四个字……”

“不过,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干的机会噢。倒是你运气比较好,一不小心造就了我——这个能帮你排、忧、解、难的小帮手!”

“啪——!”

回应他的,是无情地击碎镜子的拳头。不出意料,随着镜子上出现一圈又一圈明显的裂痕,男人的拳头上也布满了被碎片割开的伤口和指缝间流出的血。

“唉,死脑筋。你打碎了镜子又有什么用?我是和你的精神与意识共生的,镜子只是给了我一个和你直接对话的载体而已……”

顾不上镜子另一侧的喋喋不休了……男人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失去了力气,颓然地跪在了地上的水洼中。

“你呀,就放心把后面的事情都交给我吧。”

喃喃自语依旧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伊澜那个小子,我可以帮你安排得服服帖帖。包括你妹妹挨了打的事,让阮氏蒙羞的事,以及把‘钟摆’撕开一个口子的家族使命……放心,我都会替你实现的。”

“让我帮你,完成你以为自己不想完成的事情吧……阮青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