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主意,好得都不像是你们这些魔神能够做得出来的,居然会体谅人类的手笔……而且,你所说的条件,听起来也非常诱人。”
伊澜用空出来的左手挠了挠头,做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样子;而他的右手并没有放下镰刀,始终保持着和萨米基纳对峙的状态。
大概就这样过了十几秒钟,伊澜似乎是思来想去踌躇了一阵,却坚定了摇了摇头:
“不过,非常遗憾,萨米基纳先生——我不能答应这笔交易。”
“原因。就算不这么做,吾也要清楚你为什么会这样选择。”
萨米基纳对此并不意外;恰恰相反,它没有任何预备战斗的动作,只是在平静地等待伊澜给出的解释。
“还是老子刚才说的那句话——魔神为人着想,这个条件从根本上不成立。不过,退一步讲,就假设你确实大发慈悲地为我着想吧……
“每一环都没有问题,但是只有一个破绽:正在被你控制的原珊,很可能已经不在海都了。”
“哈哈,她嘛……既然引来了吾,就别想让吾无法控制她。虽然这里的构造与你们所处的世界并不相同,但是把她留在这里,无疑能让吾更容易控制她……”
眼见萨米基纳的语调愈发得意,伊澜清楚,他的机会来了。
他先佯装把镰刀收起,作出“我打算重新考虑你的条件”的姿势,然后慢吞吞地沉吟起来:
“你说她还在海都?不会吧,她不在海都这件事,可是她哥哥亲口告诉我的啊。那个叫什么——哈哈,鞋拔子大下巴,没有撒这个谎来骗我的理由吧。”
“当然——不过,吾把她成功拦在了离开海都的路上。现在的她,已经被自己亲手杀人的恐惧折磨到疯狂了……所以,你才能看到她现在的这副样子。
“吾知道这对桀骜不驯的兄妹是怎么误会你的……你,难道不想执行正义吗?”
“居然轮得到魔神来执行正义……呵,姑且算你真的有那么好心。”
伊澜苦笑两声,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他正在酝酿留给萨米基纳最后的说辞。
“不过,好人没那么容易当,这才是老子拿钱办事的原因……”他后退两步,“你知道么?如果原珊又回到了那个迷狂的世界里,那么整个事件最后的负责人不是你这个说出去别人都不信有你存在的魔神萨米基纳,而是我。
“你口口声声说着清楚老子委屈,说着要替我们代理人三部执行正义;可你连不义都不清楚,又怎么知道什么是正义?原靖这种人不会找你支付代价,他只会找我,说是我用手段毁伤了他的妹妹,说是我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用这种方式对他们兄妹复仇……
“要是真的闹到了法庭上,那特异者相关的事务是绝对说不通的。但是,我表面上恐吓过原珊的手段,确实存在……只要他想讹我一笔,就没有找不到证据的道理。
“知道吗?这可是白花花的钱哎!你不去搭理她的话,老子还有一千甚至两千的劳务费好拿;就为了你这口饱饭去执行所谓的正义,那老子真的被他们讹上了,还要倒搭进去多少精神损失费?那是你的正义,不是老子的正义!”
语毕,伊澜双臂一抖,两柄鲜红的镰刀霎时展开,裹藏在血雾中的刀刃正发出可怖的寒光。
“还想诓老子上着你的道?再等丫三五百年吧你!听好了——老子的正义,就是钱!”
他的声音响彻天空,连即将汹涌而上的潮汐都随之安静了下来。少顷,萨米基纳如丧考妣般叹了口气,然后重新隐藏到了身后的迷雾中。
“可怜,可悲,可叹……被恐惧支配的年轻人。吾,已经给过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伊澜早就摆开了战斗的架势——他知道这些魔神在放弃劝说之后会做什么。然而,一个虚弱的声音却在他的背后响起:
“我……我在哪儿?”
“夏萝?你醒了?”
就在伊澜回头查看的空档,他忽然觉得背后一凉——是偷袭!
伊澜旋即回身,习惯性地用刀柄顶住了来者的突刺。而这个时候,他才看清从迷雾中现出身形来的……
是萨米基纳吗?
来者的身上并没有任何魔神的特征,与刚才那匹巨大的梦魇马相比,外貌区别也很大——它的形态并不是恶魔,而是一个发色如漆的少女!
来不及多想对面是不是人类,伊澜将另一只手上的镰刀抽开,化作了匕首的形状。直到此时他才发觉,虽然少女的身姿虽然极具迷惑性,但她的眼神和刺客一般的装束,都与曾经的梦境如出一辙……
这,就是萨米基纳的本体!
几乎是在得出结论的同一瞬间,伊澜将全身的力气都倾注在了左手的虎口上,把刀柄使劲往前靠了一下——效果显著,萨米基纳显然没有想到伊澜能完美地挡下它这一刀,接连错步后退,生怕自己摔倒。
“就是现在——”
一息之间,伊澜掂了掂右手上的匕首,然后精准地把它投了出去。而在匕首命中的同时,伊澜的双眼也变得血红:
“还想骗我你是人类,哈?”
再一次的「精神提取」,贯穿了萨米基纳的精神;而那柄如穿杨一箭的匕首,也精准地刺穿了萨米基纳的心脏。
“唔——嗯?”
少女状的萨米基纳吐出了一口鲜血,顿时失去平衡,跪倒在了地上。然而,它复杂的神情却让伊澜有些不解。
“你不会……这么蠢吧?”他将匕首收回,却没有一点放松警惕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一个经常喜欢玩消失的魔神,居然在正面出招的时候,一点保留都不做?”
“不、不可能……”
少女瞪大了眼睛,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完全不敢相信。它的声音渐渐失去了女性的尖细,而变回了萨米基纳粗糙的样子。
“你、你明明最害怕这个,这明明就是该激发你恐惧的那个女孩……为什么……”
虽然萨米基纳已经不可置信到发狂,但伊澜的神情却依旧迷惑;他挠了挠头,思来想去,也没能理解萨米基纳所说的话。于是,他大步上前,将左手的镰刀也化作匕首,向已经变回马头的萨米基纳利落地斩了下去:
“女孩?你说这女孩……是哪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