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们习惯保持戒备，但是如果没有委托的话，你们也不会在意这样的事情，对吧？”
秋以寒的双手垂了下来，“不过倒是有个例外：你们那个常年住在医院里的小虞姬？他的能力应该也可以探测到类似的变化，而且这种变化，很可能会对他的大脑造成负担。”
“虞姬……你说小薇姐？”伊澜最先反应了过来，“还有，你说‘负担’是什么情况？不，这次应该又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状况外了是吧？你和二部他们应该都挺熟的，所以论介绍情况的话，应该先和我说。”
“这次不是了。”楚璇立刻摇头，“平时秋以寒来找我们，也很少有这么大的事。和她说的一样，代理人部门和闲棋的职能很少重合……所以，如果说是整个城市的异常信号，那我们整个代理人部门，都在状况以外。”
“小薇他怎么了？”萨缪尔脸色铁青，“涉及人身安全的话，可就不是能摆在酒桌上开玩笑的事情了吧。以寒，你把话说清楚。”
“哈哈，还是老样子啊，一提谢元薇就着急。”
秋以寒苦笑一阵，然后拣起手边最近的板凳，一屁股坐了下来。她的身材本来就不高，又坐在比众人矮了一头的小板凳上，散发的弱气便越发显得不符合她的年龄。
“——琶音器，知道么？”
“什么音？什么器？”
伊澜一头雾水，却又不是对这个词完全陌生。
他曾梦想着自己将来能够成为一名音乐人，于是很小的时候就在网上下载过破解版的编曲软件，想要以这种不太光彩的方式开始自己的音乐之路。
然而，一位粗暴的音乐老师打碎了他的梦想，而教程中的“和弦”“鼓点”“编排”，甚至是“琶音器”“混音”“侧链压缩”……总之是越来越复杂的词汇和越来越险恶的环境，让他把这个幼稚的想法藏到了心底。
后来他才知道，所谓的“编曲”根本不是这些技术层面的东西。可等到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生活早就不会再给这个儿时的梦想留下什么位置了。
无奈而讽刺……不过他本人倒不会感觉有多痛苦，只是在庆幸这种事并没有在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发生很多次。
于是，秋以寒的声音再次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和弦和内音这种概念，给你们讲也没什么必要。总而言之，琶音器就是把一个音，变成围绕成这个音演奏的好几个音的工具——这应该是最直观的解释了。”
“啊……哦，来回演奏的感觉？”
伊澜回忆着自己小时候看过的碎片化的教程。虽然那些教程并不是很好理解，但是结合秋以寒给出的解释，伊澜大致能够想象那种“音符围绕着一个长长的音旋转和跳跃”的画面。
“对。然后，把这种现象，搬到意识空间里的恶魔们身上。”
“恶……魔？”
秋以寒的提示如同闲棋本身的存在一样跳脱，但伊澜沿着她的提示思考，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哦，你是说——”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搞的鬼。总之，在海都附近的意识空间里，我能探测到的几乎所有恶魔，都在经历‘琶音化’的过程。”
“音调和频率有关，这是十几岁的初中生就了解的物理知识。”楚璇也明白了过来，“我们都是在自己的工作频段上接受委托、处决恶魔，然后重复这样的过程。可如果恶魔经过了‘琶音化’的话，那我们要么很难消灭一个恶魔，要么就要在同一个狭窄的频段里，同时对付好几个恶魔……”
“专业得不像半路出家的代理人，楚璇。”秋以寒还是不忘揶揄一番，“所以，如果放任这个过程继续的话，不仅是你们代理人部门的工作量会成倍增加……那个谢元薇，每天都不得不探测这些恶魔的存在吧？”
“直观的感受，就是整个海都的恶魔数量正在像细胞分裂一样……加倍。一变二，二变四……”萨缪尔低声念叨着，“这下麻烦了啊。”
“一变二？二变四？”秋以寒的声调抬高了一个八度，头也跟着仰了起来。
“你不会以为，真的只是有人给恶魔套了个琶音器而已吧？恶魔可不懂音乐，围绕根音的变化也不可能仅仅是三四个音来回弹奏那么简单。”
“秋女士，既然没这么简单的话，请你给我们个准话。”伊澜把双手插在裤兜里，“现在正在海都发生的‘琶音化’的过程，到底是多少倍的变化？”
“——二十倍。这是保守估计，因为琶音化刚刚开始，而且这只是我用总裁的观测方法能够得到的极限。”秋以寒两手一摊，“也就是说，我给你们的数字是二十倍，是因为我目前的能力所及，只能探测到二十倍。”
“撒豆成兵啊！”楚璇深吸一口气仰了过去，“就算是不够塞牙缝的小恶魔，一次出现二十个也太……”
“我现在来告诉你们，是因为这种迹象的出现还没多久。也就是说，琶音之间的频率差距还不大，而且恶魔完全‘分裂’的过程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可一旦这个分裂超过了你我能界定的极限值，那到时候可就不止是你们几个会疲于奔命这么简单了。
“谢元薇，会承担他的大脑根本无法承担的痛苦。最严重的情况下，可能是下一次发动能力，他的脑子就会被——”
“别说了。”
萨缪尔打断了秋以寒愈发激动的发言。
“我知道……你不是在开玩笑了。”他低下了头，“所以，你是出于担心小薇的安全，才来告诉我们这件事的吗？”
“非常不幸，并不是。”秋以寒摇摇头，“我的职责只有一个，就是保持意识空间的全域平衡。只是恶魔的‘琶音化’破坏了这种平衡，而我暂时搞不定这个问题，所以我需要一个理由让你们代理人部门帮忙，仅此而已。”
“嗯哼，还真是你能给得出来的答案是吧？”楚璇冷笑一声，“罢了罢了，只是为了我们代理人自己的安危，这件事也必须——”
“必须？”
楚璇的话忽然被打断，这让她禁不住怔了一下。
“伊、伊澜？怎么了吗？”
“怎么了……呵，这招老子不是第一次用了，只是兵不厌诈，每次都有人中招。”
说着，伊澜把自己的手从裤兜里抽了出来。他的手中正紧握着自己的手机，而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和谢元薇的通话画面。
在秋以寒和二部两人惊诧的眼神中，伊澜将手机的听筒凑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都听见了，小薇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