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减深渊」。
那个男人只是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秋以寒使用到今天的能力彻底地觉醒了。
“这种特异者能力发挥的上限，并不取决于这个能力本身，而是取决于使用能力的你，能够用什么方法，如何‘操纵系统的混乱度’。”
男人的声音如同有形的真理一般回荡在秋以寒的耳旁。面对着如同刚刚切割下来一般平整的桌面，她终于打消了绝大部分的疑虑。
“你……很厉害。别的不说，既然帮了我这个忙，我至少也得把这部分的人情还干净。”
说着，秋以寒把手机放到放置摄像头的支架上，然后在支架面前坐了下来。
“虽然我很困，但是关于今天的事情，我可以现在就接受你的安排。说吧，你是谁，在什么公司，还有需要我做什么工作。”
“哈哈，倒也不用这么严肃，这又不是真的在面试你。”男人摆摆手，“我已经算不上人了，所以我的‘名字’也算是被摧毁了吧。想要称呼我的话，直接叫我总裁就可以……至于公司，你可以上网搜索一下‘钟摆实业’，虽然你要做的并不是那些表面上的工作。”
秋以寒倒也不客气，用编曲的电脑飞快地搜索起来。不出三分钟，她就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所有信息：
“皮包公司？胆子挺大的啊，完全看不出来你们还做这个。”
“看出来还了得了？你也该知道，真正意义上的特异者并没有那么多。”男人一脸戏谑，“既然自己这么会保守秘密，怎么连这点都没想到。那些是给相对的‘普通人’去做的工作；而适合你的，从来都不在表面上。”
“这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秋以寒嘴角抽了一下，“所以能不能先告诉具体是什么工作？我一会就要睡觉的。”
“事实上，你现在就可以睡觉。”男人翻了翻白眼，“说不定等你睡了觉，就该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什么了。”
“少磨蹭了！我还没入职，现在还用不着叫你总裁。还有，赶、赶紧……”
秋以寒话还没说一半，刚才还不是很明显的困意忽然被放大了数十倍。
“赶紧……告诉我……要我……做……什么……”
她的头越来越低，眼皮也越来越沉。终于，她再也抵抗不住滚滚袭来的困意，在右手取下手机的同时“砰”地一声趴倒在了桌前。
“哦，正好，你握着手机，就和接入了我们的系统没有任何区别了。”总裁似乎依然在和秋以寒说话，“做好准备，秋以寒小姐……这应该是你，第一次清晰地进入意识空间。
“系统……接8.16。”
……
“一、二、三，一、二、三、四，海都广播电视台，海都广播电视台……”
“测完了我这边的设备，才去测主持们用的麦克风吗……这也太不专业了吧。”
看着后台的工作人员们一边大吼大叫一边忙上忙下，秋以寒不知不觉地就在回忆中完成了配合他们的现场工作。
至于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当然是和今天一模一样的事情：第一次遇到恶魔，第一次用意识空间里的能力和武器消灭了它们，然后得到了总裁这样的答案：
“的确可以消灭，也可以逃跑，甚至可以在掌控局势的前提下利用它们……‘经纬闲棋’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观察’周围的恶魔，和可能被它们影响的人。
“但是要记住：‘观察’不等于‘干涉’，更不等于‘消灭’。牢记这最重要的一点，你就可以正式上岗了——第六十四席，秋以寒。”
“秋以寒，‘经纬闲棋’第六十四席，Dj.ShatteredIce……唉，我也就活了小半辈子吧，怎么就能多出来这么些个名字。”
回忆终于在这里告一段落，而完成了舞台测试的秋以寒也可以暂时离开这个热闹喧嚣的地方了。她一只手拎起放置设备的工具包，另一只手习惯性地从兜里摸出手机。
她不是因为想要回忆才会想起总裁的。对眼下这件事的判断很可能已经超出了她作为“经纬闲棋”成员的职责，因此她必须在事态变得比预想更严重之前作出行动。
于是，她不假思索地打开了首页上唯一一个图标全黑的APP。
“总裁，六十四席有特殊情况汇报。”
“哟，以寒啊。你说上次那个信号分裂的事？”
和十多年前相比，屏幕另一侧的男人容颜丝毫未改。
“差不多。这几天分裂的预兆更强了，而且……抱歉，我私下通知了代理人二部。”
“啊、哦，如果是二部的话，没关系的。”总裁的神情十分无所谓，“你是想警告那个谢元薇，对吧？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深陷知识的诅咒，以为自己能够窥探到钟摆也未曾触及的根源，于是自以为现在的他就可以解释甚至解决一些现象……就算他是相对最优秀的那一批观测者，也不代表他每一次都能作出正确的判断。”
“……总裁，您又在谜语了哈。”秋以寒冷笑一声，“我可听不懂这些。但结论很明显，那就是谢元薇摆了我一道，于是他们整个代理人部门都不相信我了。”
“是刚刚抵达海都的代理人三部吧？谢元薇常年住院，萨缪尔第一时间和他通气的概率应该不会很大。”
“当然！对，伊澜，就是他们那个三部的部长。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刚来一趟就那么相信谢元薇，这种忙都主动给帮？”
“不意外，但不是我们该深入了解的事，就像他们也不会深入了解你和闲棋一样。”总裁摇摇头，“有句古话叫‘着力则差’，这是你们东方世界的大文豪苏东坡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我最近翻了翻他的故事，觉得很有意思。”
“着力则差、着力则差，又是着力则差！但要是不着力的话，那个谢元薇保不齐他就——”
“你怎么知道，只有你才关心他的生死安危，别人就一定会被蒙骗，一定了解不到真相呢？”
总裁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令人安心，“遮掩真相的人往往会在真相面前一哄而散，但那个伊澜恐怕是天底下为数不多的例外……对于亲手遮掩的真相，他从来都敢承认是自己遮掩的，并把他的过错连同真相本身，一同追究到底。
“更何况这个小伙子，现在似乎还在迷雾里徘徊……放心，他一定会比你更早、更全面地找到答案。姑且就让他……
“自己寻找真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