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以寒早已离去，退潮的沙滩也恢复了平静。然而，如果要聊到谢元薇和他“第三只眼”的话题，那就没有人能够完全从紧张和担忧中解脱出来。
“让小薇接触到地面的话，后果可能会非常可怕。”
虽然冲浪回来的夏萝也加入了聊天的队伍，但萨缪尔完全没有放松下来照顾她的意思。
“让他摇着轮椅出来逛逛也不行吗？”夏萝举手提问，“我本来也挺纳闷的……就是，文化节要开始了，咱们都在忙上忙下，好像就晾着他一个人在医院里对着书柜呲牙吗？你们二部几个人，每年都是这么安排的？”
“对着书柜呲牙……亏你想得出这么神经的表达。”伊澜一脸黑线。
“这种说法不一定合适，就算是咱们这边的科研总部，也仅仅是在论证这种可能性。”
楚璇把秋以寒摸过的玻璃杯用厚厚的毛巾包好，从几人面前经过。
“明明是伦理上根本没有定论的做法，但是小薇却被改造成了‘那样的’试验品……嘁。”
“试验品？”
夏萝不安地挑了挑眉头，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讶的样子。她似乎是早就知道楚璇所说的是什么，可实际上却又没那么打包票一般地了解。
脑科学中大概是把这种事情称之为“舌尖效应”吧——明明知道是什么，差一点就能说出来了，可到了嘴边的话就这样卡在了舌尖上，硬生生就是回想不起来。
“小薇啊，是‘后天特异者’。”楚璇小心地把杯子塞进了冷藏柜里，“其实，用先天和后天来区分‘特异者’，这种说法还没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毕竟普通人和特异者之间并没有绝对的分界线……只不过，通常大家都认为形成特异者能力，而且能在意识空间里保留记忆的人，才能算得上是‘特异者’。”
“按照这个定义，我确实不是。”夏萝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桌上，“怪不得大懒懒就是不让我掺和你们的事情……哼。”
“当然有这个原因，不过更关键的不还是这——个嘛！”
伊澜轻轻地敲了一下夏萝头上的发卡，“这东西的危险性，还要我再给你讲一遍不？”
“不不不，您可别——”夏萝立刻挤眉弄眼地哭丧起来，“还是接着听璇姐讲你们说的那个小薇姐的事吧，求你啦。”
楚璇对两人的互动熟视无睹，一屁股坐在了他们之间。当然，沙滩上的小桌子都是圆的，所以她选的位置并不会影响伊澜和夏萝继续互相嘲讽和开玩笑就是了。
“之所以把小薇叫做‘后天特异者’，是因为他本来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而且这个‘没区别’包括他那双腿。”
说到这里，楚璇还象征性地抬了抬自己修长的右腿，只是没有顺势把它架在桌上——毕竟那样可能会碰到夏萝耷拉下去的脑袋。
“但是，大概是在他十岁出头的时候吧……他被某个组织的人带走了。”
“组织？和咱们差不多的特异者组织么？”伊澜立刻抓住题眼。
“‘和咱们差不多’？豁，那怎么可能，差太多了。”萨缪尔没有回头，“谁也不知道他们正式的名字叫什么，只知道他们喜欢拿普通人做一些特别邪门的实验，所以就叫他们‘实验室’了。”
“把小薇抓去的，确实是‘实验室’。”楚璇神色凝重，“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恐怖的手段……总之，结果就是小薇想办法逃了出来，但是他的性别认知被彻底扭曲了。此外，就是他给你们展示过的那个能力，也就是他的「孑然求索」。”
“一句话概括，就是小薇姐本来算不上特异者；但是‘实验室’的人用很残忍的方法，让他觉醒了特异者能力，而且认为自己是女孩子？”
“认为自己是女孩这件事，不一定和实验室的目的有关系。”萨缪尔一提到这件事就咬牙切齿，“嘁……他们可不止是为了所谓的什么，‘探索普通人和特异者之间的边界’这么科学的目的。那群到处抓孩子做实验的人渣，有不少人都有奇奇怪怪的恶趣味。”
“这种恶趣味……”夏萝翻了翻白眼，“我倒也见过喜欢给小男孩穿萝装的，可是这两种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哪里是没什么关系，这是完全没关系啊。”伊澜边反驳边吐槽，“做了什么什么事就要女装，这种话嘴上说说就得了。人家本来就认同自己是男孩子的话，逼着人做这种扭曲倒错的事，和变态有什么区别啊。”
“唉，也就这些了。关于他的过去，我们只能获知总部可以提供的那一点点资料而已。”楚璇颓然叹气，“以及这个强行植入给他的能力带来的副作用，就是他的身体绝对不能接触地面。”
“在小薇眼里，他能使用的这个能力是活的器物，所以他才会管那东西叫‘第三只眼’。”萨缪尔冷着脸转过身，“我们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的话，会产生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但是，从总部把小薇送到这里开始，这一条就是他们也要求二部一定要注意的铁律。
“明明不是自己乐意变成这样的，可我们还是要叫他‘小薇姐’……是吗。”
伊澜略微低下头，死死地盯着眼前白花花的桌面，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
“萨哥，”他忽然间开口，“不管怎么说，二部的据点参与这种全城狂欢的节日，不带上小薇姐的话还是不合适吧。”
“当然不合适，可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嘛。”萨缪尔不甘心地咬紧牙关，“每年都会有这么几天顾不上他的，但也会抽时间去看一下，而且还有院长照顾他——”
“可这些都不是海都文化节的事情啊。小薇姐这么不容易，有个过节的机会，让他也有点参与感嘛。”
“啧。伊澜啊，你就别绕我了，我这七十多岁的老脑袋转不过弯了。你就直接支招吧，想让我们干什么？”
“是啊，说了这么半天想让小薇参与进来，你有办法么？”楚璇也放下手机抬起头来。
“需要我帮忙吗？”夏萝也跟着直起身子。
“这都信息时代了……这么简单的方案，你们想不到么？”
伊澜气极反笑，从兜里摸出刚才幸免于难的手机来。
“你是说……手机视频？”楚璇歪了歪头，“真到那天我们都得忙得脚不沾地了，谁有时间拎着手机陪小薇视频啊。”
“唉，格局小了，格局小了！”
伊澜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的质疑，于是又在手机上飞速操作起来。过了没几秒钟，他把手机上的页面展示在了众人眼前；而夏萝离伊澜最近，第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方的那行清晰的小字。她立刻用同样清晰的声音读了出来：
“海都文化节2019……官方直播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