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以寒怎么做上这么燥的东西了？别的不说，拿来当闹钟倒是挺合适的。”
一脸烦闷的楚璇皱着眉头摘下耳机，“本来就是夏天，已经够热够烦的了……”
“又热又烦，这不就是那个秋以寒现在的状态么？”
萨缪尔抱手倚在门旁，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当楚璇和往常一样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萨缪尔只是故作无意地提了一句“哦哟，她好像又发新曲了哦”，楚璇就毫不犹豫地抓起了床边的手机。
结果自然和眼前一样：耳机里平地起惊雷，霎时消去了楚璇九分的朦胧困意。
“她烦她的去，要是这样下回我就不听了。”楚璇使劲晃了晃被震得发麻的脑袋，“哪有这么对待老听众的，风格说变就变，玩音乐的都这么随性吗？”
“哟，你上次可也是这么说的。”
“上次她也没改变风格啊，她什么时候做过这种锅碗瓢盆敲来打去的音乐了？”
“我是说，上次你也说过，‘要是这样下回我就不听了！’”
话到复述之处，萨缪尔还不忘故意把嗓子捏紧；说他模仿得惟妙惟肖实在是有些夸大，但是惹人发笑的劲儿倒是绰绰有余了。
“下次除了设闹钟我可真就不听了！”楚璇气得眉毛倒竖，“还有！要是你真敢趁我睡觉放这种东西，就别腆着个脸求我去后厨给你递货跑腿了哈。”
“嗐，这总不能信不过我吧。玩笑归玩笑待遇归待遇，你的睡眠时间是拿来修补工伤的，怎么玩得起这个……”
看着楚璇披好衬衫往外走去，萨缪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狂怒级数」——作为楚璇的特异者能力，这种随意操纵他人情绪的能力会给使用者带来的精神负担，除了楚璇本人之外，就只数萨缪尔这个领头的部长最清楚了。
对于一般人来说，下午是享受下午茶的惬意时光；而对于楚璇而言，下午的时间最好的用法，就是扑向温暖或者清凉、总之足够舒适的被窝，让她的精神得到片刻的放松。
“愤怒是要伴随人一生的东西。只要人心的柴垛还在，你随时都可以在上面放一把火……我要做的，是让这火，越烧越旺。”
萨缪尔还记得，在他见证楚璇非常帅气地说完这句话后，他也同样见证了楚璇因为筋疲力竭而瘫倒在了地上。
此前她从来都不注意对自己特异者能力的控制——或者说，过去的经历并没有告诉她要怎样控制能力或者保养自己，只是把这样能力简单粗暴地塞给了她而已。
不，“塞”这个字或许也并不适合形容这些。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在东方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萨缪尔，才会找不到汉字来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含义。
“赋予”？“恩赐”？好像都太轻飘飘了点。
如果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还是寻找和楚璇“类似”的那些女孩。
想到这里，萨缪尔开了口：
“那个——”
然而，响起的却不只是他的声音。楚璇也在同一时间回头，然后讶异于萨缪尔十分巧合的同时发问。于是，向来配合默契的两人忽然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少顷，还是萨缪尔按照习惯首先打破了僵局：“你总是比我想得多，你先说吧，万一有用呢。”
“哪是什么有用的事……秋以寒的事伊澜不会善罢甘休，让他们纠缠去好了。”
楚璇微微抬头，直勾勾地盯着上方深邃而广阔的夜空。
“我刚才……梦到我的亲人们了。”
特异者会不受控制地做梦，这在对特异者的精神进行过妥善检查的钟摆，算是一件比较稀奇的事。
正式入职的代理人，每天都在和群体构造的那个梦境——被称为“意识空间”的地方斗智斗勇。从很大程度上说，他们远比认识不到自己身处意识空间的普通人更能控制来自潜意识的冲击。
因此，尚能让楚璇产生身处梦境的体验的，一定是那些终身都难以褪色的记忆。
那段记忆，也就是楚璇的“亲人们”，也就是萨缪尔刚刚才想到的，那些和楚璇“类似”的女孩。
“哈哈，他奶奶的……”他苦笑着回答，“你怎么知道，老子刚才也在想这件事情。”
“哦？这么说，是有进展了吗？”
楚璇第一时刻就想到了那个最为美妙的可能性。
“怎么可能，都帮你找多少年了……更何况，这是总部忌讳的事，就算帮你布局，也只能私下搞。”
说着，萨缪尔麻利地坐到了前台调起酒来，楚璇也跟着在对面坐下。
“咳咳，不过啊，”萨缪尔得意地晃了晃杯子，“最近我去做了两件事，一件算好事，一件算坏事。先听哪个？”
“坏的吧，我起床气早消了。”楚璇毫不犹豫。
“好，那就先说坏的。”萨缪尔点点头，“这两天歇着的时候，我托了些原来在老道儿上混的朋友，查了一下上次那个原珊的底细。很遗憾……她害死的那个女孩，很可能就是你的亲人。”
“什——”
楚璇刚想站起来，她的肩膀就被萨缪尔一把按住。
“你们‘第八日’是不讲真实姓名的，所以这个事情我说不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是个后天特异者，而且不是归属于‘实验室’的试验品。”
“那不还是十有八九了吗！”楚璇徐徐瘫软了下去，“与其是这样的消息……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让我知道这种消息。”
“别急着难受，这不是还有好事嘛。”
萨缪尔倒是十分平静，“不是有句古话叫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么。原珊那条线索意外断掉了，但是另一条线索，很可能就在咱们眼前。”
“眼前？你是说……”楚璇眼睛一转就猜到了萨缪尔的弦外之音，“三部……伊澜？”
“是三部，但当然不是伊澜——你们那十二个门徒不全都是女孩子么。”萨缪尔不疾不徐地继续说，“你们那十二个门徒里，有一个年龄比较小的，还是和你关系最好的那个……
“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小姑娘的能力，是记忆目力所及的一切事物，对吧？”
“啊，你说——‘约翰’？”
“姑且叫她‘约翰’吧。这么一说总感觉叫女孩这个，更违和了……”
萨缪而两手一摊，“三部不是有三个代理人么，但是咱们之前只能看到两个代理人的资料，因为第三个在职期间出现了重大事故，一度被停职了。”
“对，只有伊澜和……盛白羽的。”
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楚璇还是会禁不住怔一下。
“就在昨天，总部更新了代理人部门的内部人事系统。那个三部的第三位代理人的信息，经过审核以后重新上传了。”
说到这里，萨缪尔放下杯子，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快速在照片中翻找起来。很快，他找到了里面最为特殊的那张截屏，展示在了楚璇面前。
“你看看……这个‘代一维’，是不是就是你要找的‘约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