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阳光的余温仍停留在地表之上，倾斜的太阳犹如甜蜜的枫糖浆，淋在房顶、街角、沥青地面上。没有客人的小超市连空调都舍不得打开，密闭的空间里比户外还要沉闷。星间坐在超市门前的台阶一角——她用手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脑袋，盯着地上搬运着面包碎屑的蚂蚁群长线，脸上摆着沮丧二字。

「顺利结束，这样不好吗？」

幽灵女孩靠着玻璃墙对坐在地上的星间说道。星间仍然叹着气——她也同意女孩的观点，毕竟自己也没法改变既成现实。

不过星间觉得失落的原因并不在此。

「偶尔也夸夸我罢！刚刚可是多亏了我救场。」女孩趴在星间的身上，用下巴轻轻磕着星间的脑袋。

星间闭上眼睛想要回忆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自己并没有晕迷时候的记忆，唯一记得的是当星间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台子上面。而正准备唱出口的时候，大家突然就开始鼓掌，弄得她完全不知所措——星间，你愿意面对自己已经很不错了——连老师都一面鼓着掌，一面对她进行褒奖。

当星间带着疑惑看向身旁的幽灵女孩时——她却别过脸用着蹩脚的演技掩饰来自己。

不因为别的，只是自己在那种关键时刻还会昏倒实在是太丢人了——星间因此而感到异常的沮丧。

我已经不难过了。起来，我的头都被你敲疼了——星间推开女孩，拍了拍自己的裙子。

「噢！这个！」女孩忽地被冰柜里面的东西给吸引住，「这个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给我买一支罢！」

女孩指着冰柜里面的柠檬冰棍，期待地望着星间。星间看了看自己的钱包，里面是父亲留给她的生活费——好吧，这个月还剩很多。星间打开冰柜，从里面仅取出了一支柠檬冰棍。因为星间自己不大爱吃甜食，买一支给女孩就足够了。

作为你替我去唱歌的奖励好了——星间心想着，同时女孩也能够听懂她所想的话。

「顺带一提，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有音乐天赋的是我自己——虽然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没准我生前是个演唱家呢。」女孩在星间身边转来转去，向收银台移动着，「只可惜，用星间的声音唱的话……」

女孩的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星间听见之后立马皱住了眉头，回头大声问道——「我声音怎么了？」吓得女孩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一个劲地道歉。

「一共是……嗯……妹妹你在生气吗？」连收银员都被星间突然间奇怪的举动给吓到，毕竟在外人眼里是看不见那个幽灵女孩的。

「啊……抱歉。」

星间方才意识到自己给别人造成了麻烦，这样的特殊情况只能破例开口，向收银员道歉。

在这个瞬间星间忽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没法马上反应回来。她看到身旁惊讶得合不拢嘴的幽灵女孩，在迟疑了几秒后，女孩对星间说，「星间，你的声音——你的声音怎么了？」

星间这时发现自己原本粗糙沙哑的声音，变得正常起来——喉咙不再干燥嘶哑，如同换了一个全新的声带一样。虽然声音变了，但这仍然是星间自己的声音；这是星间的喉咙未遭受过病疾时的声音。

「不，我只是……我的声音会很奇怪吗？」星间询问收银员，对方一脸疑惑地摇着头，「喔。没事……忘了我说的吧。」

星间收好钱包，准备离开。

「喂，等一下——」收银员忽然叫住星间，指着自己脖子的位置，「妹妹你脖子上面有些脏东西。」

星间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靠近一旁立着的反光镜。她抬着头，露出脖子——脖子上面沾染着些许黑色的斑点。上面有着黏黏的触感，就像汗珠，一抹便从自己的脖子上掉落下来。

可能是什么灰尘吧——星间拍了拍脖子的表皮，咳嗽了两下。

从超市里出来，星间撕开冰棍的包装——喏，这次是特例，甜的东西吃太多对健康不好。

「没事。我已经死了！」

幽灵女孩接过柠檬冰棍，咽了咽口水。正准备将冰棍送入口中——磅！

星间眼里的视线花白，天昏地转。她没来得及感受到脑后被钝器击打的疼痛，就完全失去意识地摔倒在地，有道道血丝划过她的脸颊，融入到沥青地面中。身旁的幽灵女孩试图阻止那些家伙的行径，但手在够到星间之前就凭空消失。

什么都没有抓到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夜幕已经降临，而地面上只剩下融化在血液里的柠檬冰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