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想死了算了——如果四周没有人的话，星间大概就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了。

中午的学校食堂总是挤满了学生，星间端着餐盘排在队伍里面。食堂的饭菜虽不差，但和家里做的饭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对于星间这类午间不回家的孩子来说，他们也没用其他的选择。

「死可解决不了问题，而且往往会带来更多的问题。」

浮在星间的身旁，幽灵般的女孩对星间说道——尽管星间并没有开口，但幽灵女孩似乎能够读懂她的心思。

「就像我这样，死不了，也活不成。」

这样不是很好吗——星间心里想着。至少这样子不用去当众表演什么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星间垫着脚尖，看向前面的窗口。

「噢，我去帮你看看罢。」

说完，女孩踩在地上轻轻向后一蹬，漂浮着的身体向前飞去。她像一个芭蕾舞演员，脚尖踩在窗沿上，看着下面的食物，水平地渡过每一个窗口。在走过最后一个窗口后，女孩蹬了一下窗台，如在水里游泳一般回到了星间的身旁。

「我记得你只喜欢口味淡的东西——那边有烤面包片，甘蓝还有西兰花……」

星间离开了本来排队的队列，走到女孩所指的那边。这边的人不多，她很快就来到了前面。配餐的阿姨建议她多吃点肉食，但星间只是礼貌地微笑并摇了摇头。

「噢，对了。帮我拿一个布丁吧。」

女孩忽地说道。星间看向她，而她只是冲着星间露出一副坏坏的笑容。

反正除了我以外，别人都看不见你，自己偷偷去拿就好了啊——星间端着午餐，走到一处无人的座位。放下盘子，把布丁单独拿了出来，立在自己的对面。

「不不不，虽然我想拿就能拿，但是我也是有原则的——」

嘴上说得一本正经，而那死死盯着布丁的眼睛都发光了。女孩打开布丁，将枫糖浆淋在上面，金黄铺满了盘子就像耀耀生辉的宝藏一样。她迫不及待地用金属勺挖掘宝藏，送入自己的口中，趴在空气上的幽灵女孩幸福地在上面打滚。

我真好奇别人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象——星间用叉子把西兰花往自己嘴里送。

「我不在意，反正除了你以外，没人看得见我——要是能看见的话，我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女孩抿着嘴里的勺子，不放过一丝甜味，「噢——说不定……说不定，别人看着其实是你吃着布丁在饭桌上打滚——」

星间听到后，差点没把嘴里的西兰花给喷出来。她立马让女孩好好坐在椅子上吃那块看着都甜得要命的布丁——求求你放过我，光是想象一下就够叫人想死了。

更加叫星间想死的事是午休过后的节目选拔——一想到这儿，星间连一口午餐都吃不下了。

食堂里点缀着从窗户外面透进来的、晌午灿烂的些许阳光。四周的学生正为下午将要进行的校庆选拔谈论着、声音喧哗不止。而在这其中，并没有人去在意在一旁独自苦恼着的星间。

以及星间对面正舔着勺子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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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我们班得把海选做完，按照编号依次上台表演。」

老师在讲台上解释着，而下面的同学们都嬉笑打闹着，对各自表演的内容充满自信——除了星间。

「保持安静——我会抓最不听话的那个留下来打扫卫生。」

话音一落，场下立马安静了下来。

「这不是能听话的嘛。」老师挑着眉毛看着眼前这群淘气的小鬼，「按编号上台，表演结束的可以先回去了。」

欢呼声刚要萌芽，立刻就被老师一瞪眼给憋了回去。

星间紧缩着眉头，盯着地面上风扇慢悠悠地旋转着的影子，以缓解自己的紧张症状。星间的面前，幽灵女孩趴在课桌上，捏着星间的脸蛋。

「嘿，你的脸色糟糕透了。」女孩能够感觉到星间皮肤渗出的冷汗，以及她那糟糕透顶的精神状态，「我们去跟老师请假罢，她会理解的。」

星间轻微地摇了摇头。面对星间的坚持，女孩只是叹了口气，坐到星间的课桌上，然后她看到了星间手里抱着的小册子。

「你准备表演什么？唔——折纸？」

星间摇了摇头。

「那就是魔术？」

星间依然摇头。

「你总不会上表演去写诗吧？」

还是摇头。

在女孩跟星间对峙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已经有数人完成了自己的表演，愉快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星间同学，到你了。别太勉强自己。」现在已经轮到了星间。

星间一怔愣，直起身子。机械地移动步伐，心里默念着背了很多很多遍的「东西」。连手里的小册子滑落也没能注意到，但女孩立马接住小册子，塞回星间的手里。

「还是表演魔术吧，没准我还能配合你。」

女孩跟在星间的后面，关切道。但星间置若罔闻，独自走到台子上，打开小册子，当女孩看到册子里的内容时才恍然明白星间究竟想表演什么。

「这——我那只是随便说说！你干嘛当真啊！没必要这么认真啊！」女孩在星间面前大呼小叫着，毕竟她会觉得让星间如此难堪是自己的责任，「那天我是开玩笑才说的！不表演了！我们回家罢！回家好吗？」

星间则是对女孩的话充耳不闻。对于星间来说，一旦决定好的事，她总会拼命去完成。自然这次也不例外，她在那天回家就决定好了——用唱歌来结束这一切。结局是好是坏都不重要，她厌倦了一直畏手畏脚、踟蹰不前。就算不愿意，但也得踏出着包含决心的第一步。

或许是反应过激，也可能措手不及。

星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大如雷声，它正疯狂地吸取身体肢端的氧份。不规律的呼吸叫她难以适应，眼前出现飘动的黑色斑点，伴随着一阵又一阵强烈的眩晕如同铁锤敲击着她的大脑。

星间还没来得及唱出一句歌词，就翻着白眼倾倒了过去。

女孩立马抱住星间，但和预想的不同她的双手却穿过了星间的身体——一直以来，除了不能被星间以外的人看到以外，女孩可以抓住一切她能碰到的东西。包括星间本身，她亦能接触到星间，事实上她并不能向真正的鬼魂那样穿过物体——忽如其来的沉重感压住了女孩，原本一直漂浮着的她，不得不双脚踩到地上保持平衡。

当她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摔个狗吃屎的时候，她抬头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女孩左顾右盼，发现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存在，就连星间也不见了踪影——抬手看到了手里握着的小册子，以及清晰感觉到的一滴汗水从自己的侧脸留下——女孩发现自己成为了星间。

面前的同学和一旁的老师都看着行为怪异的自己，女孩皱了皱眉，然后就像一个有老练的歌唱家一样，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顿了顿嗓子。

「啊——」

然后她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