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了’,是什么意思?上次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所以说,应该是你们那边出了问题。”
“为什么这样讲?”天行问。
星灵见到两人严肃的表情,叹一口气,说:“事到如今,我便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吧!”
他们一边赶路,一边听星灵娓娓道出她掌握的情报。
“你们两个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么一定对诅咒有一定的理解吧?知道所谓的诅咒是什么,知道它会如何摧毁你们的生活。”
羽点头表示肯定,天行心里也有了些许猜测。
“看看这里的黑色小兽,再联想一下你们那边出现的黑气,有没有什么意外的发现呢?没错。它们都是诅咒,只是表现出了不同的形态。”
“就是说,它们其实是一样的?”羽问。
“嗯。”
“难怪那黑风暴总有种活物的感觉……”
星灵听到羽的自语,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惊讶:“羽!你——你记得了?”
羽点头。星灵脸上显出欢喜,她继续讲:
“两边的世界在形成之初就受到了诅咒,终要迎来毁灭的命运,这是无法避免的。我们通过在不同的世界游历获得色彩,涂抹这片世界使它维持生命。而现在,你们也看到了,诅咒的力量突然加强,前些日子蜂拥暴动的黑色小兽正大片大片地蚕食这里。我们从不同地方赶来,却对此无能为力……”
在逃亡途中,羽再一次认识到这片世界的宏大。星灵告诉他们,这里不只有一条小溪和一座湖,在内七湖之外还有外三湖,羽两次见到的溪流也只是错综复杂的体系下无关紧要的一脉。湖泊与流水共同解构的内外世界,被不存于世的忘川河定义为完整的存在。
星灵就在这样的世界里面,讲述它行将灭亡的命运。
“为什么,那些黑色小兽会忽然暴动?”羽问星灵。
“因为诅咒的力量得到了加强。”
“这又是为何?”天行问。
“因为你们那边的诅咒被驱赶到了这里。”
羽听了非常惊讶:“为什么这样说?”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讲的。两边的世界因某种不可抗力,千年前开始就在慢慢融合。因此我才有机会去你们那边,并——并在一系列机缘巧合下遇见了羽,然后发生了到现在为止这么多的事情。”
“你说两个世界正在融合,还是千年前开始的?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察觉到呢?”
“仔细想想,你们那边也有迹象的。每到归元节,不是总有人离奇消失吗?如果把两个世界比作转圈的两个点,归元节恰是那两道圆的交点,是两界相交最紧密的时期。虽然近些年这种现象因星世界不断注入色彩变得不那么频繁,但我们还是无法忽视逐步逼近的命运。等到它们融合的时候,强大的世界会撕裂弱小的,而诅咒会毁灭残存下来的那个。这是谁都不想见到的局面。”
“所以,这也是你来我们这里的原因吗?”天行问。
“当然不是。”星灵摇摇头,眼里充满遐思:“最初我来这里只是意外,后来则是因为羽的事情才不断过来的。正是因为这种持续的接触,我才慢慢知悉了两个世界的联系。”
“那你为什么要突然离开?揭出了树藤的秘密后不声不响地离去算什么?”
“这并非我的本意。”星灵解释道,同时她看向羽,说:“就连上次的不辞而别,也并非我的本意。”
羽理解星灵说的“上次”是什么。在“上次”之前的诸多“上次”,他现在也都能理解,因而心中百感交集。这复杂的思绪来自短暂又漫长得不见起始的时间,也来自接下来从他们三人世界中经过的蓝色的住民。
那人告诉星灵,某个内湖泊发生了巨大变故,一只巨型的星空灵猫正在和黑色兽群厮杀。
一阵流星雨随着交谈从寂寥的夜空中划落,这凄美的景色在众人心里掀起波澜。
他们不再交谈。
星灵和星世界的住民引导着羽和天行,在茫涯无际的草野上行进。
抛去时间的概念,满天星辰不复之前的光彩。漆黑的夜里传来一阵哭声,是风在哀叹群星的凋零。
他们抵达巨变发生的场所。
一只通体雪白的星空灵猫屹立在黑暗的原野上。它高大的身姿非但没有在阵阵流星雨下形成阴影,反而投射出一大片明晰的银光,浮泛在濒临死亡的花草顶端,恍如远处湖泊的水扩散到此处。一股强烈的生之气息,将沼泽下的死拉回。无数的暗变成光,无数的死塑造生。
在它身上的诸多细小的黑斑,仔细看去,竟是一头头黑色的小兽。它们在啮食星空灵猫体表似真似幻的白色粉尘,引得它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咆哮。巨大的星空灵猫成了整个世界的动乱中心,数不清的星世界住民在它附近和黑色的兽群战斗。繁杂的光辉和黑色的弧线频频闪射,夜空中的星一刻不停地在下落。
星空灵猫的视线投来。垂落到羽身上。
羽从那青色的眼中看到他沉睡的身体,有人穿透水面而来,在他身上采摘死的黑花。
他感觉喉咙变哑,发不出声音。他伸出手,他迈开腿。
他忽然感到身体被生的源源不断的白色力量鼓满了。
无数个他中的其中一个受到感召,他开始跑。
他也开始跑。
他们一个人跑。
全身巨大的引力,或来自内心某种冲动,亦或来自生死交会的鼓动。他不停奔跑。星空灵猫给人感觉如星辰般浩大的双瞳正盯着他,看他一步步跑来。渐渐地他的双腿变轻盈,感觉不像踩在地面上——事实上他也本就不在地面,不管他有没有离开这座没有泥土的草野。
他像羽毛一般升到空中。胸前飘起一片羽。
白色的羽仿佛逆流而上的雨滴,引他悬浮,化作彼此眉间的第三只眼。羽飘到星空灵猫面前。他看见白羽正中产生一个颠倒的漩涡,释放出无比庞大的能量波动,奔腾的势在一瞬间酝酿,似要化作失落的天河从天穹一泻而下。
同一时间,原本与星民和在星空灵猫身上厮杀的兽群齐刷刷停下动作,并在下一刻疯狂朝羽扑来,目标直指他胸前的白羽。羽心一惊,下意识用手去拢住白羽的光辉,身体却也因此失去白羽的牵扯从空中直冲冲掉落。凡冲向白羽光照范围的兽群全如沸水溅过的雪地般消融不见。剩下的小兽化身飞渡的羚羊,前赴后继,牺牲自己好使后来的同类扑去羽身上。一束白色的丝带在此际迅速缠在羽腰间,柔和地将他拉了过来。一堵蓝色的屏障凭空出现,挡在羽身前,将扑来的兽群弹开。
巨大的星空灵猫狂吼一声,四处纠缠的战斗立刻中断,被一股铺天盖地的势冲得七零八散。刚重新聚在一起的羽等人也因这股势狼狈地摔在地上。星空灵猫抬起脚,白色的影子便落在众人身上,原先疲惫的身体在影子下迅速得到补充和滋养,个个都变得精神起来。巨掌落下,神奇地穿过众人的躯体,并将立足于附近的兽群全都狠狠踩到草野之下,大片大片的花海在一瞬间如风掠地般绽放。成千上万的花心比肩繁星那刻,唯独羽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震到空中,白羽沉入他体内,天行再次用蔓长的丝带拉住他,却也只与这股力道陷入胶着。
这时一道蓝色的身影腾空而起,娇小的身躯飘摇在巨大的星空灵猫面前,清冷的声音在战斗暂歇的空中响起:“你三番两次做这种事,到底为了什么?我们不是一起旅行的伙伴吗?”
话落,星空灵猫无动于衷,只是把目光投向下方草野上的天行。
天行目光坚决地与它对峙。星空灵猫双眸一动,微微失神。天行借机一拉,把羽拉了下来。
一阵黑色的旋风在无人预料到的情况下突然显现,狠狠地撞向星空灵猫,将它庞大的身体撞翻在地。
恍如一座倒下的雪山。
原来它一直隐藏在暗夜深处,只等一个时机予以这片世界重创。
旋风飞速壮大,最后演变成众人熟知的巨大的黑风暴。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兽从风暴中生出,如火花四溅,飞扑到星世界各个角落。因为它们的加入,战争再次复苏,并瞬时变成一边倒的局面。星民被进攻得节节败退,陨落的流星传来阵阵殇痛。
“这是——”
“克拉玛山的黑风暴!怎么会?”
“这就是诅咒力量突然加深的原因!现在星世界的境况都是由它造成的,我们必须阻止它!”
三人的神情变得异常严峻。
“先救小白!它比我更清楚怎么做!”星灵在呼啸的疾风中喊道:“羽,你不要过去。现在的小白对你有很深的成见,你就和天行留在这里吧!”
“可是——”
“不用了。”天行异常从容地说:“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我去把小白带回来。”
“天行?你——”羽看天行的眼神充满了不解,这不解之后又隐藏着极大的疑虑。
“这怎么行,还是由我去吧!”
“可是,这里应该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吧?”
天行直视着星灵的眼睛。星灵看到她风中飞舞的长发,闪烁着银白色的光,好似冠冕下的霓裳。
“你——原来是这样吗?”
星灵注视着天行,明白了什么。
天行微微颔首,神情坚定。
“那,祝你平安。”
“你也是。保护好羽。”
“喂,等等,天行?”
羽想要留下天行,星灵却拉住他的手,望着飞向星空灵猫的小小的背影,说:“请相信她——”
“让她去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星灵牵着羽离开此地。
她们步履艰难地在风暴中前进,可黑色小兽显然不想让她们如愿,疯一般地朝她扑来。星灵表现出羽从未见过的凌厉,利落地挥出几束蓝芒将扑来的小兽一一击落。
“快走——”
她们抓住战场上的一切间隙,东奔西跑,看起来毫无目的,实则都在星灵的计算之下。
另一边,战场中央的星空灵猫那里,一片耀眼的白光中,女孩仿若来到人间的仙子,素手一抬,便有一群寄生在星空灵猫身上的小兽被轰飞出去,继而被这方世界吞噬。无人注意到,她的脸色却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就在星灵她们以为即将逃离战场的那刻,无法预测的变故又一次降临到每个人身上。
撞击星空灵猫后散去的那阵原生的黑风暴又迅速酝酿成形,受了天行拍出的一击后,又吐出成群结队的黑色小兽,气势汹汹地飞向羽这边。众人的退路一瞬间便被它们封锁。这时,羽感到战场中央传来一股更为神圣的气息,远远望去,天行通体浴芒,和神庙里大梵天无上士给他的感觉如出一辙。
——天行?难不成?
羽心中有了猜测。虽不知何故,这即使在他现在的浩瀚记忆里也完全是第一次经历的事情,隐隐让他产生一种伤恸。
然而,还不待他细细深究,黑色的兽群便冲到跟前,纵使星灵使出浑身解数,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神色焦急,愈显劣势。
羽的意念在此时受到强烈的动摇。他的心在挣扎,在一片似要溺亡的水中胡乱摸索,意外捕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直接迎了上去。
星灵身上的吊坠忽然浮起来,羽心一动,在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之际,吊坠就射出一缕缕蓝色的细线,将飞扑过来的小兽一只只刺穿,掷到草地上。
草野把它们消化,二人站在一片新生的花海间,松了口气。
星灵恢复平静,握住吊坠催出一道蓝色的光罩保护二人。
光罩的反光像是用湖泊吹出的泡泡,一次次的闪烁将小兽净化成蓝色的光点,被远方飞来的鸟儿吞食。
夜空中,世界各个角落的飞鸟来了。它们加速了对黑色小兽的净化,使更多的地域开出花,使更多的星闪亮,为星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补给。黑色的诅咒慢慢呈现出溃败之势。
终于,星空灵猫一声怒吼,巨大的山又一次在夜色下耸立。它额头和尾尖的五芒星莹莹地流动着夺目的光辉,以横扫一切之势,把盘跗在它身上的黑风暴、兽群,全部刺散,最后射向夜色浓深的天际。整个星世界为之一亮。
所有人都心头一喜。
黑色的恶的源头被击退,这极大鼓舞了此界各处正与黑色凶险战斗的人们。
“小白!天行!”
羽见到这副局面,立刻就要往战场中央冲去。
“等一下——”
不料,星灵又一次叫住了他,而且她的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峻。
怎么了?不是击败诅咒了吗?为什么还要露出这种表情?
羽心里涌起一串疑问。
下一刻,一声凄厉的尖啸就向他作出答复,并将所有人的心情从云端拉至谷底。
……
黑色的夜空被撕开一个大洞,周围还在游走的风暴呼啸着以洞口为中心旋转,慢慢演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漩涡。黑漩涡遮天蔽日,爆发出强烈的吸力,将附近的一切都扯入其中,并随时间流逝不断壮大。夜空变作扭曲的一团,像一幅抽象的画,星星碎成微弱的点,伏在死的牌匾上。
一股难言的错乱感在羽心中浮起,他瞥见漩涡深处闪过的碎片,那光景里甚至包含着一些克拉玛山的画面。漩涡似乎散发着和吊坠相似的性质。
“星灵,那是什么?”
“诅咒的本来面目。吞噬星空的存在。”
此刻羽从星灵脸上再看不到任何严峻之外的神情,他体会到局势的不容乐观,于是不再管其他,只问星灵要怎么做,才能摧毁那吞吐生死的可怖漩涡。
星灵摇摇头。
羽感到绝望。他看见天行站在星空灵猫背上,黑暗的夜空再看不到星星孱弱的光。
星世界的住民还在拼死抵抗,但一个个脸上也都露出无望的表情,像等待收割的蓝色群羊。
“已经,没有机会了。它是毁灭的理。”
“当漩涡的本质现世的那刻,它就会不停地在死生之间壮大,没有什么能阻止它。”
漩涡深处,一群帆船追赶着滔天的巨浪,却被巨浪尾巴处的小波掀入海底。
星空灵猫凌空漫步,驮着天行朝这边过来。羽不知该如何应对它,只得站在原地。等它抵达身前,天行站伸手邀他们上去,羽乖乖照做。
三人都明白如今是什么局面,因此没人有兴致讲话。他们都低着头,任星空灵猫远离身后逐渐扩张的黑漩涡。不过飞行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发现,四周已经没有路了,或者说——此时此地,已经没有前进这一行为了。
仿佛大幕一闭,原先广袤的世界变成空间凝滞的戏台,角色在其中表演着命运执导的戏剧。而黑漩涡就像戏台的第四面墙壁,以虚幻又真实的力量一点一点压缩着角色活动的空间,打破所有的界限,最终使他们落得丧失立足之地的下场。
黑暗浓郁到让人无法呼吸,怎么做都是徒劳。
一层黑纱蒙上来。一瞬间,仿佛一切都失去了。飞鸟、星民、知觉、行为、生命……全都消失不见。
啊,又是这种感觉。
羽的意志也在渐渐衰弱。
遮蔽一切的黑暗中,他恍惚看见白发的仙子衣袂蹁跹,背负大梵天无上士显迹的虚像,乘着星空灵猫朝漩涡迎去。漩涡的引力中断了一瞬,失去的知觉恢复了,羽感到有一滴冰冷的水落在他手上,随即白羽复苏,创出白芒,有人紧紧抱住他。他的眼睛湿润了。
白色的耀眼的光辉最终被黑漩涡吞没,漩涡再度膨胀,黑暗又一次袭来。但这次却只是影响了人们的视觉。羽听到侥幸幸存的星民呐喊的声音。在那存在被剥离的一刻,似乎所有人都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创伤,不是在大口喘息,就是在发泄惊恐。
黑暗长得越来越广,同时颜色越来越淡,终于在某一时刻像盛大的烟花,炸开了。无数细小的黑色的游蛇在四方天下游荡,撕咬着近乎每一寸的空间。凡是被它们触碰到的东西,都如羽记忆中河边的野花一般,化作尘埃,飘散星空之外。
黑暗的扩张终止了,可这片世界还是免不了毁灭的命运。黑色的游蛇仍在蚕食着它,并变为一种不可抗的伟力,升格为一种普世的理,让人只感徒然。
——但他们活了下来。
白羽的庇佑中,他们活了下来。只是,有一个位置空荡荡的。
天行不在了。在一瞬间灭绝一切的黑暗中,她牺牲了自己,保全了众人,让他们得以逃离。
八九尺的水流入三千丈的海洋。崇高的光辉去了无存。
“星灵……”
羽声音沙哑,泪水沾湿了星灵的脊背。
“我们,又失败了吗?”
他的眼中,再看不到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心被绞作一团。
“……你还是都记起来了啊。”
星灵抱紧了他。
“来到这边的一瞬间,我就记起来了。我原以为,这次和之前不一样,我们能成功的……一直以来,都是星灵在拯救我,真的很抱歉。”
“……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羽不用在意。”星灵愣了愣,眼神灰暗地说。
“不过,我有个请求。”
有黑色的游蛇开始撞击白羽造出的屏障了。
“我不想听羽的请求!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星灵悲戚地说。
羽听后笑了笑:“别傻了。星灵应该猜到了我要说什么吧?我想拜托星灵一件事。”
羽不再抱着星灵。星灵胸前的吊坠微闪着光。
“不要管我了。去别的世界吧。这里不值得。”
“不行……大家都会死的……”星灵眼角泛着泪光,痛苦地摇了摇头。
“星世界会变成这样,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已经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接下来的果就让我们自己承担吧。”
羽把双手搭在星灵肩上。吊坠的光变得更盛。
星灵知道羽在催动吊坠。
“不、不要!还能做到什么……我一定还能做到什么的!”
羽双手微微用力。
“羽?别、别这样——”
羽笑了。这是他第一次拒绝星灵。
“希望你能找到一个——”
“所有人都安好的世界。”
他轻轻一推。
蓝光包裹星灵。像一个蓝色的泡泡,从白色的母体中脱出。
羽只见星灵张口喊着什么,却再也听不到了。
黑色游蛇冲入蓝白之间的空隙,将视野给遮断。
羽感到他正失去与这片世界的联系。
他脑海中闪过很多和星灵旅行时遇见的新奇事物,很多很多,立足于终末的废墟上,浩如烟海。
蓝色的野花开在小岛上,一枚星星作太阳的全是海的世界里,有很多这样的小岛。来自海上的无根之风穿过许多漂浮的岛屿,在海面上卷起阵阵浪花,无枝可栖的海鸟葬身在壮丽的风浪之下。
环境清幽的竹林里,穿越罗城庙宇的小仓鼠在寻找食物的途中,通过湖面瞥见了自己的倒影。一只鱼从天空飞过,于是它抬起头,变成划过天际的飞鸟,把一朵云吃掉。
……
这些细小的事情占据了羽的脑海。在白羽即将失去光彩的那刻。
他还想起了河边捣衣的天行,直到最后一刻天行也没来得及告诉他,她的力量是从哪儿来的。不过羽的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只是遗憾没能与她说上最后一句话……
这样想着,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愈发微弱,直至最后同泪落的细线一道断绝。
一切都结束了——
在星世界的一切。
意识的虚空中——
这种感觉,是悲伤吗?
在被庞大的记忆和灾难的现实两相冲击后,羽发觉他丧失了一些对情感的基本感触。
这到底是好是坏呢?
不论好坏,结局都已经定下了。
只是这结束未免太过苍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呢?一次次的重复中,究竟是不是离最初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这都不是他能再考虑的了。
对不起,又害你劳累了……
这是羽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