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神星把散落在地上的颜料罐装进背包，习惯性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有点纠结自己刚才是不是捏痛了月羲九的手。她很快就把这个有点莫名其妙的想法抛于脑后，毕竟灵魂是很难对实体造成伤害性的影响的。“走吧，”她招招手，“很害怕吗？”

月羲九摇摇头。她见证过很多人的死，尽管这位的死相对她而言凄惨了些，但她明白，死亡无处不在。她还记得地下河的声音，气味乃至质感。鲜血与铁锈混合在一起，黑色的河水有时会莫名沸腾起来，水声在溶洞中轰鸣。她那时只理解了模糊的黑暗与寒冷，却对这一切感到安全。现在的她也不曾畏惧这些，但她能感受到毁神星灵魂深处的战栗。

“为什么那样看着我？”毁神星注意到了月羲九的目光，“我没事，早习惯了。”

至少十年之前就习惯了。

于是她们算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落脚点。住处的电力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断，不过因此毁神星也有了足够的能源供她寻找下一步的线索，顺便联络一下赛特。她看着自己悄悄记录下来的神术阵，用带回来的颜料反复绘制，直到接近现场原稿。

那是一个红色的正圆，内部是狂乱复杂的线条构成的回路。月羲九在一旁看着毁神星慢慢使它成型，感到有点头晕。如果凝视太久，就能感觉到那些符文在缓缓地旋转，像月盈星亏一样周而复始，也像时间流逝一样能夺走生命。她冥冥之中抬起了手，黑色的法术涟漪在红色的线条中传导，反馈回来的是一阵意义不明的呢喃，夹杂着狂乱的嘶吼。

毁神星猛然抬头望向月羲九：“看你耳朵转得那么厉害，你大概听到了吧。这个神术阵已经不是正常的祈神契约了，你听到的那些是由神性屏障反射回来的‘回响’。也就是说，本来写在契约上的愿望被挡在了能得到回应的阶段之外，但是代价看样子是可以顺利到达月神那里的——当然你作为神格，不可能因为这个付出代价。”

“那如果我们把什么有害的东西伪装成代价，通过这个也是能伤害月神的吧。”月羲九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们杀了他吧。”

毁神星觉得这个主意挺不错。

“不过不太可能杀得掉，”她摆出一副好戏开场之前的期待表情，“但是我们可以把这个改成发信装置，用月神的神术阵挑衅月神，绝对很有意思！”

她微笑着从包里掏出了两个微型方尖塔，水晶材质的外壳里装了不少奇怪的秘银回路：“这个小东西原理和人类的电笔差不多，一个发出法术信号，另一个接收法术信号。这样我就能简化这些线条，加一个发信回路，再让赛特伪造一个献祭信号......”

【注：这里的魔力和电磁波性质接近。】

月羲九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毁神星的每一个字她都明白，但是组合在一起就......完全听不懂了。她只知道毁神星的语速不断加快，然后她就彻底陷于呆滞之中了。

正在兴致勃勃分享原理的毁神星发现月羲九的大眼睛里似乎冒出了圈圈，呆掉了。

“你以前就是做这种工作的吗？”月羲九的语气竟然有点有气无力，像极了刚下数学课的人类学生。

毁神星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轻快，似乎早就料到月羲九会发呆：“是的哟。非要说的话，我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就是给无名者干活。当时把我捡回来的人，是人类时期的赛特。”

随着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复杂，毁神星恢复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