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夜。
“泡在热水里的感觉原来这么好...”源氏瘫软在村庄附近的一块地脉温泉里,她在山里还从来没有泡过热水,虽然她会生火,但这疑似煮自己的行为也是不会做的,冷水也用的惯。
要不是村长看她脱下草衣后的狼狈催促她来洗澡,还让小慕与她一起,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泡在热水里的。
“原来你是姐姐啊!”小慕看着光溜溜的源氏,恍然大悟一样,又疑惑问道:“那姐姐你为什么没有乃乃呢?”
“乃乃?”源氏伸出食指撑着脸颊,显然听不懂小慕在说什么。
“就是这个这个!”小慕在自己胸口一顿比划:“妈妈说女孩子大一点都会有的,乃乃越大越聪明哦!”
“哦哦!这个吗!”源氏双手抱胸冥思苦想,她常年在山中压根没见过多少人,而且自己的身体只是越来越大,其他的地方都没什么反应,她还以为人们都是这样呢,现在想起那些妇人女性,她才意识到这一点。
“难不成我不聪明吗?”源氏脑袋一歪,疑惑道。
“不会不会,姐姐一定很聪明的!”小慕连连摆手,确信的说道:“一定是姐姐反应比较慢吧!”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以后会大的!应该吧?”
源氏耸了耸肩,她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万一身体形态真的改变了,说不定她挥刀的动作也要变,真的挺麻烦的。
“嘿嘿~”小慕挪到了源氏身边,笑着看她。
“哼哼~”源氏没有介意,反而戳了戳她的鼻子。
一个六岁,一个十一岁的两人就在温泉里嬉戏起来,直到小慕的母亲宗元氏来喊两人,两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温泉。
几日时间转瞬即逝,这几日里,源氏教他们如何分辨植株能否食用,如何耕种更有效率,如何设置捕捉野兽的陷阱,时不时还会出去带一大堆能吃的食物回来。
若不是和小慕与村中孩童嬉戏的模样洁白无瑕,村民差点敬源氏为神明,授予耕业,开神明智,救苦与水火,这难道不是神明能做出来的事?
而对源氏来说,这只不过是把自己在山里的经验分享给了村民而已,她自己在山里也不能只吃果实,四季有分,冬至难熬,她自己时不时也会种点东西来储存。
宗元夫妇也将源氏视为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有加。
好景不长,在某天午时,村内警钟被敲响,人们纷纷跑出来,只见几十人拿着刀弓站在村口,一脸不善的瞪着众人,前几日被源氏赶走,他们岂能放弃?
村民看到这群山贼,想到自己村里有能者庇佑,不禁心底生出一份底气来。
源氏穿过人群手握木刀站在最前方,虽身形幼小,但身上的气质却是沉稳如山,村中被压迫已久的男人们此时也是拿起柴刀,镰刀和钉耙站到了源氏的身后,源氏可不止教了他们生存,更是提点了两句战斗之道。
村里早有人试过,没有一个人能打的过源氏。
“你就是那天的野人?”山贼群里领头的男人站出一步,指着源氏说道。
“私名为源氏。”源氏报出了自己的姓名,不仅是她教村民,宗元氏也教了她不少礼仪之道。
“你也配源氏?哈哈哈...可笑至极!”那男子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大笑了起来,随后脸色回归凶狠:“源氏一族的名号也是你这等没参加过战争的女流之辈能自称的?”
源氏摇头,并没有回应他,她本来就不知道源氏代表了什么,只是一时兴起的自称而已,她举起木刀指向男子:“私要惩戒你们这群作恶的人!”
“那就别怪我了!”男子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受到源氏这么挑衅怎么能忍?踏前一步拔刀便砍向源氏。
“来吧!”源氏亦然挥刀而上。
两人纠缠几招,竟难扯难分,男子越打越心惊,源氏的速度和力道都远远在他之上,若不是他刀刀以伤换伤,恐怕几招之下就要落败。
但可别忘了他拿的是开刃的小太刀!源氏手上不过是一柄破旧的木刀,几番交手下来,木刀总能以最轻的力道拨开他的刀,甚至连一点不稳的迹象都没有,要知道他的小太刀作料可不凡啊!
他以源氏一脉交过手,他是被碾压的那方,但这并不代表他很弱,反而是源氏一脉对武道的天赋堪称恐怖,族氏内的武士没一个不是好手,但却绝对没有比眼前这位少女更精通武道的存在。
时而阴柔,时而刚烈,如猛虎之势,下一秒又坚如玄龟,出击时又有青蛇出洞的威视,令人防不胜防,与源氏作战,仿佛就是在面对一个无懈可击的对手,力,速,御三者皆完美。
“呃!”男子吃惊之下被源氏抓到破绽,木刀砍在手上吃痛之下松开了刀。
源氏一个转身闪到男子背后,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好!”
“厉害!”
村民见状欢呼了起来!而山贼那方却是死气沉沉,他们没想到就是他们之中最强的领袖也是如此轻易在源氏手中落败,不禁心中动摇。
“你输了。”源氏轻道,正要放下刀,却听男子低笑了一声。
“是啊,我输了。”他的话语里无不是悲切之意。
“你以后不准向他们收粮了。”源氏警告道,把刀从他脖子上放了下来。
只是刚放下刀,村民们大惊,有人愤恨出声!
“杀了他!”
“别放过他!”
杀了他?源氏一时不解,她从未想到过要杀人,朝着村民那方看去,男人们的表情似乎要把她面前的男子生吞活剐,而妇女站在他们身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留下清泪。
“我的父亲为了把食物给我孩子,在两个月前被生生饿死了!都是这些恶人!”其中一个男人双眼发红,拿着柴刀的手紧到发抖。
由他开头,剩下人们纷纷附和,无不是因为饥饿而导致承受别离与牺牲之苦。
千夫所指,源氏看着面前这个面庞坚毅的男人,一时竟也有许些恨意生出。
“闭嘴!”男子向那些村民大吼一声,即使落败,威势却是不减,他同时吼道:“这都是你们自找的!特别是你!”
男子指向了宗元时,恶狠狠地吼道:“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动手吧...”男子咬着牙看向源氏,没有半分反抗之意。
“...为什么?明明他们没有的罪过你...”源氏也是被男子刚刚散发出的气息镇住,那话语里不仅有愤怒,还有无尽的悲切,她实在想不明白,于是问道。
“呵呵,他们一定没告诉过你吧。”男子看着源氏,眼神复杂,长叹一声,用最简短的话语向源氏解释了来龙去脉。
他们在当山贼之前,只是一些流浪武士,简称浪人。
他们那一地的大名下令招募武士参战,但不是所有的流浪武士都愿意去参加那惨烈的战争,于是他们集合起来向大名上书,不愿参战贵族们之间的纷争,没想到那大名残酷至极,不愿参战的当场被通缉,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带着亲人向边沿地带逃避战乱。
当他们到了这座村庄说明来历,村长却说什么都不肯接纳他们,如果擅自接纳被通缉的武士,那就是大罪,说不定连村子都要为此覆灭,所以村长赶走了他们。
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躲藏在山中建立据地,但山里猛兽多如牛毛,并且不适合大面积的耕种,每次出去狩猎野兽都会有人受伤,小至轻伤大至不治身亡,他们没办法,也只有向山下村庄劫掠资源,还能报一时的痛快。
“这...”源氏震惊,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面,再一推演,她竟然没有丝毫解决的办法,两者的矛盾竟然出在贵族和战争上。
“现在你可以动手了...”
“不,这...”源氏既然知晓缘由,下意识的拒绝,没想到男子突然大怒呵斥起她来。
“我的确是被通缉,但身为一个武士,既然接受了你的挑战,就没有其他结果!”男子冷冷地看着源氏,一字一句道:“请不要...侮辱我的...武!士!精!神!”
“我不会放弃,我的兄弟们也不会......”
“噗嗤——”
男子张开的嘴停了下来,低头看着没入心口的小太刀,朝源氏挤出了一个难看至极的微笑。
他倒下了,他也解脱了。
源氏拔起他身上的小太刀朝村里走去,迎接着大仇得报,喜极而泣的村民。在她的背后,则是沉闷的山贼,他们把男子的尸体抬走,头也不回地往山里走去。
他们是武士,不是真正的强盗,领袖对战已败,以多打少势为耻。
源氏紧握着滴血的太刀,对村民的道贺和庆祝视若云烟,她迷茫地看向远方,脑海里满是男子对她说的话,一声不吭的回到了村长的家中为自己安排的房间里。
当夜,源氏来到宗元时的房间,宗元时听到她的话,也是无奈全盘托出,与男子所说没有太大差别。
源氏听完摇头离开,
山贼据地里,大着肚子的妇人哭嚎着,声音传遍了山野,穿透了天空,哭诉着自己命苦,美满之家被拆散,独子逃难失踪,好不容易再得孕,临近产子,丈夫又被杀。
她的语调凄惨,听着动容,见着流泪。
离据地不远的一颗大树上,一道人影扶着树干站在树枝上,眼里染上了几分哀切。
战乱,战火,权力纷争。
家离子散,被迫生死厮杀,掠夺他人生机!
为何!何为!
源氏爬上树顶,澄澈的目光望向远方,她心中毅然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