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喂……我说……”
“怎么？”
西门枫停下了踹动通讯塔大门的动作，疑惑地扭头看向嫌弃脸的切仑雷。
“你的动作未免太粗暴了。”
“……想说的就是这个么。”
甩下这么一句话，西门枫语调平淡地收回目光，重新朝门上施加压力。门上本蒙着的尘雾因一阵阵的撞击而剥落下来，落到了二人的头发之上。切仑雷不满地狠狠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些核爆尘雾从身上剥离开来。
“唔，真讨厌……这种感觉。”
“……用不上这么敏感吧，这种量级的污染应该是远远低于我们的承载力的。”
“我说，你是不是没把自己当个人看啊？”
“嗯？”
西门枫那完全不上心的敷衍问句，在切仑雷心上又叠了一层火气。她索性闭上眼睛以平复心情，双手叉腰，无语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这是人共盟军队的风格么……”
“你又擅自总结出什么怪理了？”
“没什么……”切仑雷的脸上却完全不是“没什么”的样子，扭头看向别处。
“提醒你一下，我充其量只是一个队伍里的异类，不要把我当成代表……”
“啊，是么？”
“开了。”
“……嗯？”
就在西门枫说出这句话、切仑雷的视线挪移到门口的同时，大门轰然倒塌。
很快，两道光束扫进了不知多久无人问津的洞口。两名少女一前一后踏进其中。
切仑雷朝脚底四周探视，建筑内的地基在灯光的照明下显露出三战时代特色的朴实粗糙感。地面上的纵横线清晰可见，明显是由一块块PF板材拼接而成的。板材上还有些字样，被灰尘遮住了看不清，她便用脚轻轻拨开，轻启嘴唇读道：
“HYZG……恒阳重工？”
“切仑雷。”
已经朝深处走出了一大段距离的西门枫发觉自己的队友被甩在了身后，不得不停下脚步，不悦地招呼道。
“跟紧。”
“……好好……话说为什么变成了你指挥啊。”
切仑雷轻声抱怨道。建筑内充满历史感的陈设让她不自觉地收敛起自己的行为来。而且不知为何，她对这里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什么时候来过一般。
“理所当然的吧，毕竟不管是军衔还是年纪，你都还嫩着。”西门枫转身走向通往二楼的阶梯，补充道，“而且你的驾驶技术还这么烂。”
“啧——”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随时欢迎你挑战我留下来的记录。顺便提醒你一下，那种数据不过是随便玩玩的水平。”
有实力的人一旦嚣张起来有多么惹人厌，切仑雷今天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以往她没少让别人尝这份苦头，但落到自己头上还是让这位一向自视甚高的少女超兵气到微微发抖。
走上二楼，西门枫左右一望，只见里面各色通讯装置一应俱全，摆放整齐，除了样式旧了些，竟和她平时见到的通讯室如出一辙。
一张用着如今少见的木材制成的大办公桌上，一台带天线便携式静静躺倒着。西门便一把抓了过来，将天线拉直，朝向房内仅有的一个窗口，旋开了电源钮。
“……小心点。”
切仑雷嘟哝道。
“……”
西门枫不发一言地从腕式终端上拉出一根信号连接线，插上通讯器，呲呀作响的电流音传入她的耳内。
被冷落一旁的切仑雷无聊地走近到窗口边，微微释放神力，眺望向白色的地平线。
“这个机器的频率显示不准啊。”
西门枫不满地低声道。
“这都不知道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了，能动就该知足了。”
“……也是。”
身后是不熟悉的临时队友，正不熟练地捣鼓着陌生的老玩意儿；眼前则是毫无美感的荒凉景色，切仑雷只觉一阵无力感袭上心头，只得靠在窗沿，用手撑着脸颊，歪头看着远处，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哥，看你安排的部署是个什么鬼结果。这个外面来的人一点也不懂合作，还不如让亦清来，哪怕是芷绫呢……）
就在这时，西门枫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西门枫的方向。发觉身后异常的切仑雷扭头回望，和西门枫的双眼撞了个正着。
“……又怎么了？”
“趴下。”
“哈？”
没等女孩反应过来，她就觉得双腿一阵脱力，随即难看地“噗叽”摔倒在地。
下一秒，一束骇人的高温能量束从窗口射入房内——
“轰！”
耀眼的光芒顿时冲散了整个空间内的黑暗。
“咳咳……”
浓烟散去，切仑雷摇了摇被炸懵了的脑袋，一边小心翼翼解除了手上
施展开的神力护盾。
她逐渐找回了自己的清醒意识，但与此同时，一阵酥酥麻麻的电击痛感也自她的双腿袭来，让她不由得气恼道：
“……痛死了……”
“……看来你也还活着啊。”
听闻切仑雷的声音，西门枫从浓烟的另一边平淡地招呼道。切仑雷朝声源扭转了一下身子，就见适才浓厚的热气突然被暴烈的神力风团团裹住，随即从房间内被击穿的硕大豁口呼啸而出。西门枫的身影随之现身，她甩了一下左手，迅速将外溢的神力重新收拢回身。
“怎么样，还站的起来吗？”
“……这你不是最清楚了吗？！你也太极端了点吧！”
切仑雷愤愤地将西门枫扎在自己大腿上的两根神力针拔出，朝对方送去了怪罪的眼神。
“还剩一条命就该感谢我了，不然你现在的下场和那玩意儿差不多。”
西门枫丝毫不觉得有任何过分之处，高傲地说道，同时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墙壁，上面还挂着半张挂画的残骸，正在穿堂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摆着。
“……唔唔……”
她说的不错。现在对方多了一重救命恩人的身份，却让切仑雷更加气的牙痒痒了。
“看来我们被人盯上了啊，不过至少也有个好消息。”
西门枫坦然地朝已经成了半个废墟房间瞅着，调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飞行装具。
“走吧，我们该撤了——来自总队长的指示。”
“喂，等下，我腿还没——”
“飞的时候又用不上腿，你就当它们是堆负载装甲不就好了。”
“拜托你把超兵当个人看！”
***
另一边的空地边上，卧倒在临时防御阵地内的姬小路已经开始感到些许无聊了。他瞅了一眼身边一本正经的小鸟游，竟想着是不是应该找点话题来打散这阵无趣。
不过，这个主意很快就被他自己打消了。
姬小路和小鸟游可合不来，运气不好还容易把对面惹恼。奇妙的是，也许因为学生时代这样的失误实在太多了，他都不用特地想象，可能发生的情形就化作无比清晰的画面传进他的脑袋里。
（嘛……从某种角度来说……那样确实不无聊……）
作罢。
他将手上的武器检视了一番，同时用脚轻轻敲了一下地基，思考着是不是要做个防弹坑。
（且不说必要性的问题——首先，这里的地基层有多深呢……）
40年前的工业水平和标准和今天自然大有不同。要是不小心砸穿，那可就尴尬了。
脚上除了PF材料典型的硬质质感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出来，这方面不是他的专长。平时的情况，只要用探测仪扫一下，搞明白这儿十米内的厚度分布是没什么大碍的。只可惜这里的信号紊乱，显示窗口上的数值在夸张的范围内跳动个不停，没多少参考价值。
“……好慢啊。”
小鸟游半是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有些倦怠地搓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
“唉，我就是不想做这种事情才转出来到PRIM的，结果现在和高中那会儿完全没差么……”
（哦……难得能听见这位天才小姐的泄气话……）
迟疑了一下，姬小路冷不丁地开口道：
“嘿，这种工作确实也不太适合你啊。”
“嗯？什么意思？”
小鸟游侧过脸，投来疑惑和无语的眼神。
“额，是说让你来从效率性上来看很低，所以应该让你做份内的事……也不是——”
姬小路越描越乱，所以挠了挠脑袋，闭上了嘴。小鸟游见状，也不生气，只是叹口气道：
“……真亏你这样的语言表达能力也能做到现在的位置。”
（啧，你可是特例啊，完全摸不透心理的女生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相当恐怖的，紧张也是人之常情吧！——）
这样的话当然不能说出口。
“总之……抱歉。”
“唉，我知道你的意思——谢谢了。”
“……哦，哦……”
莫名蒙混过关，姬小路也不多言，哼哼两声便又老实地扭回头。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爆炸声。
“轰隆——”
二人赶忙调转枪口，一边朝声音的来源探视。爆炸掀起了规模夸张的尘雾，一道刺眼的光芒穿透尘雾而出，又迅速黯淡下来。
小鸟游有些不安地低声嘀咕道：
“……等等，那是什么东西？激光炮？她们不会不小心激活了这里的什么防御系统——”
但她的嘀咕很快就变成了一声惊叫，因为下一刻，这道光芒便直冲二人而来。
“嘶！——”
“过来！”
见势不妙，姬小路一边粗暴地将小鸟游拖到一边，一边狠狠推了一击装甲板，借力把两人的身子藏到厚实的装甲板后边。
光芒和装甲板撞了个满怀，巨大的热量从长方形金属的各处四溢开来，姬小路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在迅速发热，强烈的灼烧感一阵阵刺痛着他的神经。
但比起这个，更为令人不安地是，装甲板竟然已经开始融化了！这厚达50mm，整整100公斤重的PF板材，在这股不明原理的能量束毁伤下，仅仅维持了10秒钟的体面。
青年用余光看向身旁，刚才还架在那儿的重型狙击枪现在已经连影子都没了。
（没法了，赌一下好了！）
他砸了下嘴，从腰间抽出穿地雷，拔开保险栓，便往地上猛地一锤。
“遥！把你的外骨骼备好！”
“什么？”
扬尘的呼啸和装甲板在熔融中的嘶鸣，把姬小路的声音给盖的死死的。于是，他朝地上锤了锤，随后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金属支撑框架。
“喂！你难道是要？！”
装甲板已经被侵蚀到了最后薄薄一层，几道稀薄的能量束已经穿透而出，已经没有时间等待了！姬小路一边在心中快速期许道，一边用手按下了穿地雷的激发开关。
“咚——”
小巧的穿地雷如同钻地机一般，迅速朝下方钻去。40年前的PF地基，被一击而碎。
随后，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包裹住了二人。
地心的引力，将他们拽向了深不见底的底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