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

床上的伊晓宛如是玻璃碎裂一般地崩开眼皮子,双眼已经充满了血丝,燃烧着红光;愤怒、狂怒、气愤、邪恶的情绪化作血气直往头上涌,差点就一发破坏光束射穿天花板,连睡个觉都不得安宁。

“我喜欢爱笑的你,可是这一句太俗气~”(by周董,阳明山)

伊晓知道这首歌,周董最近新出的一首非常嗨的曲子,毕竟自己从小就喜欢听他的歌,只可惜今天听到只会让他脑袋裂开。

歌曲还在放着,是从隔壁传来的,也就是215寝室。除了白天见过的范金林和商筝那两个活宝之外,还剩下黄书明,不过他那种训练狂人大概率还在练习枪法……那么就只有那两个家伙了。

此时,隔壁215寝室里。

“摇起来摇起来!你想跳舞吗小蓝(商筝的外号)!”范金林带着耳麦,像是dj一样朝商筝滑稽的说。

果然是他们两个好基友在蹦迪。站在寝室中间扭动着身体,下身只穿内裤看上去非常魔性,旁边旋转的唱片里放着这酷炫十足的音乐,二人配合着,舞动着,商筝脸上甚至还贴着面膜。

“改换文青的造句,你一抹微笑如茉莉”(滴——)

声音调得很大,以至于寝室的门被打开了都完全没注意。对于环境的警惕性这么小,活该特工课程全部不及格。

打开了他们寝室门(ps:因为怕寝室门卡丢,于是王龙威把自己的卡贡献出来放在门旁边电箱的开关上)伊晓眯着眼睛,皱着眉头,穿上了外套径直走进来;看到他们俩这滑稽的样子,顾不上嘲笑,大步流星就朝着那张旋转的唱片走去。

直到伊晓走到他们中间去才引起注意:“阿晓?”

伊晓没管她俩,两手直接往唱碟机伸过去,把那张唱片从上面粗暴地揭下来——“我摇、摇、摇杯饮xxx”

嗨曲瞬间变成拖长腔的噪音。

范金林吓了一跳,见伊晓这么粗暴的行为,急忙喊道:“喂小心点,别刮花了!等等,你干啥……”

伊晓仿佛跟没听见一样,下一秒,转身走开,大手一挥直接把那张崭新的唱片扔进了垃圾桶里——嗖!

范金林直接傻了眼,跟商筝面面相觑,然而对方好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喊道:“我靠!那张可是周董的新专辑啊!”

伊晓转过身,眯着眼睛朝他俩走过来,压着怒火道:“现在是他妈的半夜!我还想问你俩又他妈的发什么神经呢?上次你们五个打游戏打到凌晨四点还他妈的不够?!”

“明天又不上课啊,战警考核那么大的事情我可不得跟商筝放松一下嘛”毕竟理亏,范金林还是先平静地回答。

商筝也在一边点点头,伊晓一句话连续用好几个脏字的话说明他差不多接近崩溃边缘了,上一次这样疯狂爆粗口是因为老王占用了副科搞小考试。于是也很和气的问:“你今天吃枪药啦?这么火?”

伊晓直接没回答他,缩着脖子压着怒火,尽量让自己小点声:“对对对,你们是不上课,可是我他妈累了一天,而且几个小时之后我他妈的还要回星凰那边去打白工!”

“怎么,去帮美少女们打白工还不高兴?”范金林还贱兮兮的说。

伊晓一个扭头瞪着他:“高兴?我他妈的高兴不起来,因为今天被一帮优等生魂淡给比下去,被那个该死的死老王损了一顿,然后又被新来的那个花花公子王八蛋老师给骗过去打白工,谁知道那边学校不知道颁了个什么狗屁规矩所有人看到我都好像他妈的看怪兽一样!”

本来伊晓想尽量保持冷静的,可惜越回忆越火大,渐渐地那股火气就这么被释放出来,说话的同时不禁带着情绪做手部动作:“打白工就算了还有个人他妈的不停地给我找麻烦害得我一整天都在给人擦屁股,我他娘的还不能怪她因为那边是人家的地盘,好了现在你们两个知道我他妈的为什么这么生气了吗?!!!”

最后一句说得巨大声,吼得他俩都吓了一跳,再看伊晓的脸都要扭到一起去了,睁开的一双眼睛燃烧着红光,下一秒红色光线好像就要呼之欲出,倾泻到他俩身上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伊晓生气的前兆是说话用一堆脏字,暴怒和攻击的前兆就是眼睛发光。于是商筝赶紧上来缓和道:“啊…哦,冷静一点,先冷静一点…射穿寝室墙壁要赔钱的。”

语罢,伊晓眼睛里的红光果然慢慢熄灭了。来自萧亚风的叮嘱,对伊晓一说钱的事情就会好。

范金林瞪大了眼,指着伊晓的头,惊呼道:“喔…你在冒气儿哎…就像是一棵煮熟的青菜。”

再看此时的伊晓,耸着肩站在那儿,咬着那几颗显眼的虎牙,虽然个子矮,但现在看上去真的有点像怪兽。比较离谱的是眼睛虽然不发光了,可一袅青烟,正慢慢的从他天灵盖上飘出来。

静默了约三秒,甚至还能听到淡淡的“蒸汽”声:嘶~~

这下范金林终于意识到伊晓有多生气了,赶紧说好话:“先放松一下,冷静,冷静点……听我说,骚瑞,我跟小蓝只是想放松一下心态而已,不是故意的啦~”

“呼~”伊晓呼出一口热气儿,多少冷静下来了那么点,“那至少给我小声一点,yeah?”

两人连忙点点头表示答应;就算不答应,唱片都已经扔到垃圾桶里面去了。

范金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我靠,我以为全都是美少女的学校会很舒服呢,好兄弟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说着伊晓又深呼吸了一下保持情绪稳定,而后捂着额头:“别说了,一句话解释不清楚,我他妈现在头疼的快炸了,身子累得要散架了,你们俩来这一出吵得我一下子不想睡觉了……”

先不顾搞笑的押韵了,商筝和范金林赶紧凑上来,拍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好啦好啦不听了,先冷静下来,虽然不知道是谁害你这么惨,但是我敢肯定她今晚也不好受……”

与此同时,星凰学院住宿区,一幢小房子内。

很安静,不如说一直都很安静,那之后雪绊好像也没有再和同学们说什么话,从晚饭过后她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巧的是今天墨雨乔和文音都加班,很晚才会回来,但这对雪绊来说却是侥幸;因为没有人会询问她发生什么了,这样她就可以一个人呆着了。

此时也一样,房间里的她,此时正安静地坐在床上;儿童睡衣似乎已经无法容纳她那开始明显发育的娇躯,此时双手环着膝盖,把小脑袋埋进去,一副无助的样子。

似乎是被范金林说中了,的确现在的雪绊状态也不比伊晓好到哪里去。相同的是二人的内心都在矛盾着。

那之后,与伊晓吵架的场景像是故意一样一遍一遍的在脑海里重复,现在这样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伊晓的那些话,可无论多少次雪绊对伊晓都讨厌不起来,伊晓是对的,她一直都明白这些,只是她很难接受自己做错了这件事。

她郁闷到现在,最大的原因就是对自己弱小的疑问;想要去做好,却笨拙地把一切都给搞砸了,想要证明自己不需要伊晓帮忙,结果全都是他善后的,想要变得比记忆中的那个人还要强,可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是在原地踏步……

一想到这些,她不禁慢慢的抬起小脑袋,一双噙着复杂情绪的美眸,雾气缭绕其中,在昏暗的房间里借助着月亮看似乎在泛着光,那张可人的小脸上,惹人怜爱的苦涩之意,浓得化不开。

直到最近她又开始做噩梦之后,直到她再次遇到伊晓之后,直到她渐渐发现上面说到的一些事情之后,雪绊开始对自己前方的道路产生了迷茫;就像现在抬起头来,却只能孤独的看到昏暗一片的墙壁那样。这样的事情大概会困扰她很久很久,如果她自己不主动踏过心头这一道难关的话。

就在这寂寥无声的环境下,一个声音却是从雪绊的内心响起,沉默了一整天的天狐,看到雪绊这个样子之后,终于忍不住了。

“喂……”

即使是在天狐制造的内心世界里,雪绊还是保持着像现在一样的姿势,坐在地上,抱着双腿,一言不发。

见到她郁闷成这个样子,天狐也好像没什么心思再逗她了。此时漂浮在她身后,想要去看雪绊的表情,可无论怎么调整角度都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而已。

“这么郁闷,害得余都心情不好了……”

雪绊没有回答。

“啧,明明只要说一声,余就可以把那个小矮子折腾得鸡犬不宁……”

“不要。”

话说到这儿,她终于开口了,即便那声音弱得不能再弱。

天狐歪着头,再次把视线挪到她身上;雪绊吸了一下鼻子,把小脸从膝盖里拔出来,像是忍耐着什么,脸上依旧是郁闷的表情。

就算天狐活了那么多年,早已经历过各种情感,可见到雪绊那种表情,还是会感到难过;毕竟这在她身上发生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雪绊没有去看天狐,只是望着心灵世界的远方,道:“那不怪他。”

“汝……”天狐感到很意外,这个好强的女孩,这次并没有让自身任意情绪化,明明她想的话,把责任全都推到伊晓身上,这个学校也不会有任何人怪罪她……

不知过了多久,天狐再一次从她身上看到这种转变,竟然是为了其他人。

“那,汝为什么不去解释一下呢?”

闻言,雪绊的那双眼睛再次沉了下去,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我不能,我只是…”

复杂的心情一时间让她语无伦次,可不用她都说出来,天狐就已经知道了。旋即先一步道:“你害怕面对你自己的弱小。”

一句话,引得雪绊的视线终于望向了她,俏脸微变,因为一下子被天狐读出了情绪。那是认识天狐这几天来,她第一次没有用那种奇怪的口吻说话,话粗理不粗,的确正是自己一直所想的。

静默着,被说中的雪绊,眼眶泛起些许红润。过了很久,才又说出一句不相干的话:“你说过不读我的心的。”

这一句恰恰证实了天狐方才的话。

“余不用读也知道”天狐从半空落了下来,脚趾点地,在虚幻的地面上泛起一阵涟漪,蹲下来平视着她,“这么长时间以来,汝的一举一动都是在这么做,汝害怕面对过去,害怕变回那个弱小的自己……”

天狐的语气很温柔,可一句一句都像是利剑一样刺进雪绊的心田。她说得对,在战斗中失控也是,想要脱离伊晓的帮助也是,都是她想要隐藏自己脆弱的一面。

这么多年以来,跟随墨雨乔来到星凰之后,雪绊都以为自己释怀了,因为星凰的大家,琪薇尔、步嘉悦、文音对自己都很好,她们让自己见识到了一个新的天地,在这里不会因为做错事而受到惩罚和冷落,也不用再为了谁变强而把自己练得浑身淤青,还见到了自己唯一的旧识,最难得的是,不用再看到谁死去……

这一切都很好,雪绊以为自己能够做出改变,以为自己终于对过去释怀,可是当她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从来都没有……大火、村子的废墟、鲜血、故人还是会一遍一遍的在眼前重现,她才明白自己还是没变,像天狐所说的那样,害怕面对自己的弱小,更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去,所以她才会像现在这样,总是想要去证明什么。

可结果已经摆在面前,雪绊发现即使是这么一点小小的事情自己也做不好……她破防了,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天狐好像察觉到自己说过头了,于是又变回了那种轻飘飘的口吻,道:“不过没关系,别再想多余的事情了,先睡一觉吧,如果那个小子明天再敢冒犯汝,余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求你了,只是这一阵子…”雪绊的声音,变得比刚才还要小了,那双噙着晶莹的眼睛,望着天狐,恳求道:“只是这一阵子,让我自己安静一下好吗?”

很巧,雪绊这也是第一次没再用那种充满敌意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软绵绵的就像一只小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表明她是认真的。

“……”

看着她,天狐也没再多言。的确,心头的难关只能她自己撑过去,自身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是像现在这样默默的守护了。

起身,双脚慢慢离地,天狐再次漂浮到了半空中,只是这一次她漂浮的很慢,视线却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她再次把自己的脑袋埋回到膝盖里面,天狐也变化作一阵星星点点,从心灵世界里消失不见了。

再睁开眼睛,雪绊的眼前,依然是只有黑暗的房间里。

“唉——”她轻轻地叹出一口气,虽然现在是在星凰的“家”里面,可还是会感觉到孤独。

心中所剩下的唯一疑问: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好?

与此同时,磷叶学院里。

伊晓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坐在床上,房间里漆黑一片,隔壁虽然还是会有音乐,但已经比刚才要轻了不少。

此时他靠着枕头,两只手搭在膝盖上。经过刚才范金林和商筝几分钟的软磨硬泡,伊晓这才稍微平静下来,可是他却又发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只要自己还会想起今天的事情,想起雪绊的表情,他的心情好像就不能真正地平复下来。

对雪绊的各种疑问和困惑,也开始让伊晓产生了疑问:自己,他妈的究竟该怎么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