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声音很微弱,如果不是墨雨乔坐得近,几乎都听不到那两个字。
“雪绊,是么”
这是她第一次回答自己的话,墨雨乔轻轻点着头,“绊…羁绊,是个很不错的名字。”
一句夸赞,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可能这个时候对她来说,再优美的词语都不重要了吧。
墨雨乔轻轻偏头,到可以让她看到自己脸的程度上,报以微笑,像是与人第一次见面那般正经的说:
“我的名字是墨雨乔。”
这一句,终于是再次唤起了少女雪绊的注意,抬眼看着面前的红发女子,虽然陌生,却无比的温柔,那双原本无神的眼睛里,现在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这,便是二人的相遇。至此,视角从过去返回到现在,2014年的星凰学院医务室内。
“就是这样,后来的事情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墨雨乔靠着椅背,纤指玩弄着一缕红发,低垂的青色美眸中也尽是复杂神色,诉说起这段回忆,也让她想起了很多。
“我就带着她来到了这边,事情就是这样。”
一段长长的故事讲完过后,医务室里忽然恢复到一种极为安静的状态。
旧事重提,而且是一段不怎么值得回味的“黑匣子”,墨雨乔说起来语气云淡风轻,而倾听者夏清谣的内心此时却十分翻腾。
她此时坐在一边平时用来诊断的桌子前,听完整个事件的过程后,她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可和她平时闹闹腾腾的形象不同,像是发呆一样,只是坐在那里而已,思考着刚才的故事。
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墨雨乔的原话,夏清谣不禁回想起一直以来大家对雪绊的疑问;她为什么从来不提及自己的过去,为什么平时总是一副忧心忡忡表情,为什么总是形影单只……
现在看来,那些疑问都能在这段回忆中找到答案,一切都变得可以理解了。
到现在为止,夏清谣才觉得自己真正了解到雪绊了,哪怕只是一点点。
但了解她之后的心情,并不像平日里和好朋友吐露心声那样畅快,反而是十分的沉重;和之前戴书云与五更小豆的心境相同,她们都换位思考过,如果雪绊那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话,说不定早就崩溃或者自寻短见了,完全无法想象之后一直到现在,雪绊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她是怎样支撑过来的?
代替了先前的一系列疑问,这个问题成了夏清谣现在最想知道的,关于雪绊的事。
但是想归想,有些事情还是不提为好;既然自己很喜欢雪绊,那就不要刻意的去揭她过去的伤疤了。
在做足了一系列思想工作和反思后,夏清谣这才让自己的心神,回归到现在。旋即沉重的叹出一口气,道:“唉~果然小绊学姐也不是自己想要变成那种样子的…遭遇了那种悲剧,实在太可怕了…”
听到她那感想,语气十分的沉重,墨雨乔却还是懒散的靠在那儿,只是轻轻偏头看了眼夏清谣的表情而已;有那种反应,也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安静的气氛又维持了一会儿。在感觉到自己有些情感过剩后,夏清谣急忙轻拍了拍脸蛋,心中喃喃:“哎呀,差点忘了还在任务中,一流的忍者是不会在任务中掺杂过多感情的!”
一把将平日里的那个自己带了回来。她重新喘了口气,闭上眼睛,又重新回想了一遍刚才墨雨乔的话,看看有没有什么模糊的或者是遗漏的地方。毕竟上交完整的任务资料,才是一个一流忍者的基础素养。
“嗯?”
在这一段“读档”的过程中,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端倪。旋即眼眸一亮,扭过来看向那边懒懒散散的墨雨乔,于是又重新变回了平日里那个小恶魔的语气,半眯着眼吐槽道:“话说,这段回忆老师你不会夹带私货了吧?”
“嗯?为什么这么说?”
“回忆里那个无比温柔的人是谁啊?”
“过分!”墨雨乔从躺椅上直起腰来,“那个时候本姑娘才十五岁上下,意气风发,当然会那样了。”
“那为什么才过了四年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夏清谣眯着眼睛,坏坏地说。
“人都是会变哒”墨雨乔站起来,突然转身去理了理桌上的一些用具,神叨叨地说着“你这孩子还年轻,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硬说起来其实这二人相差也只有六岁而已。
望着她那背影,夏清谣仍然不忘在内心吐槽:“唔哇,出现了!家长一有自己不懂得事情就会说的台词。”
一句话完,夏清谣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臂,内心暗自庆幸:“呼~任务完成,差不多该回去和云云汇合啦!”
这么想着,就笑盈盈的打算转身告别,道:“那么,墨老师我就先回去了,您忙您的!”
“哎呀,别着急着走嘛”
她话语刚落,墨雨乔却忽然从那张躺椅上站起来,眼波流转间,扫向一时愣住的夏清谣。
“啊?不会还要我打杂吧?”
墨雨乔摇摇头,看着她眯眼笑道:“我都告诉你这么多了,难道亲爱的小谣你还不打算跟我讲讲实话吗?”
“啊—”
语出,弄得夏清谣一个激灵,像一块木头愣在原地,“这……”
一不小心,又碰上墨雨乔看向她的那双眼睛;勾人的青色美眸,此刻透着犹如狐狸精一般的狡,又迈动脚步,富有节奏的慢慢朝她走来,弄得她不禁慌乱了起来。
夏清谣赶忙让自己镇定下,小脸上硬撑起一抹无辜的笑,糊弄道:“什…什么实话,老师你在说什么呢…噫!”
说到这句话时,墨雨乔竟已经走到她面前,微微欠身,仍用那抹勾人不分性别的视线盯着她:“嗯哼?你说呢?”
这一下,夏清谣方才镇定下来的心,现在又加快了跳动。小脸赤红,完全慌乱了的仰视着墨雨乔,更要人命的是,后者那两团成熟双峰,此时距离自己鼻尖仅有一个指关节的距离,只是轻轻呼吸,便是可以闻得到她身上那迷人的香气。
墨雨乔纤手绕过夏清谣的脸颊,轻轻捧起她的一缕棕发,用着那酥麻到让男人腿软的柔和女声,道:“如果只是为了想和那个小丫头(雪绊)搞好关系的话,最开始也用不着鬼鬼祟祟的藏在门口吧?”
夏清谣傻了眼;本以为这次任务完成的很轻松,最多只是干了点杂活,自己为打探情报用的那一番说辞也无懈可击,可没想到的是,在这个迷人的成年女性面前还是露出了破绽。
又或者说,从最开始她让自己干杂活的时候就看破了这些,只是自己一直在被她牵着鼻子走而已?
“我…我…我只是”
脸越来越红,心跳也越来越快。
“嗯哼?”
墨雨乔的脸凑得也越来越近,就快要感受到她的鼻息了,弄得夏清谣直接闭上眼睛,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一番“拷问”,实在是让她方寸大乱。
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豁出去道:“那个…那个…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帮伊晓同学问的而已!没有别的想法,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哎?”
闻言,上一秒还占据主动权的墨雨乔,这一下子却变了脸色,也转而停住了手上继续调戏她的动作。而夏清谣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次自爆,却是刚好给了她一个脱身的机会。
没有正眼看到墨雨乔此时那有点滑稽的表情,继续闭着眼睛,向着一边平移挪开,小小的身子随即朝着窗口外那边快速跑去,其速度之快,恨不得把异能也给用上,最后,一溜烟地跳出窗外逃跑了。在逃跑这方面上,倒是有些符合忍者的身份……
剩下墨雨乔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就这么目送着夏清谣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全过程;明明以自己的实力随便一下就能捉住她。
只是在刚才因为她说的那番话,让墨雨乔想起了一件事,弄得一时间不知所措。
“啊这……好像惨了,薇薇说过,雪绊的事情属于机密,不能向外人透露,尤其是磷叶学院那边和乌克萨斯有关的人…我以为小谣这个丫头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啊……”
“伊晓,这个名字,听嘉悦说是昨天被坑过来的,磷叶的学生……啊哦,这下薇薇那个小矮子要扣我工资了……”慌忙之余,墨雨乔自言自语道。
墨雨乔万万没想到啊,自己竟被这小丫头给套出了话来,原本看她是星凰学院的人,和雪绊又是好朋友,想想说了也没关系,可偏偏还有一个局外人的存在。
就在那一句喃喃刚刚说完,身后医务室外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说谁小矮子?!”
“嗯?!”
墨雨乔咽了口吐沫,这声音突如其来,弄得她浑身一颤。旋即慢慢地转身往身后看去;此时站在医务室前,那个个头仅仅只到自己胸下,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的可爱小女孩,赫然是让她工资卡闻风丧胆的校长,也就是方才口中的“小矮子”——琪薇尔。
她正站在那儿,岔开腿掐着腰,眯着眼看向她,气鼓鼓地说道:“你这个一号奶牛,怎么又在背后骂我?!”
“哪…哪有!”墨雨乔立刻在脸上撑起一抹营业专用的尬笑,狡辩道。
“哼!你还说没有,刚才我走到门口就听见说话了,还想抵赖?!”
闻言,墨雨乔倒是松了口气;如她所说,看来琪薇尔也只是刚才来不久而已,兴许只是刚好听到了那句骂她的话,对于之前自己泄露机密的事情并不得知。
琪薇尔这边,见墨雨乔并没有回话,想必是被自己指了出来而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抬起小手指着她高声道:“我扣你工资!”
咔嚓!四个字如雷贯耳晴天霹雳。
“不要!”两个字墨雨乔几乎是墨雨乔条件反射地喊出来的,“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狡)释(辩)!”
“哼,你还想骗我,你刚才骂骂咧咧冒犯上司,本校长岂能饶你?”
听见她搬出校长的架子,墨雨乔反而不那么慌了;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由于学校经费紧张,琪薇尔找这样的借口扣她工资来补充经费也是很常见的事。
于是她又变回了往常那种很是随便的语气,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在家里骂你也没见你这么积极,再说了,你不是还骂我了吗?”
一号奶牛,看来是个以貌取人起的绰号。有一必有二,二号奶牛,大概就是文音了……
“啊这…”这下轮到琪薇尔自己想不出借口解释,于是装模作样地咳嗽两下,“战警考核特殊时期,就要特殊对待,咱们学校也要公私分明才对。”
这解释墨雨乔完全不慌,撇嘴道:“切,这话你来说才是最没有说服力的,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学校里里外外都这么忙,你怎么还有闲心到医务室这边来呢?”
“院内的事务大小处理的差不多了,后面也轮不到我干,所以就到处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
一边说着,琪薇尔就一边踱步走进来四处张望,看到墨雨乔那懒懒散散的样子,便又是嗔怪道:“亏你还说呢,大家都忙,也没见你这边忙,我可是连早饭午饭都没吃就出来干活,你却好兴致坐在这儿偷懒,扣你工资亏你不?”
说着,墨雨乔反而更加得意,靠在椅背上,摊手指着周围:“不是我好兴致,而是我已经把自己的工作给完事儿了,不信你看看周围,卫生、文件、医疗用品什么的都摆放整齐,处理完了当然要休息一下了。”
真是好意思说,这医务室三分之二的工作都是刚才夏清谣干完的,若是被她听到,非气得一巴掌抽到墨雨乔那对胸脯上。
虽然她这副样子很欠,但琪薇尔张望了几下,也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一时间令得她有点语塞。
琪薇尔有些意外道:“今儿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这么快就把工作给完成了?放平时你不得磨蹭个三小时才干得完。”
“害,你就不能想我点好,明明我也是会自己打扫屋子的”见琪薇尔吃瘪,墨雨乔便更加嘚瑟,说漏嘴的事情似乎都要抛到脑后去了。
“哼,那估计百年难得一见吧”琪薇尔非常了解地说着,同时又慢慢走进来随便找了张床,躺了上去,“哎呦,干了一上午可累死老娘了,先歇一会儿。”
身为学校一把手的琪薇尔如此大大咧咧,墨雨乔也没有在意,这对于她俩来说算是家常便饭,司空见惯;由于学校时常人手不足,琪薇尔和其他诸如步嘉悦这种元老级教师,经常身先士卒一起工作,累了,琪薇尔就会就跑到墨雨乔这边的医务室里来趟着歇息片刻,因为只有这里有床,而且也不用顾忌到自己身为校长的面子。
只有在墨雨乔这位老友面前,琪薇尔才能偶尔放下身为学校校长的身份,短暂的变回一个普通“女孩”来放松放松。
躺着躺着,她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来,便是扭头问起,“哦对了,刚才你这边来人了吗?我听到有人讲话来着。”
“呃!”
一句话,弄得墨雨乔那恬静淡然的美丽脸颊上,梅开二度闪过一缕急切。一想到是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便玉手悄然紧握,心中上下翻腾。
有些战战兢兢的回答:“是…刚才,刚才小谣来过了……”
“小谣?她们班现在大概在休息啊,怎么到这边来了?”琪薇尔只是随口一问,又继续把那小脑袋枕回去,可是眼眸余光却是不经意瞟到墨雨乔那。
此刻,后者已经是有点绷不住,坐立不安的样子。见她这番模样,琪薇尔不由得一愣,于是支着脑袋问道:“喂喂,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闻言,墨雨乔慢慢地转过头,脸上已满是尴尬的笑容,战战兢兢道:“那个…亲爱的薇薇,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怎么啦?”
一分钟后,墨雨乔将先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琪薇尔,这次倒是没有什么遗漏之处。
“你说什么?!!!”
唯独琪薇尔能发出来的,一声奶声奶气的怒号,从医务室中猛然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