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雨按照迟道的指示躺在金属床上,躺下后金属床缓缓向后滑动,曦雨的全身都被巨大的扫描器械笼罩着。
“放轻松,这只是基本的身体扫描。”迟道解释道。
几分钟过后,检查完毕。迟道绕有兴趣地看着检查报告单,向楚天启搭话,“楚部长,这还真是相当有意思呢。”
楚天启接过报告单,神情微变,“幽化程度43%,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一般来说幽化程度(指幽能物质侵蚀率)超过10%,人体就能产生幽能量,并且有一定概率特化出自己的专属能力。
虽然目前幽化程度最高的幽能使也只达到了32%,但理论最高值是50%。一旦超过这个临界点,身体就会被还原成基本粒子,变成幽能物质的一部分。”
此时,曦雨从金属床上坐了起来,用手扶了扶略微作痛的脑袋。不过,迟道并没有给他休息时间,“接下来我们进行下一项测试。”
这一项测试是为了检测曦雨的幽能类型,曦雨的头上带上了一个诡异的电子头盔,头盔上密密麻麻的集成电路连接到迟道的主服务器上。
头盔的工作原理是用特定频率的电流刺激大脑的中枢神经,扰乱控制幽能的感受器官,以此引起体内幽能物质的能量变化。
然后对不断变化的幽能量子进行观测,将结果用DDD的云计算卫星群重组解密,推测出其幽能属性。
电流刺激着曦雨的大脑,恍惚间,曦雨的意识沉入到无尽的虚空之中。这里没有黑暗,也不存光明。
在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空间之中,没有任何可以观测时间变化的参照物,仿佛时间静止,宇宙终结。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虚空中,一个迷蒙的意识睁开了双眼。
然而,又过了无数岁月,却始终什么都没有出现,什么都不会出现。它仿佛一个孤寂的老人,漠视着虚空,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不曾期待过什么。
不过,因为它从未了解过孤独是什么,所以也就不会感到孤独了。
意识终断,测试结束。曦雨望向楚天启他们,虽然没有明确表现出来,但他其实对自己是否有幽能相当感兴趣。
楚天启用手扶了扶眼镜,冷漠的说道:“很遗憾,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吗?”曦雨没有太大的失落,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猜到可能是这个结果了。
“看来是温委员长判断出错了,既然你不是幽能使,那接下来关于你的安排我要请示一下温委员长。”
“打扰了,迟部长。”楚天启准备离开。
迟道兴趣缺缺地挥手赶人,“什么嘛,原来只是幽化程度比平常人高一点罢了,浪费我的时间。”
曦雨跟着楚天启离开迟道的实验室。
“是这样吗,好的,楚部长我明白了。”温羽心一边看着面前的全息投影,一边处理手头的文书工作。
“温委员长,恕我直言为什么不把曦雨拘禁起来,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间段上出现一个身份不明的“普通人”,是不是太可疑了。”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经过检查曦雨不是没有问题嘛!”温羽心将右耳旁的鬓发梳理到耳后,语调轻柔地说:“况且,我相信他。”
“可是我们不能授人于柄啊,司空雅可不会……”
“楚部长!!!”温羽心正色道,“我已经有了打算,接下来你将曦雨带到执行部,就让琉苏照看他吧。”
“是。”楚天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知道温羽心虽然平时平易近人,可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绝不会轻易改变。
通话结束后,温羽心依旧在处理着文件。身为DDD的最高指挥官,她的工作量超乎常人想象。因此,一天内的绝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办公室度过的。
“哎?”不禁意间,温羽心发了呆,她有些责备自己的失神。一旁的白纸上,写满了两个重复的字。
……………
执行部幽能使宿舍,琉苏拍着丰满的胸部,信誓旦旦的说道:“小曦雨,从今天开始就由姐罩着你。放心,虽然你失忆了,但你是我捡回来的,我会对你负责的。”
曦雨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是好,而且琉苏的热情也让他感到难以应付。突然,他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曦雨是我的名字吗,为什么你会知道。”
琉苏忽然一拍脑门,似乎想到了什么,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箱倒柜地寻找,终于在把房间翻得天翻地覆后,找到一个银色吊坠,琉苏将吊坠递给曦雨,
“诺,我发现你时,还在你身边找到了这个。我想既然是你的东西,那么吊坠上的刻痕就是你的名字了。因为你昏迷不醒,所以我就暂时替你保管,现在还给你。”
曦雨打开吊坠盒,本应镶嵌着宝石的地方却空无一物。盒子里面只刻有两个公正隽美的小字——曦雨。
还没等曦雨回忆出些什么,广播中突然传来警报声,“警报警报,天海市市立图书馆发现幽兽踪迹,请待机的幽能使火速前往,再重复一遍,天海市……”
“可恶,竟然选在这个时候。”琉苏眉头紧锁,“没办法了,现在华冰姐和其他人都不在,只好由我们出击。”琉苏二话不说抓住曦雨的手,冲向装备室。
“等………”
DDD装备室,琉苏毫不犹豫地冲向武器阁深处,经过幽能认证后,拿出一对约莫半米长的双刀。曦雨在外围的普通制式武器库前仔细思索,拿起一把银白色的巨型枪械。
枪口半径约有三厘米,枪身铭刻着奇异的纹路,流动着蓝色的荧光。如果曦雨看得懂枪身上面的德语的话,就会知道这把枪的名字叫做等离子脉冲枪。
圣战过后,天海市的空间裂缝依旧没有完全消失,幽兽仍会时不时出现在这个千疮百孔的城市,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为了在幽兽出现时便于支援到各地,DDD在成立初期就在地下修建了四通的八达交通网络,DDD的成员可以借此在半个小时内到达天海市的任何一个角落。
当然,普通人不知道DDD的存在,更遑论这个庞大且隐蔽的地下交通网络。
天海市市立图书馆,昔日因被大光爆波及而一度消失,圣战过后,花了三年的又重建完成,但可惜的是原本有近万册的孤本全都在大光爆中化为尘埃了。现如今,幽兽又再度肆虐。
隶属于DDD的地面作战部队在幽兽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抵达现场,并在图书馆周围设置结界,封锁了附近的区域,防止灾害扩大。
尽管他们有应对幽兽的专门武器,可依旧无法对其造成有效伤害。向DDD本部的求援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但支援依旧不见踪影。
“队长,图书馆内还有普通人,我们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小队长闻言握紧了拳头,他又何尝不想冲进去救人,可让几乎与普通人无异的队员们,拿着几把破铜烂铁冲进去救人与送死无异,他的内心剧烈挣扎。
当初他的妻子和女儿就在他面前被幽兽活生生地撕碎,他却无能为力。因此,他自愿加入DDD,就是为了像避免再出现像他一样的人。所以,此刻他怎能再犹豫不前。
“听我的命令,所有人……”
“所有人待在警戒范围内,这里由我们执行部解决。”匆忙赶到的琉苏如此命令道,小队长将命令重复一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琉苏不再停留,加速冲进图书馆。只有身后的曦雨注意到,琉苏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图书馆一层,原本应该是用大理石装饰的墙壁和地板消失不见,整个图书馆内部都被浓重的黑暗包围,置身其中,就像是在魔幻的异空间里,无法辨别方向。这就是幽能物质侵蚀世界所导致的认知失常。
刚踏入图书馆,曦雨的双眼便有种针扎般的刺痛。浓郁到凝成实质的幽能粒子散布在空气中,一点一点、无孔不入地钻进曦雨的身体,刺激着他的双眼。
好在琉苏在不安地四处张望,没有注意到曦雨的异常。曦雨尽量使自己不去在意双眼的异样,跟上琉苏。
琉苏和曦雨谨慎地搜查完一楼,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于是他们准备上到二楼。
此时,在曦雨二人身后,一个狰狞恐怖的兽首自头顶上方的虚空中乍然浮现,以极快的速度扑向走在后面的曦雨。
琉苏瞬间察觉到异动,自原地消失,宛如瞬移一般出现到曦雨身前,挥起双刀,幽兽的利爪与刀刃相撞发出金铁相击之声,幽兽被琉苏击退。
曦雨虽然慢了半拍,但他立刻反应过来,扣动扳机。
一道能量光束洞穿幽兽的身体,曦雨感觉到在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一股能量从身体中抽离,沿手臂筋脉注入到枪中。
幽兽的残骸倒在地上,身体逐渐瓦解,化作黑色微粒,聚合成漩涡没入虚空。
“救命啊,救救我——”是成年女性的呼救声。
“这是……”曦雨还没来得及回应,呼救声却戛然而止。琉苏和曦雨不再停留,直上二楼去。
图书馆二楼。
“之前那个就是你的幽能吧?”曦雨向琉苏询问
“小曦雨,观察得挺仔细嘛。我的幽能名叫咫尺天涯,能够瞬移到周身一米之内的地方,不过是个没有什么用处的能力,和哥哥相比……”
琉苏的话语低得难以听清,她的神情在幽暗的光线下看得并不真切。
“这样吗。”曦雨不再追问,他突然提起离子脉冲枪,对着隐藏在角落准备偷袭的小型幽兽发射,然而这次光束并没有命目标,只是从幽兽的外甲上擦了过去。
“果然,幽兽也不是活靶子。”
琉苏大步冲向幽兽,奋力一跃,双刀没入幽兽的身躯一瞬,幽兽咆哮着化为黑色漩涡消失。
“小心,”另外一只幽兽趁着琉苏攻击的空挡,猛地扑向琉苏,琉苏不退反进。
在幽兽的利爪触碰的琉苏身体前的一瞬间,琉苏的身影忽然消失,随即又出现在幽兽的上方,借助重力翻转身体,重重地挥舞双刀,将其一刀两断。但随即,又涌现出十几只小型种。
琉苏握紧双刀,深吸一口气,目视前方,
“来吧。”
很快,二楼的十几只幽兽就被肃清完毕。一开始可以明显看出这是琉苏第一次和幽兽战斗,但她很快就适应了战斗的节奏,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紧张和慌乱。
曦雨所拿的离子脉冲枪是DDD专门用来对付幽兽的特殊武器,运用了世界上最尖端的科技,具有相当大的威力。
其缺点是不易携带,而且发射时枪身要预热,发射间隔长。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种枪使用的能量不仅依赖于一种稀有的放射性元素,还需要使用者自身的幽能量供给。
因此,即便DDD的地面作战部队也配备了类似的武器,但由于他们本身幽化程度过低,身体无法产生幽能,自然也无法发挥出脉冲枪的全部威力。
没有幽能供给的离子脉冲枪,甚至连幽兽的外甲都难以击穿。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目的地三楼,本来以为会有一场恶战,但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竟然连一只幽兽都没有。曦雨警惕地扫视四周,也没有发现像之前一样埋伏在角落的幽兽。
“妈妈!妈妈!”男孩悲伤无助的声音从三楼的东北方向传来,琉苏毫不迟疑地赶去,只看见一个小男孩抱着一具被鲜血染红的冰冷的尸体。
等等,为什么这里一只幽兽都没有,又为什么男孩会如此幸运地活了下来,是已死的母亲的庇佑吗。不,不对,
“等等,琉苏……”
情急之下曦雨大喊出声,但还是晚了一步。一只体型比之前更加庞大的幽兽从地面的阴影中钻出,猩红的兽瞳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即将死去的猎物们。
琉苏抱住小男孩,将他护在怀中。若是只有她自己的话,应该能安全逃脱,可是怀中瑟瑟发抖的男孩就……
幽兽的獠牙离琉苏只有咫尺之遥,现在扣动扳机也无济于事。千钧一发之际,曦雨的双眼赫然闪现出耀眼的金光。
“万物皆视,重明开眼。”
仿佛是烙印在身体里的本能一样,曦雨神色凛冽,口中吟诵着连自己都不明意义的咒词。
瞳孔中闪烁的金色光辉仿佛能洞穿世界万物,透过幽兽的外甲直射入幽兽的躯体深处。
视线随着幽能波动不断回溯,在曦雨双目的注视下,一颗紫黑色的幽能结晶轰然碎裂,幽兽也随即在空中虚化成一道黑烟彻底消失。
“啊~哈~呼~呃~”曦雨捂着刺痛的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琉苏见状急忙上前,安抚曦雨。
她轻轻拨开曦雨的双手,却看见曦雨金色的双眸中,有一抹深不见底的黑在不断侵蚀着曦雨的眼瞳。
一幕幕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冲击着曦雨的脑海,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一只金色的巨鸟鸣叫着向天空中的黑洞发起冲击。
记忆逐渐模糊,最后金色的巨鸟和黑洞逐渐变得虚幻,化为九重残影,再然后。再然后曦雨就失去意识。
“小曦雨!!!小曦雨你没事吧,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