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送到这里吧。”
圣歌帕国唯一的海港边，已经结束了检阅工作的尼克斯和他的贴身女仆即将返回安特瓦国，他站在返程的船前有些不舍地转身望向伊琳娜和卡洛尔，风将海港特有的味道吹入人的鼻腔内，那是如同眼泪般的咸味，尼克斯盯着伊琳娜的眼睛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伊琳娜脸颊两边没有被疏进去的发鬓被海风吹拂起来，显得凌乱又美丽，她用有些忧郁的眼神看向蔚蓝的天空叹息道：“一辈子也不会回去都说不定……怎么样？如果以一辈子为前提的话，你还愿意继续等下去吗？”
尼克斯很清楚伊琳娜所指的“等下去”是指什么，他想和伊琳娜复婚，但他无法做到一直留在圣歌帕国陪伴伊琳娜，如果伊琳娜一直都不回安特瓦的话，那自己将面临永无止境的等待……
“我会的。”尼克斯面带微笑道，“直到我死前的那一刻我都会等你的。”
伊琳娜的脸上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她嘲笑道：“无可救药的家伙。”
“关于你上次问我的问题，”尼克斯说，“我想就算伊琳娜你毁灭了世界我也做不到去恨你。”
“那我要是亲手杀了你呢？”伊琳娜问。
尼克斯回答道：“那也是直到我死前的那一刻我才会恨你，在以前向你求婚的时候我就说过类似的话了。”
伊琳娜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她努力地回想着当时的画面却怎么也记不起来，最后她带着迷茫的表情问道：“有吗？”她顿了顿，道：“你……那时候有说过这种话吗？”
“哎？”尼克斯也稍微吃了一惊，他苦笑一声，道：“你不记得了也没关系，只要我还记得就行了。”
“嗯。”
“时间快到了，我就先走了，再见。”尼克斯说完后礼貌性地朝二人点了下头，接着就和贴身女仆一起转过身去踏上上船的甲板。
“再会了，尼克斯。”
“尼克斯先生！再见！谢谢你！”
伊琳娜和卡洛尔向尼克斯道了别，在目送他上船离开后淡金发的女性偏过头看向正在出神的黑发魔女，问道：“你好像从两天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卡洛尔揪紧了自己的裙子，不敢直视着伊琳娜的眼睛，她低着头有些用力地咬了下下唇，道：“没什么。”
“既然你自己不肯说，那我继续追问下去也没意义。”伊琳娜拄着手杖回过身朝停着马车的方向走去，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但我其实是有把你当作朋友的。”
第二十四幕：交易
当天夜晚。
“嗯？”
原本已经入睡的伊琳娜再次睁开眼时周围是空无一物的白茫茫的景象，恍若现实的清晰画面和梦一样不切实际的场景将伊琳娜早已忘却得差不多的记忆勾了起来，在冰雪魔女事件的前一天晚上她也做了类似的梦，梦到了和尼克斯一起喝下午茶的场景，尼克斯向自己倾诉心声，虽然知道那一切都是虚假的，但伊琳娜还是忍不住被他的话语所打动……
“出来吧。”伊琳娜冷漠而又坚定地说道，“别偷偷摸摸的，梦境魔女，我知道是你。”
“哎呀。”年轻少女的声音从伊琳娜背后的头顶响起，白发红眼的魔女这一次没有抱着任何东西也没有睡在柔软的床铺上，她是真正地以“原本”的姿态面对着伊琳娜，梦境魔女用双手轻捏起两边的蕾丝边裙摆朝伊琳娜鞠了一躬，而后调皮地冲她吐了吐粉红的舌尖：“被发现了。”
“找我有什么事？”伊琳娜不愿意与她多废话而是直接切入主题，“如果只是想让我沉睡下去的话你那一套对我已经没用了。”
“奈西亚当然知道。”梦境魔女奈西亚缓缓地降落到和伊琳娜一个平面上，光洁的脚掌在接触到地面，她半是嫌恶地说道：“像人家这种弱小的魔女想要和大名鼎鼎的恶魔契约者为敌是我自不量力。”
飘忽不定的自称，浮夸的语气，以及那令人在意的眼罩……伊琳娜皱了皱眉，道：“你窥视了我的记忆？”
“那还用说吗？”奈西亚猩红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人家的确是打不过你，但窥视记忆是奈西亚特有的能力，一旦被拉入奈西亚的梦境里就无法避免被窥视……换句话说就是奈西亚什么都知道，关于伊琳娜的秘密也是了如指掌。”
“所以呢？你打算用我的什么秘密来威胁我？”伊琳娜保持着自己的步调，她并不是那种会被敌人牵着鼻子走的笨蛋。
奈西亚面无表情地盯着伊琳娜的脸道：“你不感到害怕吗？奈西亚所说的秘密可是指全部，也包括那些你最见不得光，最阴暗的……”
伊琳娜丝毫不畏惧白发魔女的话语，反而向她前进了一步：“那你倒是说说看啊。”
“别靠近我！恶魔！”奈西亚突然失控般地大吼道，随即她马上冷静下来摸着眼罩为自己辩解道：“对不起……我的左眼就是被恶魔契约者夺走的……所以只要看到和恶魔相关的东西我就会……”
伊琳娜默不作声，静静地观察着奈西亚，想看看她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对了……恶魔契约者。”奈西亚慢慢地放下捂着眼罩的手，道：“想要召唤恶魔就必须要献出一个生命作为祭品，你为了让天使米迦勒复活于是想要召唤恶魔，希望依靠恶魔的力量复活米迦勒，而你那时所献出的祭品是……”
伊琳娜的呼吸停滞下来，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哪怕身处在梦境世界里也能感受到和现实差不多的紧张感。
奈西亚看到伊琳娜的反应诡异地笑了起来，她也没有放过这个“报复”的机会，脸上渐渐地露出了令人胆寒的笑容——“是你和尼克斯.阿德莱德的孩子。”
伊琳娜的脸在一瞬间变得煞白，最不愿意回想起来的记忆浮现于她的脑海中：没有任何人情味的冰冷实验室中自己蹲在地上抱着小腹，一丝血也没有流出来，但她能明显感觉到身体里的一个生命已经消逝，化身为恶魔的米迦勒矗立在她的面前，像是在宣告着悲惨的结局……
“被我说中了。”奈西亚十分满意地看着伊琳娜的反应，她趁胜追击道：“这件事如果被尼克斯知道的话他会怎么想？大概会恨到想把你碎尸万碎吧？”
“可恶……”伊琳娜用手紧紧地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呕吐出来，辛辣的胃酸则在喉咙里蠢蠢欲动。
“不想被他知道的话就照奈西亚说的去做。”奈西亚转而用强硬的语气说道，轻浮的态度一下子转变成了严肃而又谨慎的身姿：“协助我救出由天使负责看管的大监狱里的所有魔女……是所有魔女，一个都不能丢下。”
“为什么？”伊琳娜松开手掌问道。
奈西亚握紧了拳头，用近乎愤怒的语气大喊道：“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罪！她们都是我重要的同伴！奈西亚是知道的……！她们宁愿舍弃自由也不愿再看到其他魔女受到战争的伤害，甚至还和该死的天使订下誓约……奈西亚一直都在寻找救她们出来的办法啊！从来没有放弃过她们！哪怕是和恶魔合作我也要救她们出来……！”
伊琳娜在听了奈西亚的话后不为所动，她道：“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不惜拼上冒死的风险也要来威胁我的原因吗？”
“仅凭我一个人是不可能救她们出来的。”奈西亚不甘心地说道，泪珠从她的眼角溢出，“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有着连智慧魔女都不及的智谋和勇气，加上恶魔的力量，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就能把她们从‘誓约‘的诅咒中解放出来……”
伊琳娜沉默了一阵，抬头看着奈西亚的猩红色眼眸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拒绝。”
“哈？！”没想过会失败的奈西亚颇为震惊地惊叫了一声，她颤抖着问道：“你，你……你就不怕奈西亚把你的秘密告诉尼克斯吗？！”
“那你就尽管去说好了。”伊琳娜恶狠狠地用眼神剐了她一下，然后举起手臂用食指指着奈西亚道：“好好看清楚你现在是什么立场，是你有求于我，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够威胁我去做事，既然有求于我就要拿出相应的报酬来。”
“你疯了吧？！”奈西亚抱着双臂失声尖叫道，“你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的爱人因为你的自私而受伤吗？！”
“那又怎么样？”伊琳娜毫不在乎地说道，“我因为他也吃了不少苦头，这就当是我回敬他的好了。”
奈西亚的牙床都在颤抖，她谩骂道：“疯子……疯子……你们恶魔契约者都是疯子……”
伊琳娜道：“不管是让我救出大监狱的魔女也好，破坏什么乱七八糟的誓约也罢，说到底都和我没关系，但你想让我去做这些的话总要拿出报酬来我才能替你干活，这就是现代社会的基本法则。”
“那你想要什么？！奈西亚可没有能够给你的东西！”梦境魔女质问道。
“嗯……让我想想……既然是天使负责的大监狱那应该就是最基本的宪法了，想要动摇宪法的话就必须要进行国家层面的改革才行……”伊琳娜开始快速计算起来，在过了大约一分钟后她打了个响指，道：
“我想要整个圣歌帕。”
“将圣歌帕给我的话我就接下你的委托。”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