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幕：野心
“我会扶持你成为商会的会长。”
当伊琳娜的这句话在达米兰的耳边响起时，她的脑内也浮现出了原本早已被封存在意识深处的记忆——
“芭库拉大人总有一天会成为巴斯厄商会的会长。”
已经忘记了第一次是从哪个大人的嘴里听到这种话，回过神来时家族里的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身上，达米兰的家族原本只是首都某个大贵族的分支，按理来说这种连台面都上不了的贵族是不可能接触到芭库拉这种级别的魔女的，却因为一场荒唐的意外让达米兰和芭库拉结下了羁绊。
从七岁起，达米兰就与第一家族独生女的芭库拉互相为伴，两人除了必要的学习和社交行程外几乎形影不离，就在她们十四岁时两方的家族就在芭库拉的坚持下定了婚姻，法斯家族以达米兰为荣，等到两人修完了学业后，达米兰也十分顺利地进入了巴斯厄商会。
当时的巴斯厄商会还是在乌古斯家族，也就是芭库拉的本家的掌控中，每一代的会长也毫无疑问都是身为第一家族的人，且只要坐上会长的位置就相当于被乌古斯家族变相承认了下一任当家的位置。
达米兰从未怀疑过这种世袭制的商会有过什么问题，这份信任不是出于对第一家族庞大的家业，而是对爱人兼婚约者的芭库拉的信赖。
直到某天，一位金发碧眼的魔女闯入了她们原本已经定下的生活里——“真是无趣啊。”
像是对无聊生活的感叹，又像是在对世袭制腐朽商会的宣战，从名为格莱蒂亚的魔女在加入商会后的第一次会议里说出这句话后，她的势力犹如雨后春笋般肆意地蔓延开来，不超过一年的时间，格莱蒂亚已经掌握了商会中过半的话语权，乌古斯家族不管怎么打压她都只能起到反作用。
“怪物。”
如果要形容格莱蒂亚的话认识她的人无一不会用这个词。
没有人见过她失态的模样，她从来都是一副从容又游刃有余的态度，哪怕是面对天使她也未曾展现出恐惧的姿态，包括达米兰在内的商会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具有野心的人，而这份野心也具备了与之相匹配的能力，因此格莱蒂亚的名声才能在短时间内响彻整个圣歌帕的商界。
要说真正改变达米兰一生的日子，那就是早已安排好的订婚仪式，因为各种事务加上一部分的乌古斯家族内部的反对，所以一直推迟到了达米兰和芭库拉二十三岁那年，终于能够如愿以偿和心爱的人结婚，这次一定要给予她幸福，达米兰心想，可是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格莱蒂亚. 西奥菲勒斯，她才是配得上芭库拉的婚约者。”
达米兰在无比震惊的情绪中被赶了出来，像是一只失去赏玩价值的宠物被扔出了乌古斯家族的大门，她想见到芭库拉，想确认她是否真的是这么想的，她才不相信那些肮脏大人的谎言，她想相信的人只有芭库拉一个。
“我只会和格莱蒂亚大人结婚。”
芭库拉在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冷漠的背影和一句残酷到直扎心脏的话便离开了。
达米兰也是在这一天将自己留长的头发裁去的，她告诉自己，不管芭库拉选择的人是谁都是她的自由，只要她觉得能够获得幸福就足够了。
结果到头来这份希望也遭到了无情的践踏。
格莱蒂亚成为了巴斯厄商会的会长，芭库拉只能沦为商会代表，而且还是地位最低等那一位，昔日光彩照人的她成为了商界众人的笑柄，成为了第一家族无法抹去的污点，自那以后每次达米兰远远地望见她时她不是在叹气，就是愁眉苦脸的样子，“笑容”彻底与芭库拉告别。
达米兰能做些什么呢？她连商会代表都成为不了，商会的其他人都在格莱蒂亚势力的支配之下不敢发声，守旧派被打压，哪怕出现新的派系也很快就会被格莱蒂亚斩草除根，她是天生的商人，也是巴斯厄商会百年以来第一位能够配得上“帝王”这个称呼的魔女。
“我会扶持你成为商会的会长。”如今，一位异乡人却突然对自己说出了所有魔女都不敢轻易说出来的话，成为会长就意味着要打败格莱蒂亚，更意味着要和大半个圣歌帕商界为敌，就连第一家族都没能做到事，这真的有可能吗？达米兰不禁怀疑起来，她并不是在怀疑伊琳娜，而是在怀疑自己。
达米兰锁紧眉头，犹豫不决道：“我……”
就在达米兰即将给出回复的时候，伊琳娜突然补充道：“啊，别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让你来管理巴斯厄商会，我只想让你当我的傀儡而已。”
“哎？”达米兰被伊琳娜忽然道出的本意吓得一愣，她已经数不清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自己被面前人类的话语所惊讶到。
伊琳娜微微抬头有些轻蔑地看着达米兰道：“像你这种死脑筋怎么可能让商会的所有人对你俯首称臣，我不是魔女，所以我需要一个代表来替我传达指令，不管在哪个国家都很注重台面上的身份，只要让大家知道真正发号施令的是我这种智商堪比雅典娜的女神就可以了,你就成为我的傀儡乖乖坐在那里复读我的话就行了。”
“但这不是自欺欺人吗？！”达米兰反驳道。
伊琳娜挑拨了一下肩膀上的鬓发，道：“乌古斯家族百年来统治的商会你怎么不说？她们不就是表面上是当家做决策，实际上还不是被其他有权有势的代表牵着鼻子走？难怪会被格莱蒂亚那种货色打败，也是活该。”
“呜……”对方过于强势的发言让达米兰一时间无言以对，她说得对，不管是达米兰还是其他商会成员都知道这一点，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只不过大家都对此见怪不怪，不如说早已麻木。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还有大把的人选，其他人可都是抢着当会长，哪怕是傀儡也有傀儡的风光。”
达米兰背在身后的双手捏紧，她咬了咬嘴唇，道：“我……我不会成为会长。”
“是吗？那就算了。”
“但是！我有一个人可以推荐！”达米兰叫住了即将转身离去的伊琳娜，她用力地拍了下胸脯，道：“芭库拉.乌古斯！她是第一家族的独女！没有比她更加适合的人选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重振乌古斯家族的荣光？”伊琳娜侧过头去用一只眼睛看着她。
“没错……现在的话商会应该还有一部分守旧派，她们肯定会很乐意帮助我们……！”
“做不到。”伊琳娜斩钉截铁地回绝道。
“哈……？为什么……”
伊琳娜直接抛出了一连串的致命问题：“你以为乌古斯家族为什么会被格莱蒂亚打败？那些守旧派又有多少人？她们真的认为乌古斯家族可以从现在的格莱蒂亚势力手里夺回曾经的地位吗？而这些人中又渗透进了多少格莱蒂亚的人？我和格莱蒂亚所使用的不是‘魔法’，而是‘手段’，像复兴乌古斯家族这种稳赔的局子只有傻子才会去玩。”
伊琳娜说得没错，乌古斯家族一定是被格莱蒂亚发现了什么问题或者抓到了什么把柄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第一家族陨落到商界的笑柄，但格莱蒂亚没有将它公开，这说明格莱蒂亚的目的还没有完全达到，亦或是乌古斯家族对她还有一定的价值。
“婚礼……”达米兰想到了选择和格莱蒂亚结婚的芭库拉，那象征着耻辱的那一天，“格莱蒂亚她……想要吞并乌古斯家族。”
“总算是开窍了。”伊琳娜满意地笑了笑，道：“你以为她真的会诚心诚意地和芭库拉结婚吗？像那种眼里只有自己的怪物怎么可能，她的野心永远都比你们这帮凡夫俗子想得要大，等她实现目标后芭库拉只会成为被抛弃的棋子，下场如何只能看她自身的心情。”
“必须要阻止她！”达米兰伸出手抓住伊琳娜的衣角，褐色的双眼中迸发着怒意和坚定的意志：“拜托了！请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打败格莱蒂亚！”
伊琳娜将红宝石手杖在手中转动了几圈，手杖敲击在地面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这就对了。”
“那么，就先让革命的火焰好好挫挫帝王的锐气。”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