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幕：帝王的假面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达米兰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地皱起眉发问道，从一年前刚接触格莱蒂亚起，达米兰对她的了解就只停留在了“野心”这一层面上，除此以外格莱蒂亚都隐藏得很好，就算是离她最近的追随者恐怕也对她个人的事情所知甚少。
“事到如今你居然对我们说想谈谈？你的同伙可是被戳穿了啊？为什么你还能像没发生一样坐在那里……”达米兰握着左手手腕的右手开始连同话语颤抖起来，褐色的瞳孔中只剩下格莱蒂亚那张坦然自若的脸，一边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过于感情用事，另一边是被践踏的爱情和重要之人的尊严，积蓄了一年的不满和怨恨即将冲破临界点犹如洪水般爆发出来。
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不对劲的伊琳娜沉声劝道：“达米兰，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伊琳娜小姐，我……！”
“达米兰小姐。”格莱蒂亚的声音本该是压垮达米兰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她却奇迹般地用语言迫使达米兰重新冷静了下来：“我一直很喜欢你这一点。”
“突然说什……”达米兰因为过于吃惊而差点忘记了愤怒。
格莱蒂亚碧蓝色的眼睛温柔地凝望着达米兰的褐色瞳孔说道：“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坚持到底，不管遭遇怎样的挫折还是选择贯彻自己的主张……我认为这是好事。”
“骗人！”达米兰一掌拍在了桌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你明明就在一年前的代表会议上，你对包括芭库拉在内的所有人都说了——‘你们都是固执己见的老古董，你们坚持的只不过都是无聊的利己主义’……现在突然说什么喜欢我？！你这个满嘴谎话的虚伪魔女！”
格莱蒂亚看着激动到肩膀都在发颤的达米兰眼里没有丝毫的波澜，她在等达米兰像发泄般的发言结束，然后格莱蒂亚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难道不是吗？”
“哎？”达米兰错愕地看向她。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格莱蒂亚的瞳孔中像是有快要把人吸进去的黑色漩涡，“至少我做到了，我成功地将那些商会里吸了百年血的虫豸铲除掉不是吗？仅仅是因为我将芭库拉踩在了脚下你就要否定我所做所有的事情吗？”
“是啊……没错，你的确让巴斯厄商会改变了，我也很敬佩你的那份智慧。”达米兰说着攥紧了拳头，道：“但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你利用芭库拉甚至伤害她……唯独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格莱蒂亚歪了下头微笑起来，道：“这样就好，达米兰，你不需要来原谅我，我们彼此之间只要想着如何利用对方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可以了，那么让我们回到正题，伊琳娜小姐，我想你肯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吧？”
伊琳娜坐在格莱蒂亚正对面的位置，她问道：“为什么要对你忠心的手下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哈……”格莱蒂亚低头轻笑了一声，道：“关于克奥娜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怪你们，不如说借你们的手铲除掉这个麻烦反而是帮大忙了。”
“麻烦？！她不是你的同伙吗？！”达米兰问道。
“我们都知道克奥娜的事情败露后会是什么下场，在得知克奥娜的所作所为后我一直想着该怎么平滑地解决这件事，这时候我从矿洞那边得到消息达米兰你正在查的东西……真的很及时呢，所以我才说很喜欢达米兰的坚持。”
“也就是说我们反倒让你的污点少了一个，对吗？”伊琳娜毫不意外地问她。
“是，不过这件事本身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但要是克奥娜暴露时想拉别人一起下水的话哪怕是我也不太可能全身而退，虽然很可惜少了一个家族的支持，但我至少还能保住自己。”
“我明白了。”伊琳娜点点头，这一下就能说通为什么克奥娜的事情被当众说出来时格莱蒂亚没有采取行动，更没有将手中的“底牌”亮出来，能考虑到这一步也算是没有愧对于商会的帝王这个称号了，而这份深谋远虑和抓住机会的眼见力不输给伊琳娜所见到的其他任何商人。
“伊琳娜小姐。”格莱蒂亚带着温和到让人脊背发凉的笑容问她：“要不要和我打一个赌？”
“打赌……？”伊琳娜迟疑了一下。
“伊琳娜小姐！小心！这可能也是她的圈套……”听出不对劲的达米兰开始极力劝说起伊琳娜拒绝格莱蒂亚的赌约。
伊琳娜抬起一只手示意她安静下来，她道：“不，既然是商会的帝王提出的赌约，那我倒是有点兴趣，还请格莱蒂亚会长详细说一下吧？”
格莱蒂亚道：“赌约的内容很简单，我要让你在入会后的三年内让巴斯厄商会拿下圣歌帕七成的订单，不仅是魔药，还有矿业、农业、手工等等，不管是什么行业，只要加起来的订单超过总数额的七成或等于七成就算你赢。”
“你疯了吗？！这可是相当于在和天使的商会宣战！”达米兰愤怒地大吼道，“和天使作对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你想让伊琳娜小姐去送死吗？！”
格莱蒂亚摇了下头，道：“做生意本来就是合法的战争，我可是相信着伊琳娜小姐能做到才会向她提出这个赌约的。”
“有意思……那么我赢了的话能获得什么？输了的话你又能获得什么？”伊琳娜根本不在乎达米兰所说的生与死，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格莱蒂亚所说的赌约身上。
格莱蒂亚满意地拍了拍手，道：“你要是赢了的话我就将巴斯厄商会一半权益转让给你随你处置，送人也好，自己用也罢，只要掌握着这些就可以成为巴斯厄商会的第二位会长，但是，你要是输了的话就要将你旗下所有的魔药店转让给我，并且要和达米兰一起退出巴斯厄商会。”
“格莱蒂亚小姐，我可以提出一些意见吗？”
“当然，请说。”
伊琳娜两边的嘴角微微翘起，她直视着格莱蒂亚的眼睛说道：“我如果赢的话就把巴斯厄商会的一半权益给我……我希望这里能修改成：将天使的商会吞并后的巴斯厄商会。”
“吞并？！那些天使的商会？！”
达米兰几乎惊讶地合不拢嘴，格莱蒂亚虽然没有她的反应那么夸张，但却瞳孔骤缩，这是她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惊愕的情绪，随后格莱蒂亚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并且发出了诡异低沉的笑声：“噗，噗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伊琳娜小姐，你比我预想的还要更加充满野心……很好，这很好……”
“你以为我是谁？”伊琳娜说，“我可是将你那个无能的妹妹成功地变成圣歌帕最有名的魔女的人。”
“啊啊……是啊，我一直都记得这件事。”格莱蒂亚的语气忽然变得柔和惋惜起来，“我最可怜的，最无助的可爱妹妹瓦尔塔……无法理解我长久以来的苦心，被家里那些老古董的固执之词伤得遍体鳞伤，还将我视作敌人，真的让我很心痛……”
“所以你其实很反对长辈将家产都让你继承，对吧？”伊琳娜问。
格莱蒂亚叹息道：“用不着反对我就能得知那么做的结果了，但如果我和瓦尔塔说的话她也一定会认为我是个伪善者对我更加憎恨，哈……于是我就打算等继承家产后一定要将那些伤害过可爱妹妹的老古董除掉才行，可惜那样做实在是太慢了……好在巴斯厄商会的前任会长很欣赏我，还同意了我的计划。”
达米兰怔了一下，道：“你说前任会长……那不是芭库拉的母亲吗？！”
“对，”格莱蒂亚毫不犹豫地承认道，“她是个很爱孩子的聪明母亲，不愿意看到芭库拉也像自己一样成为被商会的其他代表操控的傀儡，是我和她一手策划了那些事情，我最初在商会的势力也是从她的手里借来的，否则你觉得我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功的？”
“怎么会……”达米兰感觉自己心中的什么东西瞬间崩塌了，她原以为这一切的元凶只有格莱蒂亚一个人，但没想到竟然还有芭库拉的母亲参与其中，难道说芭库拉的牺牲就是必然的吗？她为了商会付出的辛苦都是徒劳吗？
就在达米兰绝望之际，伊琳娜用手捂着脸开始发笑起来：“哈……真是要笑死人了。”
“怎么了吗？”格莱蒂亚好奇地问道。
伊琳娜的指缝间露出了橙红色的眼睛，她道：“明明就是把人家的爱女当作通往成功的脚踏石，还装出一副是为了她好的模样，你可真是会演戏啊，格莱蒂亚会长。”伊琳娜从椅子上站起身，用食指指向格莱蒂亚继续说了下去：“你的能力的确很强，但本质也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商人，拿着以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的虚假道德去约束和欺骗。”
“你就是个满嘴谎话的骗子！”
“傲慢又自以为是的伪善者！”
“三年内，我一定会让达米兰顶替你，成为新的帝王……不，新的会长！”
商会的帝王——格莱蒂亚. 西奥菲勒斯，第一次被揭开了假面。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