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做了一个梦。
这有些奇怪,从几年前,我就几乎丧失了做梦的实感。
约是在六月事变之前的日子里吧,留先克还没有登基之前。我和德里维拉.克洛茜、阿德勒.施佩尔在“野蛮人”酒馆里正喝着酒。酒的味道相当之差,以至于只停留在口腔里整个身子就发出了“这玩意儿居然是酒?”的信号。我相当怀疑酿酒的原料里是否添加了隔壁洗衣房里堆成小山的袜子。顺道一提,那匹矮脚马好像也在那儿。
“所以,我们聊到哪儿了?”施佩尔勉强举起那油腻的酒杯小饮了一口,然后他的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青灰色,一面发出“咳咳”的声响。
“这酒是真的差。估计还没真季家产的好。”他抱怨道,“我改天找她要点。”
“得了吧。上次她朝你扔刀的事忘了吗。你把人家小姑娘骗得那么惨。什么‘我的心里只有你’,呸。我看你就是单纯的馋别人的身子。还跟佩罗的几个妓女厮混,还被真季发现了。可真有你的。”我笑道。
“这只是爱的一部分而已。对……就是一部分。爱是非常高尚的。要说我也还挺喜欢她妈妈做的烫菜的。可惜她妈妈就不怎么喜欢我。”
“啧。”桌子另一旁的克洛茜有些不屑。“要是姑妈知道你在第五大区这么鬼混,指定不把你的腿给打断了。真是的。她派你来这可不是来玩的。大区才建区不到两年,要做的工作还很多,你好歹也还是认真一点啊。你还想不想回本土去啊?”
“啊嘿嘿。”他挠挠头,“想还是想的。本土的吃的可比这里好太多了。还有酒。还是葡萄酿的对我的口味一点。这边的人居然是用稻米酿,可太奇怪了……”
“怎么光想着吃啊……”
“好啦好啦,他就是那个性子。整天光想着找乐子。姑妈给他找了这个差事也是让他好歹也做点正事,别游手好闲的在本土里闯祸。有次喝过头了居然在茶花大道上跟别人赛马还把腿给摔断了,那次还是我去给你收拾的烂摊子。找到你的时候你还栽在排水沟里,还说什么‘……没够!我还要再喝点!我没醉…绝对没醉!’”
“不是说好别提这事的嘛……”
“说正事,特罗斯坦的游击队的动向,你查得怎么样了?”
施佩尔收起了刚才的笑脸,“进展不大。几个疑似的地点都已经让人去排查了,但还是没什么收获。倒是有平民举报说是自己的划归地里有特罗斯坦的游击队活动,还说发现了游击队的野营帐篷。”
“那么,往下查的结果呢?”
他耸了耸肩,“他还说自家的饮用水源里被加布里埃尔间谍投了让人精神错乱的高阶魔法呢。他的话要是可信那就有鬼了。没准留先克都可以当皇帝了。”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剥好了一个橘子,企图缓解缓解难喝的酒给我的味觉带来的伤害,“特罗斯坦要是能那么容易暴露早在战后就被剿灭得一干二净了。”
壁炉上的挂钟指向2时,随即发出了沉重的撞钟声。这时窗外忽地吵闹起来。伴随着杂乱的人声,还有类似于火把被点燃的声音。
“怎么,今天也有公开处决‘信天翁’的活动吗?我原以为火刑在上次立法案时就被取消了”我望向窗外。
“不……应该不是的。虽说裁判所这几天是没怎么消停,但今天是殉道者日,照理也该停停了。况且法律也是禁止这天进行流血事件的。”克洛茜答道,阳光的阴影将她的脸遮住,看不见她的表情。
“那今天是个什么情况呢,这样的大张旗鼓。”
正当我们好奇的时候,酒馆的木门被“嘭”地一声猛地打开。台上正弹着乌里琴的驻唱也被这光景吓得停了下来。伴着烟与类似于枯草被点燃的浓烈的味道,从门外走进一个旧时代军人打扮的男人,并不算高大的身材却框住了宛如眼镜蛇的眼睛,琢磨约30岁出头。随即又跟进了同样打扮的3个男人,手里持了便携式冲锋枪。
领头的男人环视了房间,随后讲道,“我们是特罗斯坦义军第二大队第101支队,现在宣布这里正式被特罗斯坦接管了。所有人将双手举在脑后,男性排在左边,女性排在右边,依次退到广场上去。”
“是特罗斯坦人?!”
“他们是怎么进到城里来的?!”
“是政变吗?还是暴乱?”
类似的声音此起彼伏。
“安静!”男人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枪,向空中发射,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刹那间吵闹的酒馆里就只剩下了呼吸与心跳声。
“这可不是政变,也不是暴乱,而是革命!为你们对我们民族所犯下的罪孽而复仇!先生们。”男人朝人群答道。
“喂,我们该怎么办?”耳旁响起起这样的声音。是克洛茜。她使用了中阶魔法,在这里展开了一个感应场。很聪明,这并不会被无能力者轻易感知到。
“不着急,先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做。”我在心里答复。
“那边那三个,对,说的就是你们,过来!”男人对我们喊道。
我忍住狂跳的心脏,向他们走去。
“你们,是贵族吧。”他盯着我们的服饰看了半晌。我们身上还穿着贵族院的常服。
我走上前,“先生,我们只是路过的旅客而已……”正当我这么回复的时候,冷不防的,一只手朝我挥来并重重地落在了右脸颊,我被扇倒得身子半躬了下来。克洛茜急忙从背后将我扶住。
“只用回答我的问题!该死的雷未克佬!”男人眼里充斥着怒火。这种眼神只有在预备杀人的野兽眼里才会出现。这我非常清楚。
男人那眼镜蛇般的眼睛骨碌地转动了起来,像是捕捉到新的猎物时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是德里维拉家的家徽……”男人盯着我的背后,克洛茜的袖章。很显然,艾琳成了他的下一个目标。我不禁手里涅了把冷汗。
在眼角的余光里,我瞥见施佩尔曲在背后的手已经准备好发动反击咒术。正当他瞄准房间里的四人时,艾琳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德里维拉……德里维拉那个老家伙,是我们的叛徒与罪人!必须对她实施天诛!你们两个,把药剂准备好。将她送到基地里去。不要出岔子。先把她打昏。”男人对两个下级吩咐如此。
“那么长官,另外两个人怎么办。”剩下的人问道。
“拉到广场上就地处决。作为对10月14日的回应。”
说罢,两人准备动手。
“你们打算做什么?!”我将自己格挡在克洛茜与二人之间。正当我准备进行反击的时候,一阵无力感陡然袭来。“什么时候……”一股无形的压力将我的咽喉扼住。我这才想起那股烟,联想到先前火把燃烧的气息……
“反应可真够迟钝的,雷未克佬。”男人眼里透着狡黠的光,“这可是为你们特别准备的。剂量虽然不能要了你的命,但让你们暂时安分一点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没有听清他之后的话,眼前的一切就已经开始模糊起来,身后的两人也同样开始不适起来。“咳咳……咳咳,可恶……”我尽力解开系在领口的扣子,好让自己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不知何时,他们中的一个已绕到了我身旁,紧接着就是一记闷棍。
“唔……”我跪倒了下来。剧烈的疼痛感从头部传来,随着的是血液的铁锈味。这下麻烦了。凭着仅剩的几分理智,我拽住了正打算对剩下二人施暴的男人的一只腿。
“哼…有够顽固的…”
又一记闷棍落在我的后脑勺上。我只觉得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