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去镇长家一下吧。”阿鹏说,“明天不是飞鸟节嘛,好像今天镇长有很多事情要商量,我们也得跟着去一趟。”

他正无聊的拿着小石子往小溪里面投,看起来已经等了阿志很久。

“你不是要去跳飞鸟舞吗?但是好像跟我也没什么关系。”阿志说。

“你不是昨天早上才被镇长喊过去教育一顿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阿鹏将一颗石子往阿志砸去,“不过今天晚上的事也不要忘了。也就在这个地方,刚好现在喊你过来记点,免得晚上看不清路忘记在哪儿了。”

“知道啦。”阿志说,这颗石子只砸到了阿志的脚边,他顺带捡起来,向阿鹏砸回去,“我倒要看看你又准备了什么,估计又是大惊小怪,小题大做一场。”

“你小子哪学的成语,国文书没少看吧?”阿鹏用手将没有什么力道的小石子挡了下来,“那就不废话了,我们先去镇长家吧。刚好也有点事想要问一下。”阿鹏说道,他从地上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沾染的尘土。

镇长家门前。

镇长的宅子跟普通镇上的居民很不一样,022的镇长是整个小镇的领导,除非发生什么重大的过错,或者患上了严重的疾病,否则一般都不会更换镇长。而每一届的镇长,都是在镇子的主心骨里面选的,也就是那些威望和能力很高的人,阿志对此了解不多,但他知道努叔肯定是其中的一个。

为什么说很不一样,这对于阿志和阿鹏来讲,当然是清清楚楚,毕竟他们来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镇长的家可以说是阿志除了自己家和学校之外再不过熟悉的地方了。阿志走到大门跟前,摇了摇门前挂着的那枚铃铛,很快门便打开了,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人,这个人阿志也没少见过,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干什么的,只知道名字叫做阿夫。

“又是你们两个,镇长就在里面,你们自己去找吧,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只见阿夫行色匆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放完这句话就从他们身边穿了过去。

“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个女生的声音突然在他俩身后响起。

“没事,是阿珠啊,你是来找阿珍的吗?”阿夫似乎被撞倒了,他站起身来说道,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顺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杖。

“啊,不是。阿珍今天原来在家的吗?”

“在的呀,我刚从里面出来哩。”

“那就正好了,您不是还有事要去做吗?”

“嘿哟,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那我就先走了,阿珍就在她自个儿那屋啊。先走了先走了。”阿夫的声音逐渐远去,一个穿着长裙,留着齐肩短发的熟悉身影走了上来,这个人阿志和阿鹏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前不久才见过的阿珠。

“这人看到你倒是挺热情的,看到我们俩个就垮着一张脸跟有仇似的。”阿鹏摊了摊手说。

“别这样说啦。”阿珠锤了他的肩一下说。

“你怎么来了?”阿志惊讶地问道。如果阿珠要来其实可以跟他一路去找阿鹏,然后在一起过来,但是阿珠现在却一人来到了这里。

“这个...那个...我突然想起点事,就过来看看阿珍。”阿珠脸微红,有点扭捏地说道。

“是吗?”阿志一脸的不相信。

“好啦好啦,别纠结这些事了,快进去吧。”阿珠敷衍般地说,然后推着阿鹏进了门,阿志则跟在后面。

镇长的家十分的大,进门后便是一个大厅,里面的铺满了木质的地板,大厅的中央是一个闲置的壁炉,上面还挂着一副巨大的挂画,这张挂画阿志也是印象十分深刻,上面是一头很像牛的动物,牵着一辆四个轮子的“自行车”,动物上一个人牵着缰绳,车中也坐着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然后挂画的顶部是一片漆黑的夜空,还有一轮皎洁的,应该是被称作月亮的东西。

这幅画看起来也是前世纪之前作的画,这也令阿志产生了对圈外的想象,但就靠想象肯定是不行的,阿志总觉得他曾经或许就是圈外的人,但他现在才十几岁,连镇子里最年长的人都没见到过圈外,更别说他了。

大厅的左手边是一间房间,那里是镇长的办公室,不久前他还和那三个小孩去过。今天那里看起来也没昨日那么冷清,有不少激烈的讨论声从里面传来,估计是在商讨明天的飞鸟节该怎么办。阿志只知道明天阿鹏和阿珠是要一起跳舞的,对于其他的安排倒是一概不知。

阿鹏看起来倒是很放松的样子,和阿珠在旁边闲聊了起来。

“看起来镇长现在忙的很。”阿鹏无奈地说。

“要不我们先去看一下阿珍吧。”阿珠提议道,“她应该在楼上。”

“在楼上干嘛?”阿鹏问。

“嘿嘿,秘密。”阿珠一脸得意的样子,“跟我上去看了就知道了。”

“那就上去看看呗。阿志?你在看什么呢,走咯。”阿鹏把手放到望着挂画出神的阿志眼前舞了两下,阿志这才回过神来。

镇长家的二楼是几间客房。阿志几乎没怎么来过这里。脚下的木质地板踩着很舒服,阿志老是觉得自己这双破鞋走上来怕踩脏了它。阿珠在前面领着路,他们的目的是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走得近了,能听到些许声响从里面传来。

“嘘,进去了小声点,别毛手毛脚的。”阿珠神秘兮兮的。

“哦?什么事啊,搞得好像又要偷偷摸摸去圈边一样。”阿鹏摸着下巴好奇地问。

“哼。当初都怪你们没事拉着我过去,现在每次见到镇长他都会来问我是不是又去圈边了。”阿珠撇了撇嘴说,“到了,我先敲敲门问一下。”

“阿珍,我们进来啦?”阿珠对着门里面喊,里面似乎传来一些骚动,奇怪的声响也停下了。

“进来吧。”一个清脆干净的女声传出来。

阿珍轻轻推开门,里面坐着两个身穿布衣的女生,还有一个男生,他们的手上都拿着阿志从来没见到过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什么武器一样。阿珍似乎是最左边的那位女生,她开口问道,“这两位都是你的朋友?”

“嗯嗯。这个是阿志,这个是阿鹏,就是我经常跟你说过的那位。”阿珠点了点头。

“你好我是阿鹏,这些东西是什么,没见过呢。”阿鹏率先问了阿志想问的问题。

“这是乐器。”阿珍说,“我手上的叫做小提琴,阿夸手里的是吉他,还有他手里的是竖笛。”

“我叫阿康,不叫他。”男生不服气地说。

“我就叫你他,你管不着。”阿珍双手叉腰嘟着嘴说。

“你!”阿康说罢就气得把竖笛放在一旁,伸手指着阿珍。

“好啦好啦。”阿夸在中间说,“大家要和气一点哦。”看起来她似乎是年龄最小的那个。

“乐器...你们明天会在飞鸟节上面出演咯?”阿鹏问道。虽然他是要去跳舞的,但是飞鸟节的节日表演一般是不会有大家聚在一起练习的习惯的,都是私底下各练各的,虽然阿鹏有向他们的舞蹈老师问过可不可以大家一起排练,但是还是被老师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对啊。”提到这件事阿珍倒是看起来颇为开心,“我和阿夸就是为了明天才准备得这么充分的,谁知道突然来了个他。”

“都说了我不叫他!”阿康声音都气得发颤发尖。

“不过看起来你们还处得蛮和谐的嘛。”阿鹏说,“要不给我们表演一下?”

“我给你说,阿珍拉得可好了。”阿珠在旁边拱火。

“哼哼,那就给你们展示一下我们的成果,可不要给外人偷说。还有,把门关一下。”阿珍说罢,拿起了一旁的琴弓,她看着手中乐器的神情,像极了看着自己最珍爱的宝贝。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里,三个小孩不知道从那里弄来的乐器,在这里开启了他们的小演唱会。

听众只有阿志他们三个,但这依旧阻挡不了他们表演的热情。曲子是一首比较欢快的歌,听起来是为“飞鸟节”特别准备的,小提琴加吉他加竖笛的音色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段和谐的声音,阿志在镇子里很少听说过音乐,上次飞鸟节的时候唯一能算音乐的也只有大鼓的鼓乐,而今天阿志则在这里见证到了他从未听到过的东西。

尽管在某些时刻阿志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实在像锯木头,但整体来讲还是很不错的,至少这绝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这一点从他们三人脸上专注的神情就可以看得出来。

阿志身旁的阿鹏倒是一脸便秘的样子,演奏完毕,阿鹏张开嘴正想要吐槽,却被门外的一阵掌声给打断了。

“拉的不错。”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阿志他们不认识的老年人,不过与其说是老年人,倒不如说这个人跟镇长很像,面容其实并不老,只是岁月给他带来的皱纹和白发实在太早了,以至于他看起来相当年迈。

“谢谢老师。”三个人站起来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们令我很满意,至少我在你们这个年纪是绝对无法独立完整地演奏出一首曲子的。”这个人点了点头,“这三位是你们的朋友吧?”

“对的。”阿珍说道,“我们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但是明天的飞鸟节,我很担心自己弹不好。”阿夸在一旁轻声说道,她的脸有些红,说话的声音很细微,像是有点怕被老师听到。

“没关系的,你只是与他们二位的配合不够默契,但你是很有天赋的一名学生,我也相信你在未来一定可以做到。”老师说。

“阿博老师...”阿夸倒是备受感到,但她还是继续说道,“明天的表演,要是您来代替我的话,一定可以做到更好...”

“我?算了吧。”阿博老师摇了摇头,他接过阿夸手上的那部有了些许岁月痕迹的吉他,将粗糙且生了厚厚的茧搭在了琴弦上面,可是无论他怎么拨动琴弦,那把吉他所发出来的声音却无法准确的连贯在一起,像是往柔顺的布匹里扎进了一颗又一颗的钉子。

“我的手已经使不上力气了。”阿博老师说,只见他伏在吉他上的手指止不住颤抖,这般精细的动作他似乎已经无法完成。“所以我才将自己的技艺倾囊相授,希望你们不要让022的音乐消失在我们这一代人。”

阿博将吉他还给了阿夸,摆了摆手便离开了。阿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今天,就到这里吧。”阿珍站了起来,她的面色严肃而又带了点难过,她将手中的宝贝轻轻放下,拉着阿夸的手走出了房间。

阿珠见状也跟了出去,显然,接下来便是她们女孩的对话了,而男士们留在这个房间里,只能面面相觑。阿鹏先打破了这个尴尬,他用力的咳嗽了几声,对着阿志说道,“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们就先去找镇长吧。”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阿志用手托着下巴问道。

“跟我去了就知道了。”阿鹏挤眉弄眼地说。

“我就知道。”阿志嘀咕道。

“你知道了?”阿鹏倒是十分惊讶。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说!”

俩人打闹成一团,随着楼下的交流声逐渐减少,他们俩正准备下楼,只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说道:

“那个...你们能带上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