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话、我的未婚妻不可能有两个
此时的我和班长正一左一右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同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
距离我进入这个房间已经过去了大概有十分钟之久，而我们的交谈还仍然停留在之前少女那句匪夷所思的发言上。
倒不如说我们会在沉默之中一起默契地坐在沙发上反而是个不可思议的举动了，明明对方此时的神情看起来就像是把我当成了老二尺寸和她人一样大的食人魔一样。
仔细想想，现在这种状况不就是每部作品里都会出现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情节么？班长虽然姿色不如那几个超出正常水准的家伙，可她至少也是水灵灵的女子高中生才对，为什么我现在不但完全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反而更像是在等待法院的判决书呢？
“嘎。”
“这只鸭子是怎么回事啊？”
幸好在这个空间中还有一个飘在空中看戏的幽灵和一只坐在班长腿上撅起白屁股的鸭子，有了他们的存在才让紧张的氛围缓和了许多。
“哥哥，莫非你是在庆幸我看上去像个会出现在搞笑片里的角色吗？”
话说回来了，班长既然敢于主动靠近我，说明她其实并非是我所猜测的男性恐惧症吧。相比之下，现在已经被惊吓到躲进房间里的文心兰学姐才更像患有这种症状的人，毕竟她根本没理由害怕第一次见面卫晨杰。
换言之，现在班长会一脸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并不是因为什么生理原因，而是因为对象是“我”，这么一来在之前在教室的时候她做出的反应就可以解释了。
那么问题来了，为啥她会这么慌张呢？按她对我家庭状况的认知，她应该是认识我的，难不成是因为我在小时候欺负了她，所以她产生了心理阴影？那约定又是指什么？
说到底我也不记得自己过去遇见过这类风格土里土气的女生啊，既然会做约定那关系肯定不会差才是。
数秒过后，我意识到这是不开口进行对话就解决不了的事件，便放弃了继续在大脑中搜索过去的记忆。再这样继续沉默下去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利益可言。
先从我原本的意图开始切入好了，这也是我这会儿最想搞定的麻烦事。
“咳咳。”
我习惯性地假咳了一声，但身旁的麻花辫少女却因这小小的动作而彻底乱了手脚，甚至把她亲爱的家人都抛到了空中，传来一段透露着恐慌的鸭叫声。幸好班长反应过来伸手接住了大杰，否则我今晚或许就能吃到一顿鸭肉大餐了。
可看她这幅样子……不是跟之前那个咄咄逼人的严酷审问官人设完全不同了吗？先不说这算不算是反差萌的一种，属性摇摆不定的角色很难吸引到人气的啊。
“哥哥，你已经弱到被这样的土妹子给逼到绝境了么？”
班长你倒是给力些啊，要不然我肯定要被这家伙笑死的。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听可可娅说过了，班长你是在怀疑她在说谎吗？”
“是是是是是的！”
……她这么说话真的不辛苦吗？我听着挺累的。
“或许听上去有些离谱，但确实是我拜托她到教室里帮我拿书包出来的，因为我在外面碰到了些事情抽不出身。”
“什、什么事？”
“这我就不方便告诉你了。”
从之前班长对可可娅进行盘问的方式来看，她应该是不会强迫别人透露自己隐私的，所以这里我就不必去编造谎言了。
果然，班长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钻牛角尖。
“发现她迟迟没有联系我之后，我就给她打了电话……真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居然会栽在班长你的手上啊，要不是我亲自出马的话，你怕是真的要把她送到保安那儿去了。”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学校好。”
“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善意的，可如果你的猜忌伤到了小孩子的内心、以后留下了心理阴影的话，该由谁来负责啊？”
“我只是，只是想让她说实话……”
“做人要懂得承认错误，这道理我想你应该清楚才对。”
“对不起……”
“像她那么可爱的孩子，可能会因为你的出现而失去未来哦。”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呼，舒服了。
“哥哥，话说得太过分了。”
谁让她之前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把我逼到那种进退两难的境地，现在看到她的气势变得如此懦弱，一不留神就想要报复她了。
好了，这么一来，她应该也不会继续纠缠可可娅了。
我假装露出略显生气的表情看了一眼班长，她在注意到我的视线后慌忙是转过了脑袋，顺手还把大杰的脑袋给转了过去。
虽然很想跟她确认为什么她会认识我以及刚才所说的“约定”指的是什么，但是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谈论这种题外话的时候。而且，下午的第三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现在回去的话还赶得上。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反正以后还能跟她说得上话。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班长她应该也不会忘了要上课的事情吧。
接下来就该想想怎么写请假书了，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去找校长……我是尽量不想在学校里跟那个女人见面的啊。
我绕过班长拿起了书包，接着朝走廊的方向走了过去，奇怪的是谢依青没有立刻跟上来。
“等一下！”
就在这时，李翠梅叫住了我。
唔，没想到这种时候她选择了主动出击啊。
“还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突然转学到鹰羽？”
从最基本的问题问起么……
“这事说来话长，你就当做我是被有权有势的家伙给强行送进来的吧。”
“不是为了寻找某人而来的吗？”
“找人？不是啊。”
我又没有老朋友待在这个学校里，也不是为了某些目的而过来的。
为什么她会觉得我是过来找人的？
“是么……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啊。”
“班长你在说什么？什么一厢情愿？”
“你还认识我吗？”
说到这里，班长她摘下了自己的眼镜，同时把其象征性的麻花辫解了开来。
做出这种举止的意思说她以前是不戴眼镜、不扎辫子的吗……虽说确实土妹子的氛围减少了许多，可我还是不记得自己接触过眼前这个女生。
“关于这件事，我听可可娅说你好像认识我的样子，但是不好意思，我没什么印象了。”
“所以说你不仅忘记了当初的约定，甚至连我都忘记了，”
“……我刚才就想问了，‘约定’到底是什么啊？”
我没有假装自己还记得过去的勇气，再者我也没有这种说谎的技术，因此就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她了。
看她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可见是某些非常重要的约定才对……为什么我会忘了呢？
“把自己的妻子都给忘了。”
然而班长无视了我的问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啥？”
棋子？什么棋子？难道说我以前利用过她，并且在那时跟她做过不平等条约吗？
可我从来就没有把同学当过手下使用啊，小孩子时候的我和一般人根本就没区别，也不是胖虎那样的孩子王。
“想不到哥哥你年纪轻轻地就有个女儿啊。”
这家伙又在玩什么谐音梗……怎么想她说的也不可能是“弃子”的好吗！
“我算是看错你了！”
突如其来的指责！
“所以你先解释一下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啊，否则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当初听到你诱拐女孩子的消息时，我还以为那只是谣言而已，可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只是喜欢小孩子。”
喂喂，怎么是个人都知道我过去那段黑历史啊，而且对方还难得是曾经愿意相信我的人。
“难怪你会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向我求婚，原来你从来就没有变过。”
“哈？”
什么？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向她求婚？我怎么会像漫画里的男主一样做出这种荒唐的事——哦，好像还真的做过……也就是说她刚才说的是“妻子”，而不是“棋子”。
“……”
等一下，我想起来了！我想起眼前的黑发少女到底是谁了！
“你这才想起来吗，阿杰。”
“翠、翠翠……”
因为文学姐之前喊的昵称和当初不同，所以我才没能第一时间回忆起来的。
小学低年级时班上最可爱的女生，同时也是成绩顶尖的学习委员，当时班里对她有好感的男生不在少数，毕竟在小男生的眼中她是个堪称完美的对象。所以向她表白的人远远不止一个两个，我是其中之一也并不奇怪，就是不记得到底自己说了一番怎样的求婚台词。
可那是在小学！是即使犯了罪也不需要吃牢饭的年纪！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说的约定是什么了。”
不用说也知道是在说求婚的事情了。
“那只是童言无忌，结婚这种终身大事仅凭小孩子一言之语肯定是不行的！”
“对你来说或许是这样的，但是对我而言它可不是儿戏。”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实感啊。”
这就像是某天自己回家时，突然跳出来一个女生跟我说“你其实有一个妹妹，那就是我”一样———啊，类似事情我好像经历过一次了。
都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句普通的话可能对别人有很大的影响，哪怕是小学生说的话也遵从一样的道理……不不不，怎么说我都是不可能承认这种开玩笑般的约定的！
“这几年以来，我故意把自己打扮成土妹子的模样，还尽量避免了和其他男生接触，甚至还一度被人以为有同性恋倾向……我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等你来接我的时候，我能仍然保持当初的清纯。”
“不不，是个人都会被时代给污染的。”
否则她就不会和我印象中的班花差别如此之大了。
“总之，你必须要对我负责才行！”
“你这个逻辑完全不对！我一个无关人员为什么要为你所做出的努力而负责啊！”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阿杰说的话和我卫晨杰有什么关系！”
“呜哇，哥哥你这是标准的人渣发言啊。”
什么，这丫头也觉得错在我身上吗？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生物！
不行，如果继续就这话题说下去的话，那也只会变成无谓的争吵罢了，我得找个正当理由丢掉这个从天而降的包裹才行。
我原地放下书包，用了几秒时间来分析对方的处境。
有办法了。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我是要对自己的戏言而负责，但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我们当初定下过海誓山盟，可现在不过就是重逢的校友而已，我们之间肯定没有爱情可言的。”
更何况那时她根本就没有回复我，自此之后也没有做出过任何表示。在这种情况下，我难道还要把她的默认当做是同意不成？那我得是个多自恋的人才会得出这种结论啊。
“没错，真实的感情是不可能持续如此之久的，而且我本来就不喜欢你，现在知道你是萝莉控以后就更加讨厌你了。”
相同的话我今天似乎在哪里听过的样子。
“对吧？所以我们都不能履行当年的约定啊。”
这个年纪的女生没有人会希望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并且又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吧？
“但是这不重要！”
“这明显是最重要的部分吧！”
看她这宛如要说出“異議あり”一般的气势，我的话完全就没对她产生影响啊。
“关键的是‘我们之间有过约定’这个事实，无论约定的内容是什么。”
“呃……这是什么意思？”
仔细想想，因为对方没有作出答复，所以这不能算是约定，仅仅就是单方面的请求而已……这种话就算说出口她应该也会认为是诡辩的吧。
“感情什么之后培养也没问题，但是你必须要对我这几年所承担的痛苦负责！”
说了半天又重新绕回来了啊！
“可你难道不应该在小学毕业之后就认识到这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了吗……”
“确实，在初中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当初那个男孩子可能只是在说玩笑话而已，但是一想到对方可能会把求婚这事作为人生目标，甚至为了磨炼自己成为一个好男人而到山里去进行修行，我就放不下心，我认为我不能辜负对方的一片苦心。”
“怎么看都是你想太多了！”
就因为某人莫名的妄想而不得不背负上“负心汉”的名号，受害者很明显是我才对！
“原来如此，这可以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典型心理了吧，就是稍微脱离了常识所以才会感觉逻辑上有很大问题的吧。”
从刚才开始就没有插话的谢依青同学此时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这股少女用多年时间积累下来的怨念，仅凭哥哥你这拙劣的嘴炮是绝对敌不过的哦。”
这种事我在中途已经了解到了，可可娅那会儿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又一次回来了。
我也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位思维古怪的少女其实是以“妄想”为核心而构成的，无论其理性还是感性都是为了支持其自我的想象而存在的……用二次元的分类来说就是残念系美少女，是在各类搞笑作品里也较为稀少的类型。
但是，就算理解了她的本质，我也想不到什么好方法来应付她啊。
“这件事告诉我们，三思而后行。”
别说风凉话了，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
然而班长并没有给我俩出谋划策的时间，抱起自己的鸭子跨过沙发来到了我的面前，然后握着鸭头指着我的脑袋宣布道，
“虽然你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成为一位值得结婚的男性，但是我打算接受你的求婚。”
“不不，你不应该拒绝才对吗？”
“就算那样做了，由于时间太过久远，我想你的自尊心也不会受到打击。而我要你用今后的人生来弥补我这么多年来的付出。”
“你疯了吗？你不知道这同时也是束缚了你自己的未来吗？”
“至少在离婚之前，我会想办法满足自己的。”
……完全想象不到她的脑子在思考些什么，只知道我的下场肯定会很悲惨。
该怎么办？
即便我一巴掌甩到她脸上让她清醒过来，我也不觉得她会就此退缩，更何况以后我不得不和她待在一个教室里的。
假装同意以后暗地里找她父母如何？高中生谈恋爱这种事家长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感觉是可行的。
“我以前就和我爸妈说过这件事，他们已经被我洗脑了。另外，阿杰你告老师也没用的。”
“……”
为什么这种时候会出现“洗脑”这种词啊……
无计可施了。
这不是我能应付的对手，比起某个腹黑学妹那单纯的物理攻击，翠翠的精神攻击要更为可怕。
没办法，只能使用场外求助了。
“唉，哥哥你怎么在一天时间内就能随机到两个狂级的对手呢？我实在是想不通啊。”
我也没想明白，明明以前的24小时都很快就会过去的，今天却有种度日如年的错觉。
“老老实实承认你违反了当初的约定吧，比起否定约定的存在，这种行为才更容易得到对方的谅解。如果约定本身被破坏了的话，那她的回答就无关紧要了吧？”
谢依青顿了顿，
“至于这个女人会因你的违约而提出什么要求，我就拿捏不准了，但我相信她肯定不会拿结婚这事再来要挟你的。”
原来如此，虽然她一个人身上聚集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要素，但是李翠梅毕竟还是个正常的女人，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会希望选择自己的如意郎君的。
这是能够避免掉结婚结局的方法，我愿意尝试。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理由。”
好，这个反应很少见，一定是起作用了。
“我有了喜欢的人，所以不能和其他人结婚。”
说的当然是可可娅。
“你是说，当初的约定不算数了是吗？”
“没错，就是这样。”
“那你必须要对我做出赔偿。”
来了，谢依青所说的“要求”。
“我会赔偿你的，只要不是和你结婚就行。”
“那你来做我男朋友。”
“啊？”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抬头看向了幽灵少女所在的天花板，却发现她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只在墙壁边上留下了自己白皙的大长腿。
这种时候为什么要去看文心兰啊！
“回答。”
“你，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吗？那为什么……”
“如果没有你的存在，我的初中和高中都会和小学一样完美，而这段逝去的青春就要你来弥补。”
又是这种不讲理的逻辑……
“不，这你找其他的男生不行吗？到时候我会帮你忙的。”
“我说过了，现在学园里的其他男生都对我产生了偏见，认为我是百合或者男恐。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由刚转学过来的你来做了。”
“可我都说了我有喜欢的人啊，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么？”
“那就做我的奴隶。”
“哈？这更不可能了吧？！”
做的事情差不多，但档次反而下降了好几个阶级，这种买卖我肯定是不会做的。
“只能二选一。”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如果是过去的我遇到这种选择题，稍加思索以后肯定会选择前者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为了某位可爱到世界都要为之疯狂的银发女孩，我要努力做到不和任何人交往才行。
“哥哥，你就妥协吧。如果和她成为恋人的话，可可娅就要成为幼年人妻了哦。”
她说的没错……这臭丫头是什么时候跑到班长身后去的？
“回答我，阿杰。”
“哼，这根本就是单选题。”
这是为了可可娅，也是为了我自己。
“Yes,My Lord.”
“……恶心死了。”
能不能把之前那个慌慌张张的麻花辫土妹子还回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