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暗啊……”我將外套披在了身上之後便走出了我們所住宿的房間,來到了外面的走廊上,老式的白熾燈並沒有打開,這使得整條走廊被吞沒在了一片漆黑之中,我只能打開手機,藉著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功能所散發的光芒勉強在走廊中行進。

“大爺!大娘!你們在哪?”

一邊在走廊上艱難地扶着牆行走,我一邊呼喚着旅館的管理人們,但是一片寂靜的旅館之中卻聽不到任何的回應,除了我來時的那個房間之外,似乎整個旅館再沒有一點光亮,不管走到哪裡都是漆黑一片,二樓的所有房間的門縫中都沒有絲毫的光亮透出來,彷彿所有的生命、所有的光明都在這個小小的陳舊旅館中消失了一樣,讓我感到些許的不安。

“大爺?大娘?”

我繼續呼喚着,希冀着有人能回應我一下,但是這幽暗凄冷的旅館中得不到絲毫的回應,唯有那狂風拍打着老舊的玻璃窗和房頂瓦片的聲音咔咔作響,讓人愈發不安。

“大爺大娘他們都到哪裡去了?”對於這個現狀越來越沒底的我繼續扶着牆走在走廊上,但是當我的手再一次碰觸到牆面的時候,我卻感到自己似乎摸到了什麼濕潤粘稠的東西。

“嗚?”我下意識地轉過頭,同時用手機照向牆面——

殷紅到發黑的液體正在不斷地從牆壁上方和屋頂相接的縫隙中流出,不斷地向下流淌着,一點點,一點點,將整片牆壁都染成了可怖的紅色,那粘稠的液體甚至流淌到了地板上,開始向著我的腳下蔓延……

“呀啊啊啊啊啊啊!!??”哪怕是神經粗大的我也屬實是被這幅煉獄一般的景象嚇到直接失聲尖叫出來,雖然至今為止也算是經歷了不少事情,但說到底內心也還是個女孩子,這幅刺激的場面除了恐懼之外更是讓我感到了生理上的不適。

着實是有些頂不住的我嚇的腳底一滑就直接癱坐在了地上,手機更是摔飛出去在地板上轉了好幾圈,心疼手機的我此時顧不上許多連忙伸出手去把手機撿起來,在好好地確認了一番之後才鬆了一口氣:“呼……還好手機沒事……”

如果現在真的有什麼鬼怪之類的在看着我的話,一定會吐槽一句“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職業”,但是很可惜,對於究極家裡蹲加社交恐懼症的我來說,手機什麼的可比自己的性命要重要多了(關鍵是需要用手機才能變身)!

也不知是後知後覺還是單純的神經粗大,在撿起了手機之後我才猛然回想起那面血淋淋的牆壁,我連忙再次用手機的手電筒照過去,然而——

“哎?什麼都沒有……總不能是錯覺……吧?”

那面牆壁乾乾淨淨雪白一片,剛才那副煉獄般的血牆場面就好像是錯覺一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都快十月一了作者你這老逼登就不能整點陽間的活兒?整天搞些陰間橋段很開心是嗎?”心中依然滿是疑問的我從地上爬起來,順便給已經化身鴿子精的作者吐了個槽,然後壯着膽子走上前去,伸出手摸了摸那面牆,入手之處乾燥平整,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就是一面普普通通的牆壁而已,我用指甲扣了扣,上面便很有老牆壁風格的被我扣下了一點點白色粉末。

“什麼玩意兒啊……錯覺……不,比起錯覺不如說是幻覺吧,我自認我的神經還沒有虛弱到把一面普普通通的牆壁環視成血塗牆的模樣,大概是有某種外在的力量在干涉……”

雖說我還是個連宇宙盡頭在哪裡都不知道的普通女高中生,但大概是跟老闆他們這群非人類混久了的緣故吧,我也開始或多或少地對這種超自然狀況有所熟悉了,我輕輕地將手放在牆面之上,按照老闆教我的那樣,想象着在光滑的平面上逐漸擴散開來的水窪,將自己的精神力好似波紋一般擴散出去,來感知這面牆上留存的魔力。

畢竟身為原初之罪的一號幹部外加蘭波、貝爾她們的前輩,不多學習一點怎麼行呢。

就在我好像觸鬚一樣將自己的精神力沿着牆面逐漸擴散出去的時候,一聲凄厲的鈴聲突然間將我的思緒打斷,前一秒還在全神貫注地進行魔力感知的我差點嚇得心臟直接從嗓子眼蹦出來!

走廊盡頭的老式座機還在喋喋不休地彰顯着自己的存在感,那一聲聲讓人心裡發毛的電話鈴聲屬實讓人不快,如果是熟練的魔法使的話應該能排除萬難保持着一顆明鏡止水的內心繼續魔力感知吧,可惜對於我這種半路出家的野路子新手魔法使來說,周圍的干擾會極大地干涉魔力感知的精度。

“而且也不能放着這個響個沒完的東西不管啊……”我無奈地嘆了口氣,謹慎地走向還在不斷地喧鬧着的老式座機,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伸手接起了電話聽筒,謹小慎微地並沒有第一時間出聲,而是等待着對方先說話。

然而,對方就好像看穿了我的小心思一樣,同樣沒有說話,聽筒里只有寂靜無聲的一片沉默,因為雙方都沒有先開口的意思,於是電話的雙方直接就尬住了:

“……”

“……”

完蛋,這下可怎麼解?我就這麼傻傻地拿着電話聽筒等了好長時間,但是對面依然一句話都不願意說,不如說我甚至不確定對面到底有沒有人在,因為我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和周圍狂風拍打着玻璃的聲音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電話那頭靜的嚇人。

果然還是應該我這邊先開口嗎?就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個事,就在我決定先開口的瞬間,從那電話聽筒里突然遠遠地傳來了一陣低語聲。

“?”聽着那模糊但是有着微妙節奏感的聲音,我不禁有些訝異,但是這個聲音似乎非常遙遠,我根本就聽不清,於是我下意識地問到,“你說什麼,大點聲?”

但是我的提問似乎根本沒有必要的樣子,電話那頭的聲音就好像多普勒效應一樣愈發接近,而逐漸的,我也一點點聽清了電話那頭所低聲吟唱的內容:

“文殊師利, 導師何故、 眉間白毫, 大光普照。

雨曼陀羅、 曼殊沙華, 栴檀香風, 悅可眾心。

以是因緣, 地皆嚴凈, 而此世界、 六種震動。

時四部眾、 咸皆歡喜, 身意快然, 得未曾有。

眉間光明, 照於東方, 萬八千土, 皆如金色,

從阿鼻獄、 上至有頂。 諸世界中, 六道眾生……”

“經文!?”明明應當是順應佛理、辟卻邪祟的經文,但是從聽筒那頭所傳來的吟唱聲卻彷彿並非來自這個世界,那聲音低沉陰冷彷彿在空寂的洞窟中回蕩,某種讓人發毛的不安感傳遍了我的身體,我幾乎下意識地就要將聽筒甩飛出去,但依然是晚了一步——

“……(哎)?”

察覺到眼前的景色開始搖晃歪斜之時,我下意識地想要驚呼一聲,卻發現自己無法發出聲音,眼前的景色在飛速地上升,在一陣光影模糊之後,我察覺到自己的視線低到了地面,甚至看到了自己穿着鞋子的雙腳和光潔的小腿。

啊……是這樣啊……

我察覺到為什麼我發不出聲音了,因為我的發聲器官直接就被截斷了啊。

原本名為喻婷的無頭屍體站立在原地持續了數秒鐘,直到電話聽筒那邊的誦經聲逐漸遠去,它才隨着那顆早已落地的人頭一樣,緩緩地倒了下去,血液如同噴泉般湧出來。

與此同時,房間里,原本還在不斷地翻閱着手機試圖找出連上信號的方法的蘭波突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樣抬起了頭,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動着,表情逐漸變得凝重。

“嗯?”密斯提拉注意到了蘭波的異常,出聲詢問道,“怎麼了蘭波,突然露出那種認真的表情。”

“不……咱突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蘭波卻一反常態地露出了十分悲傷的表情站了起來,“喻婷現在,恐怕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剛說完,蘭波就無視了喻婷臨走時給她留下的“待在房間里”的命令,直接從床上爬下來,跌跌撞撞地衝出了房間。

“蘭波等等!?”密斯提拉更是搞不清楚狀況,她看了一樣安安靜靜的貝爾,貝爾也拿起了自己的平板,示意自己做好了準備。

“……好!”事到如今也由不得許多,而且自己實際上也對於待在房間這個指令有少許的不安,於是密斯提拉便帶着貝爾,兩人一同追隨着蘭波的腳步衝出了房間。

但是,她們才剛剛來到走廊,就聽到走廊盡頭處傳來蘭波一聲凄厲悲愴的尖叫:“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蘭波!?”還是頭一次聽到蘭波發出這種聲音的密斯提拉瞬間被不安籠罩了心頭,連忙帶着貝爾一同沖向了蘭波所在的位置,“蘭波你沒事吧!?”

但是,蘭波就好像聽不到密斯提拉的聲音一樣,只是癱坐在地上不斷地重複着幾個字:“喻婷她……姐姐大人……喻婷她……”

在那裡,是喻婷身首分離的凄慘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