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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啊。”
令人讨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伴随而来的是铁门开启的尖锐吱呀的声音。
“没想到大名鼎鼎,纵横四海的小混混会悄悄溜上天台,和我这种遭人厌恶的家伙同流合污吗。”我没有回头,只是挖苦道。
谁不知道在我隔壁班的这家伙到底做过多少违反校纪的事情,校门的中间还七扭八歪的铭刻着他的罪恶史,骂人的话语被他刻在讨厌的人的桌子上,每一个班至少都有不下十个人是被他欺负过的。
要不是他爸爸向校长下跪才能勉勉强强将他留在这里。
“哟,今天又是干米饭?”他的语气里带有了一丝嘲讽。
“不过啊,本大爷今天可没有闲功夫和你说着说那的,知道吗,咱学校可是来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看来我同桌的知名度还真是高啊。
“哎呦呦,你是没看到,那长得啊,就像是从坟墓里刚刚爬出来的!”
真是失礼的言论。
“嘶——,我倒是有些好奇她的来头了,你说说,到底是咋样才能把脸整成这样呢?哎对了,你应该知道吧?我记得你父亲······”
我猛地站起身来,筷子随着重心不稳而哗啦一下掉到了地上。
“你干啥?吓我一跳!”
我没有任何用话语来表示我的感情,只是默默向门外走去,把摔门的声音重重的留在原地。
——
“咣当”
那是笔盒掉落的声音。
下午的空气依旧是炎热而又漫长,和上午的窒息感不同的是,午后的氛围中明显多了一点烦躁,就像是一个不好好学习的学生对漫无止境的课堂不耐烦的抱怨。
此时的我显然大半天都是沉溺于梦乡中无法自拔的,如果说上午是因为有新同学的到来而显得矜持一点,那么下午的我简直就是原形毕露了,不过反正下午也没有班主任的课,其他老师就已经不足为惧了。
可能是我的偷懒过于明目张胆,以至于一些过往的同学们尽管已经习以为常,却还是禁不住的指指点点:
“你说说,人家为什么成天睡觉学习还这么好啊?”
啥?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在梦里面也在学习的吧。
其实学习成绩也不是好了,只不过可以在前十名内占有一席之地罢了。
你问我为什么上课睡觉?我只是讨厌这种过于死板的授课方式而已。
这是一所公立学校,因此老师们拿的几乎都是死工资。很少会有人去关心学生们的成绩,除了某些······像老虎一样的家伙,和我们数学老师······
所以说大部分的老师都是以“讲完这节课”为目标,而不是“让学生们弄懂这节课”,因此老师们不管三七二十一讲完就过,留下大部分的学生在上一个知识点一脸懵逼。
没有意思的知识获取,简直和运动一样无聊透顶。
不过可别误会了,我说的是体育课上的运动,尤其是需要几个人合作的那种。
“喂,你不去和别人聊天吗。”她竟然破天荒的第一次和睡眼朦胧的我主动搭话。
“嗯······嗯······嗯?有什么可聊的?”
“我说,你看起来整天都只是一个劲的闷在自己的位置上啊?”
“你不也是一样吗?”
“我是有原因的!”
“我也是!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同学们有时候都在有意无意的避开我们这里吗?”
“?不是因为我吗?”
“哼哼,是因为“我们”!”我一脸得意的趴在桌子上。
“我们?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同学们这么讨厌你?”她显得有些惊讶,可能是遇到了一个与她性格上有些相仿的人而感到一丝的同情。
“嗯······什么成天不写作业还不会被老师骂?或者是什么上课睡觉成绩还不错?”
这应该就已经足够让人对我恨之入骨了不是吗?
“······”她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所以说,不需要对一个人的经历过于刨根问底的,如果知道了太多,不仅别人会难堪,自己也会产生困扰的。”
“所以说啊,无论是你的情况,还是你的心情,我都是很清楚的,所以我们也是彼此彼此了······”
“够了!!!”
我的话语滞留在原地仍未消散之时,一道惊雷般的怒吼声从她的嘴里传了出来。没有人知道原来她可以这么生气。
“一上来就用什么大道理来反驳人家,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体会过残疾人的痛苦吗就在这里大放厥词“我可以理解你”?真是好笑!你知道什么!!!”
震怒的声音在教室里即使回响三次也仍无停息的预兆,但是就像是雷霆乍惊一般,在逐渐消散之后,紧接而来的是——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全班的同学齐齐扭过头来朝向我们这边,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显现出呆若木鸡的神情。
但是立马就有人向我们投以看戏般的眼神,就像是坐在剧院内的刻薄的评论家一般,眼观着舞台上的嬉笑怒骂不为所动,甚至还希望矛盾的冲突可以更为激烈一些。
这是我最讨厌的一种情况之一,但是说实话我的确没有想到她会发这么大的火,这么说来,我对她也不是很了解的啊。
不过还好在察觉到这里浓浓的火药味之后,大家立马就开始低下头去自己忙自己的事情了,但显然他们都在等着下一场戏的上演。这便是我很讨厌的现在这个年龄段令人作呕的“故作成熟”。
不过对方在爆发的一瞬间也是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她轻轻地坐了下去,脸上的疤痕因为怒火的膨胀而不断的开裂,有一些细小的血丝微微蔓延出来。她轻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而作为当事人的我也是耸了耸肩,当做一切没有发生没有过痕迹。
我也说不出来什么,总不能直接驳斥上去吧?如果是道歉的话,说不定也会引发更大的怒气。
所以也只能沉默而已。
——
两个人在接下来的课堂里几乎都再没有说过话。
我猜想同学们的态度可能也只是会认为:丑陋凶残的怪物和猥琐的废物吵闹起来了。
仅此而已,可能还会希望这件事情能越闹越大才好,这样班级的两个不和谐的音符就可以被名正言顺地踢出去。
“在开学的第一天就闹出了这样的事,真的好吗?”觉得她的气差不多已经消掉了,我在她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的时候张口问道。
“不管你的事情。”她冷冷的撇了我一眼,也许这样的“说话时只是看对方一眼便低下头去”行为只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知从何时开始便不再用目光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不然没有人可以做到鼓起勇气与她交谈。
但是我明白对方并不是真的对自己的行为满不在乎,只是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令她十分惭愧而已。现在也找不到话题可以消融我们之间牢固的隔阂。
望着她的身影向着门外飘去,我连忙一个箭步追了上去。
“即使已经这样了还依然坚持要来上学,你就真的这么想要考上一个好大学?”
“这不关你的事吧?”
“可是如果说你能忍耐着别人的冷眼与歧视默默坚持下去的话,说明你的决心一定很不一般吧?至少可比我要强太多了。”
“我可不像某些人一样能在梦中听课!”
“别对我有这么大的怨言啊,好吧好吧,我现在正式的向你道歉——”
然而对方只是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
我便跟在她的后面,亦趋亦离的伴随她走下楼梯。不时有不明事理的学生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们两个,一是出于对我身旁之人的畏惧,二则是对我能够主动向对方示好的困惑。
可是,我却一直可以感受到在我的身后,一直有一道不友好的视线在追随者我们的脚步,那是一道带有一丝不屑和轻蔑的眼神,甚至还有一点点微弱的异样情感。
那是······羡慕?
但是我始终都没有回过头去探视那究竟是谁。
从教学楼到校门的短短距离在一步步的前进中消失殆尽。
但,当我们几乎走出校门,已经看到了她的父母的时候,我突然一步向前迈去!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的与她保持肩并肩的距离,然后很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明天一定要再见哦!”我装作十分热情的样子,很大声的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随即加快了速度向着与她父母相反的方向跑去,将我的影子迎着余晖在地上投上了巨大的漆黑。
她显然是没有想到我的行为,在原地楞楞的看着我的后背,呆了几秒钟才继续她的行程。
“怎么,那是谁?”她的父亲接过女儿的书包,向着我消失的方向眺望道。
“没什么,一个朋友。”她不带任何表情的回答道。
她母亲有些惊异的看了她女儿一眼,显然是没有料想到对方能够这么快的交上朋友。但是对方根本没有理会她疑问的神情,只是自顾自的坐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