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故地,踏上异乡的旅途,你我皆清楚。

日光,透射入繁茂树丛在寸长草坪上形成斑驳倒影,藤蔓则盘踞在林木间交错相通绘成深绿织网布罗其上,鲜花根种,翠草茂竹,松散好奇的小动物们沿中心环绕在两旁,在那片嫩草空地上,柔软植株上,静卧着一位妙龄女孩,她双眼微闭,稚嫩的脸蛋时不时挑动起眼皮,但并未睁开,似乎是在思考,亦或是在睡觉。

波浪状的金黄发梢如同从海岸边卷起的浪涛,丝滑起伏,唯有前额头发整齐直溜溜的梳向后头并扎好,在点圈日光的照射下,叶片的阴影在女孩身上来回舞动且与闪耀的金光相互交融。

那些围观的小动物们在林间来回窜动,对这一外来物种感到既新奇又恐惧,其中一头犄角修长且上缠有藤植叶茎的‘鹿’鼓起勇气,以它高傲的姿态慢步走到女孩身前,紧接着它俯身下腰谨慎地用灰黑圆鼻蹭向女孩皙白的手臂,它要搞清楚眼前的未知物种究竟死没死,嗅一嗅,女孩身上散发的海澜清香瞬间捕获鹿的味蕾,就连扦插在旁的艳花都难以匹敌女孩那醉人的体香。

它瞪大双眼惊叹眼下的未知物种有多么神奇,竟能与密林中的花儿所匹敌,可它来不及思考,因为就在闻到清香的那一瞬,鹿耳扑扇了一下,它似乎注意到什么,伴随着指尖的猛然抽动,围绕的大多数动物逃窜开来——那头‘鹿’也不例外,相反,它还是跑的最快的那只。

这是在哪?

雀鸟啼鸣,草香缭绕,女孩疲惫地用自己纤细的手臂撑起上半截身体,宽大的长袖从肩部顺滑而下垂在草地,模糊的视线之间,掌下的嫩草柔和而舒适,待女孩的慧眼彻底醒目之时,碧蓝色眼眸似新生时刻的太阳一般,光亮有泽,熠熠生辉。

懵懂初醒的双眼在紧盯自己稚嫩的双手几秒钟之后,恍然回过神来,随之她便脚着后地悠然爬起身来,阳光透过绿树阴影照耀在身,那种温暖与冰冷显而易见,女孩举起手,遮掩住眉目,刺眼的日光让刚苏醒过来的她感到不适,但随之又透过指尖,她见到了密林的美貌。

遥望面前森林幽邃面,光与晦暗交界处,灌木层层遮掩,绿藤交错环绕,日光则缓缓拨开林叶,引诱着双眼,向着深处进发,深入再深入,棵棵矮树挡去去路,碧草鲜花掩人耳目,绿色占据大部分视野,褐色充当中介。

巧然一阵狂风呼啸驶过,林里的一切开始吟唱,叶片沙沙作响,鸟儿扑腾翅膀,连同湍急溪流中最古老的鱼一齐合唱。

束起褶皱衣领,吹起宽厚短袍,卷起飘逸金发,回响葱郁密林,女孩顺着风的方向追溯源头,回头望去才发现,原来那是一阵海风,从身后蔚蓝碧空与湛蓝海面吹袭而来,它们与女孩之间隔着一层短浅的灌木又或者是浅薄的林竹。

绵柔云彩大朵大朵地漫游在天际,平静而透彻的海面上波光粼粼,没有半点波澜,鱼虾腾跃,绿藻浮现,微波浪潮泛起白沫轻推向前,白金沙滩打湿一片黯淡失颜。

视野收回脚下前沿,以晴空为画卷,两旁劲木为画轴,上沿藤蔓茂叶作点缀,下边灌木往前推,构筑成一幅纯天然画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将这良天美景圈在期间尽收眼前。

女孩沉迷在其间无法自拔,杵在原地,与大海相称的双眸直勾勾的望向远方,清爽湿气吸入口鼻,刺激着大地神经,徘徊遍布森林各地,最终,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迈出脚步朝着广袤无垠的天地走去。

一步、两步,起速稍缓缦步,踏弯群草腰部,三步、四步,逐渐接近灌木,画卷余貌展露,五步、六步,踱步观望远处,欲压矮丛林土,伸向画处,七步,按奈不住,扒开枝叶深入灌木,可谁知……

女孩靠近灌木后,仍旧直勾勾地望着碧蓝海天,想都没想,瞟都没瞟,便扒开高度在自身腰下的林丛灌木踏入其中,可谁能料到这一脚竟“踏空而行”——一脚踩空,身体猝然前倾,都来不及反应,女孩就一头栽进身前如床般宽厚的茂丛之中,枝藤叶片飞速抽打,耳旁净是沙沙,“噗通”一声,期间不到一秒,还没来得及尖叫,她就已经抵达地表,在这不足两米高的高度中,女孩感觉自己好似穿过几千米长的通道,随之撞在未修筑完成的地表。

疼、疼……疼……

女孩努力撑起头来,看到一颗深海蓝宝石在日光的闪耀下,一路又蹦又跳地滚向海岸边——绿地与沙滩的交界线,她初步推测那颗宝石是从她身上掉出的,因为她不仅看到了,而且还听到了,听到了石头撞击土壤的沉闷声响,并且绝不只有自己这么倒霉,她这样想,至少还有漫天飞舞的落叶跟着遭殃,当然还有头发……

金色卷发瞬间蓬乱起来披散在草芽尖,女孩勉强地撑起身体,用左手按揉额头,粗枝烂叶穿插在发丝之中搅和成粥,难以想象她先前的飘逸造型,稍事整顿后她再次蹒跚站起,惊然发觉头顶的树丛仅距离自己面额几头高,伸手就能够到,看来这只是一个小断层,整齐的切面从身后的断层土壤就可以看见,茎干弯曲的灌木与两旁“歪脖子”树就生长在其上。

女孩望着头顶通绿萃亮的天然篷帐,再次陷入痴迷泥潭,林叶层层重叠在一起却不遮挡光的去路,而是与光融合在一起,来回摇摆飘零落叶,一片一片从身旁而坠,缓慢且富有节奏,如同优柔的钢琴曲般夹杂情感,再轻轻滑向海岸,女孩看够了,就接着朝前走,这次,她的眼神更加坚定,更加充满活力,就好似伤痛与困倦全都随风吹散离去。

首先,她来到了那颗深海蓝宝石所在的地方——林草与沙滩的交界线,翡翠与白金的交汇点,炽热日光下,叶木阴影间,深海色宝石正闪耀着暗淡的光辉,女孩拾起它放在手中反复观摩,精巧的六边形做工菱角分明,更不用说,那透体晶莹的深海幽蓝,色彩鲜明有泽,这次绝对是捡到宝了。

女孩一边欣赏手中璀璨宝石一边迈出交界线,朝着海平面进发,越走越远,丝毫没有注意周围的林地已经化作沙地,就连树林阴影也逐渐消退,直到鼻尖嗅到那显而易见的潮湿腥味,脚下更加松软海风更加频繁,余光中木干暗影尽数退散,表面细沙暗淡下来,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已与繁荣茂盛、明媚养眼的密林相隔甚远,步履来到海岸线的边缘,阵阵泛起白沫的潮汐涌上沙面,如此接近海面,按理来说此时的她应正处在阳光沐浴下,可那晦暗怎么就是挥之不去呢,明明已经与树林相隔很远了,难道说……那不是树林的影子吗?还是说那影子本身就不属于森林的一部分呢……

托好奇心的引领,视线这才宝石上移开,女孩转身回头望去,原本亮绿色被眼花缭乱艳花所点缀的丛林,现如今单调无味,无日光投射,翠叶摇拽,暗绿色与深绿色交错填充,寒冷的色调就像是冬日来到,事实上,还真不是,树丛阴影并没有被拖拽离开,反之笼罩整片沙滩,待她扭回身后,才得知,原来之前所见的那副画卷是幅次品,一幅不知不扣的赝品。

画卷?什么画卷,那不是亲眼所见吗?事实上,那的确是幅画卷(因为太过美好被收录成卷),在摔落的瞬间被撕扯成碎片。

海面顿时掀起惊涛骇浪,湍急洋流来回飘荡,数条黑色身影趁起伏之势窜出混沌之海,在阴空中盘旋,徘徊在海的远边,水面与雷霆之间,也正是在此时女孩才真正意识到,虚假是多么美丽的谎言,之前所见光景全都消失不见,刺眼阳光,碧蓝海洋,白金沙滩,翠绿林叶,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无尽晦暗与阴霾,被薄雾所掩盖,海水浑浊一片不再那么透彻,鱼虾也都躲藏起来。

一场暴风雨即将袭来,带着飓风与暴雨鞭挞这片洁净的土地,还有那离奇,在海面上升起,数道喷涌水柱螺旋接天,架起海波桥梁,连通深邃海底与灰浓层云,那是距女孩是十几里的方向,离暴风雨真正降临还有几小时的远洋。

揉搓娇嫩眼皮,抿咬干枯唇角,咸味在舌尖嬉闹,她真希望眼前所见皆为泡沫幻想,奔流上岸便会塌缩裂爆,唯有那段美好,弥留延续。

雷霆之间,闪电在海面几百米的上方交织闪现,填补水柱之间的空缺,万物将歇,回响云海其间,或许……雷霆盛宴在所难免,又或许……惊涛骇浪涌流上天,女孩望着天看见(转瞬即逝),盯着水泉(衔接上天),身形庞大的黑色影子在空中盘旋,闷雷轰响震慑四方,潮气湿香萦绕鼻梁,股风(从颈口)窜进胸膛,浪珠拍打在脸颊上,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正在心中酝酿,懵懂双眸好似在晖暗中泛起淡蓝色光辉。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袭,

它将滋润万物,浸湿土地。

一场暴风雨如期将至,

它将宣告凋零碎叶,带去远方林地。

一场暴风雨迫在眉睫,

它将风起云涌,湮灭故地。

这一切都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对吧,所以我才会浑然不觉地来到这里。

归临异乡,巡游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