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
天色已经渐暗,残阳在地平线上闪耀着最后的余辉。天空的颜色由浅转深,点点繁星逐一显现,如卫兵般整齐排列,准备迎接月之女神降临。
美丽的夜,可惜不是在适合它的地方,配上这满地的白骨一点也不觉浪漫。诡异、恐怖,令人悚惧不已。
徐楔与元涛并排站在铁门前。铁栏杆生锈后会长出红斑,闻上去像血一样腥臭,很难说这不是一种警告。
双手握住栏杆,用力晃动几下之后,元涛得出结论:“果然被封住了……”
这门虽未上锁,却被密密麻麻的树根缠得死死。
撞推,脚踢……反复尝试了几次之后,元涛证实自己奈何不了。他思考着,一只手伸进衣袋,仿佛准备拿出什么,碰巧这时又想到一件事。于是把手抽出来,延着学校外墙绕到位于后操场的位置。
蹲下身,用手拨开绿化带的矮树,惊喜道:“哈!果然还在!”
矮树丛后的墙上有个洞,大小正好够一个人的通过。
徐楔有些疑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洞?”
元涛一边将挡路的矮树除去,一边笑着回答:“要不是有这个洞我早就死了。”
清理得差不多,他直起腰拍拍双手,转头对徐楔说:“行了小子,你也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啊!?”徐楔讶异道,“为什么让我回去!?”
元涛板起脸来:“听清楚了,小子。我不管你之前有没有跟怪异打过交道,这次不一样,到时候很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其实你能帮我借行已经够了,接下来……”
“行了,你别说了!”徐楔高声打断元涛,“我来都来了,当然要帮到底,你要清楚这也是我的工作!”
不知是出于义气还是好奇,也可能两样都有。总之徐楔无论怎么劝都决意参与。趁元涛不留意,他身体一蜷,快速钻进洞中。
元涛没料到徐楔动作会这么快,意识到后,同样俯身钻洞想追上去阻止,可他那肥硕的肚子却在洞口牢牢卡住。动弹不得之下,只能大声喊:“喂!小子!等一下!”
徐楔头也不回:“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去的!”
元涛:“我知道!但你先过来拉我一把成吗!?”
徐楔这才发现他被卡在那里,见这滑稽,他实在忍不住笑。过去费了很大力气,好不容易把那胖子从洞里拉了出来。
元涛站起来,打打身上的尘土:“呵呵,这人年纪一大身材就发福了……”
“是……”徐楔两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不过……我觉得你……呼~真的该减肥了。”
经过这段插曲,元涛也不好意思叫徐楔回去了,谁让他出这洋相呢?
两人谨慎往教学楼方向走,其间元涛指着飞舞在空气中,那随处可见如棉絮一般的物质说:“小心这东西,别看它好像挺软和,实际上每根毛都跟钢针一样硬,一旦碰到直接往肉里扎。”
徐楔听到后十分紧张,左右摇摆奋力躲避,动作幅度之大惹得元涛哈哈大笑。
“你也不用这么紧张……”他从身后摸出一把伞伸到徐楔面前说,“用这个挡挡。”
徐楔接过伞看了又看,心想也没见他带包,这么大一把伞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再看这伞的造型,这形状、样式,这不是儿童套餐里常用的玩具伞吗?伞柄末端还是尖的,分明就是牙签啊。可这尺寸……
徐楔的目光投到元涛脸上,脑中浮现出两个字——“魔人”。
听严长生说魔人是一群拥有特殊能力的家伙,难不成这把伞就是大胡子用能力变的?
徐楔没把疑问说出口,如非必要,他通常不会刻意与别人讨论对方的内在,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热衷于显示自己,他也一样。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值得打听,徐楔问:“对了大胡子,你跟老严之前认识吗?怎么他见到你像杀父仇人似的?”
“实话说我也不太清楚。”元涛一手拖住下巴,棒状的手指捅入胡丛中,他思考着说,“我跟他一共见过……两面?三面?记不清了。总之是因为熟人才认识的。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就直接拔刀想杀我,幸好那时有别人在才劝开。我当时就想哇~这人可够暴的啊,这样的人应该没朋友吧。谁知道……”
元涛笑看徐楔欲言又止。徐楔见状也笑了起来,正如元涛所说,严长生这个人初见一定会觉得没法相处,可时间长了就知道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家伙。虽然表面对一切人事漠不关心,可真要遇见谁需要帮助,他一定会义不容辞出手。
“呵呵,是吗?”元涛听了徐楔的解释也倍感高兴,他说,“其实有关他的事我并不是十分清楚,毕竟没有深交过嘛。不过我听说他好像对魔人有着极大的恨意,具体发生过什么,恐怕只有问他本人才知道。”
原来如此……
徐楔暗自点头,看样子严长生的身世隐藏着相当多的秘密。苦大仇深、愤世嫉俗的态度也许是悲惨过往的沉淀,还有像上次那种半身漆黑的状态……真不知他到底背负了多少。
作为朋友,所能做的就是在可能的范围内给予支持。具体应该怎么做?可能在这次的行动中会有答案。
说话间,两人来到教学楼门前。老旧的玻璃门上已然蒙上厚厚的一层泥灰,把手与门的缝隙都被树根缠绕严实。这玻璃门在树根的作用下已然与周遭墙壁粘合到一起,不用试都知道打不开。
见此情形,徐楔略显沮丧地说:“唉~又被堵上了……这回还哪里有洞?或者我们一起想办法把它打破?”
“没那个必要!”元涛自信满满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接下来就轮到这玩意儿出场了!”
徐楔看看那打火机,还以为是什么宝贝,不过就是一块钱一个的消耗品。这种东西要怎么开路?难不成想放火吗?不够用吧……
元涛注意到了徐楔的表情,那难以置信的样子并不奇怪,因为他还没见识过自己的能力。
元涛将一手摊开,打火机置于掌中,另一手轻轻按压上去……用力!
不一会儿,那东西开始膨胀,越来越大,直到横向高度漫过元涛腰间。那胖子一手举起,抗在肩上,样子像极了个配备反坦克火箭筒的士兵。不,应该说比那个还要夸张。
他大喝一声:“退后,小子!”
徐楔还在为此惊愕,大脑由于突然目睹超现实而稍稍有些短路。被一声“惊雷”吓醒,他才反应过来,赶紧蹦到一边。
元涛调整火机出火口,由于不是真正的武器,只能瞄准个大概。目测差不多,抬起右手,握拳,猛地砸向开关!
砰!
轰隆!!
好比是一发威力令人的超级榴弹炮,从打火机射出的不是火苗,而是一道橙红似融钢般的灼热火焰射线。
在击中玻璃的一刹那!强烈的冲击破开空气,奔腾的狂流偕同沙石溃散!
碎石、木屑还有少量玻璃,仿佛飞剑一般四散弹射!若不是元涛及时以巨体挡住,徐楔非被插成刺猬不可。
风平浪静过后,再看教学楼入口处。原本的形状已然换了番面貌,水泥墙像是被啃食过一样狼藉,数根钢筋延着边缘支棱而出。
徐楔被眼前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强烈的震撼使他甚至说不出一句整话:“这……这、这!”
元涛将打火机再次缩小后收起,若无其事地清理着身上的碎屑。那些因强烈爆炸而造成的“弹片”,本应具有相当强的杀伤力,可打在他身上却跟玩似的。
一边清理着,他笑道:“怎么样?厉害吧?这玩意儿可是受到了怪异的影响,威力不容小觑。”
凡是被怪异所影响的器物,它本身的功能都会产生质的飞跃,这也就是所谓的“怪异道具”。不过徐楔现在可没功夫考虑这个。
“不是这个问题!”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怎么做到把东西变得这么大!?”
元涛这才想起忘了说明,笑着解释道:“哦对对对……呵呵,差点忘了告诉你。这是我的能力,可以随意控制物体的大小,简单来说就是‘缩放’。”
元涛可以把物体放大缩小,这就是他作为魔人的能力。就好比电影里的“变种人”那样,每个魔人都有自己专属能力。
徐楔真是不敢相信,没想到“超级英雄”竟在我身边。感叹这世界神奇的同时,他的记者神经又开始躁动,恨不得马上拿支录音笔出来怼到元涛脸上,让他好好讲一讲。
然而现在似乎并不是采访的时候。
徐楔激动得大喊大叫,此时元涛突然察觉到什么,立马伸手阻止说:“先别说话!你听见了吗!?”
听见?
徐楔闭上嘴竖起耳朵,集中精神聆听周围的环境。
从教学楼的方向
嗒啦嗒啦嗒啦……
嗒啦嗒啦嗒啦嗒啦……!!
那是什么声音?好像是一群人集体跑步的动静,又相对较轻,要实在形容的话,就好像是花洒喷水浇在地上一样。
“小心!要来了!!”元涛立刻进入临战状态,他从口袋拿出两根东西。
木头夹子夹住一片刮胡刀片,用钢丝固定之后再绑在一根竹筷子上。若果说这是武器,相信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笑话。可是放大之后又如何呢?
元涛把其中一把交给徐楔,这东西握在手里的感觉就像一把长柄刀。因为材质的关系,其重量相对较轻,就连徐楔这样平时不怎么锻炼的人也能轻易举起,只不过看着不太可靠。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教学楼的洞口处,黑暗之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个跳动的身影。
红色的球形生物,每个都有篮球大小,顶部有凹陷明显像是果蒂,从中生长出长长的黑色木枝,这样的外形可以勉强证明它是某种植物的果实。说勉强那是真勉强,因为没有谁家的水果会长着这么一张布满獠牙的巨口。还有左右上下各插着的四根木条,每根都分两段折弯,仿佛是在刻意模仿手脚关节,除了没有掌之外,真就如同动物的四肢那般摇摆着前进。
徐楔十分惊恐:“这、这都是些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