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了小子!千万别松懈!被咬到就完了!!”元涛双手架着长刀,两眼圆瞪,牙齿恨不得咬出血来。这些可都是他的“仇人”,二十年前就在他的眼前,这些怪物夺取了无数生命。
红球一到面前,立刻跃起撕咬,锋利的尖牙直指向致命的动脉。
元涛挥起长刀,一个横斩砍翻一片,抬刀回旋再反向一斩砍杀一排。此时的他化身为黑夜里的鬼神,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凡刀片所及之处那些怪物尽皆斩裂,无一能侥幸近身。
徐楔虽不是战斗型人才,但高低也算是见过些世面,面对如此成群结队的怪物还能保持冷静。尽管不能成为歼敌的有效战力,但勉强自保还是可以的。
挥舞着长刀,吃力地抵挡前来索命的怪物。那东西不算难对付,砍上去跟苹果一样脆脆的。红色的果皮下,鲜白的果肉镶嵌上黑亮的果核,清亮月色随流淌的果汁游动,反射间发出鬼魅的荧光。
这么看还挺漂亮……
徐楔心中居然产生了这样荒谬的想法,但可怕的并不是想法本身,而是那仅有一刻的分神。
就在这短短的不经意间,一颗树果趁其不备,跳起直逼咽喉。徐楔反应不急,慌乱中只得身体后仰本能退让。
千钧一发之际,幸亏元涛及时回身一刀,将怪物斩毙。
看着地上一分为二的残骸,再看看一语不发专心战斗的元涛。徐楔明白到自己似乎搞错了什么。
是,自从认识了严长生,他的确经历了许多事,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死里逃生。这样的经历在无形中给了他勇气,一些虚无缥缈的信心。潜意识中他误以为所有的事他都有份解决,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没有严长生,他早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徐楔清醒了,刚才的那一下让他彻底想起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出众的能力,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稍有不慎就会死,如此的脆弱。
凡人,是时候该退场了……吗?
徐楔心绪豁然,自己的确是个凡人,但这不代表他就要袖手旁观。凡人也有凡人的智慧,只要以合适的方式对伙伴加以辅助与支援,这就是他徐楔应该成为的角色。
徐楔后退一段,把战场中心让给元涛,自己则在一旁观察。
一颗树果趁着攻击的间隙绕后,待元涛转头,那怪物已经近在眼前,大口的獠牙高度与面部持平。
不好!
元涛急忙想抬手去挡,宁可牺牲一条臂膀也比被咬掉脖子强。刚要抬手,这时一道银光划过,怪物瞬间像是被什么给带走了。
原来是徐楔。
由于力气不如元涛,徐楔无法保证凌空斩断怪物。半片刀刃卡在怪物体内,就这么将它插了起来。那东西手脚不停甩动,拼命挣扎着,在一次砸地后被顺利分为两半。
元涛笑了,他能明白徐楔的想法,两人互相对视,只是一瞬就足以传达意思。元涛是进攻主力,负责大范围灭敌,徐楔则主要守卫后方,防止怪物偷袭。
两人配合默契无间,完全不像才刚认识的样子。这还要归功于徐楔思维敏捷,他已经看出怪物的行动规律。大部队冲击,分出少数单位包围,典型的以多打少战术。只要知道这些,再配合元涛的攻势,那战斗起来就容易多了。
不愧是“植物脑”,的确弱智,完全不会变通。无脑是无脑,但不是那种无脑,它们是真的“无脑”。
从切开的横截面可以看出,这些怪物没有任何类似于动物的内脏,这也就证明它们事实上纯粹只是一些听命行事的“傀儡”。而真正的本体,应该就是教学楼顶部的那棵树。
树果的进攻源源不断,如同是永不停歇的杀人机器,一轮又一轮不断冲杀着两人的防线。可元涛也不是吃素的,强健的魔人体质再加上常年在外战斗历练使得这个男人拥有常人远不可及的力量。
植物纤维的切断声中,飞溅渃流的汁液再月光的映照下几近形成另一条银河。足足半小时的鏖战,难以想象的坚强意志力,两人最终将怪物杀得一个不剩。
站在一地“果切”间,徐楔可算支持不住了。他丢掉武器回望四周,此情此景怎么看怎么像果农的年末清仓。
元涛此时不显丝毫喜悦,见徐楔如此松懈,他走去捡起武器,横到他面前说:“拿好你的武器!别忘了这里是战场,稍有不慎就可能性命不保!”
元涛少有地表现出冷峻,由于反差的关系使他看上去更加威严几分。
徐楔被其气魄震慑,不由得产生敬畏,老老实实起身接过长刀。
两人稍做休息,动身前往教学楼内部。
黑暗的楼道,寂静的走廊当中。窗外明月高悬,多亏四野空旷才能让这光明毫无阻拦地照进来。树根蔓延在壁上与墙体完美融合,仿似血脉嵌于肌肉。门窗的间隙也被缝合得严实,好在玻璃没被覆盖,省去了制造光源的麻烦。
由于长期封锁没人活动的关系,教学楼里的空气异常寒冷。走在这里身体感觉像是浸在冰水之中,每走一步、动一下,冷空气剐蹭着肌肤与毛孔,毛细血管的收缩带来针扎般难受。
两人一路向上,一层一层顺着楼梯攀登,目标是楼顶。有些地方已经坍塌,只能想办法绕道。如果遇到树根墙阻路,元涛就会用打火机将它轰开。每一次炮击过后,大楼都会产生晃动。
嘎!嘎嘎嘎……
唦啦唦啦……
钢筋弯曲、墙体开裂、沙石脱落……
这些声音像是惨叫,又仿佛一种抗议,这幢教学楼宛然已是生物,它会感到疼痛。
“这样下去会不会塌?”徐楔警惕问道。
“不知道……可能吧……”元涛严肃地说,“其实我现在真希望你能回去。说真的,你用不着陪我冒这个险。”
“到现在你还说这种话!”徐楔急而怒吼,声音在楼道中空空回荡,经过墙壁反弹变得相当刺耳。
感到音量有些太大,他平静下来说:“我们现在已经在同一条船上,既然接了这个工作,我就一定会干到底。”
可能会有些倔强,不过请理解徐楔,因为作为一个凡人,他见证的死亡已经太多了。他已经不想再看到身边的人失去生命,尽管可能会面临危险,不过只要他在场,那至少能够提供一些帮助。哪怕只是提些建议,也比待在家里坐等噩耗来的强。
见徐楔这么坚决,元涛也不再重提,只是在他心中打定主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以徐楔的安全为优先。
两人继续前行。
教学楼里的气氛相当诡异,走廊两旁时常会见到摊坐着的白骨,这些骨架大部分都十分完整,由于学生被杀之后就这么被弃置在这,尸体随时间消逝渐渐腐烂、风干。身前的衣服破落地披盖在身,苍白与黑暗混合而成一幅凄,它们貌似死神的奴仆,前来引领人们走向死亡。
两旁的教室早已更名为“墓室”。透过泥灰浊染的窗户,可以看到其中的骨骸还保持着生前的体态。张口、伏案、扭曲……在这尘封已久的空间中,它们和课桌椅一起染上“薄幕”,共同“演绎”死亡前那绝望的瞬间。
谁都知道他们不该这么死,毫无价值、毫无意义。他们不应当遭受如此灾祸,不管是谁都没权利对他们这么做。
然而又是什么决定了这场悲剧?
元涛目光直视,他与徐楔不同,他不愿意看那些。他只知道现在该做的就是手刃凶手。
快了!就在上面!
这道铁门就是你最后的防线吗?
元涛挥舞起手中的武器,向着连通天台铁门的缝隙猛砍。
一刀!两刀!劈开根茎。
再一脚上去!
哐!
吱纽~嘎……
夜色之下,那棵树依然立在那里。
清风吹动枝叶,飘摆着……摇曳……
好安静啊……
为什么如此宁静?周遭别无他物,唯有这一丛绿荫,为什么一台杀人机器可以塑造此等环境?
元涛凝望着它,目光中满是怀念。好像又回到了那学生时代,几人在树下嬉闹,享用午餐、享受闲暇,那段时光仿佛就在眼前。
我的兄弟啊……
我来为你们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