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后灵魂有两个选择,要么升入天堂——据说那是人人都向往的伊甸园,要么堕入地狱——给予恶人永恒的痛苦之地。
君筱谐当然属于后者,尽管也向往天堂,但内心的冲动难以遏制。稍有差池,将永不翻身,天堂就是这么无情的地方。
眼前漆黑的空间证明了一切,无论怎么向前奔跑始终是一片虚无。话说真的有在跑吗,没有参照物,只凭个人感觉罢。
这就是所谓的地狱吗?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比起人类,神的思维确实更强呢,相较于使用刑罚,把灵魂扔在什么都没有的黑暗空间里才是最痛苦的折磨。还不需要消耗人——鬼力——以及物力,如意算盘打得真够响的。
就在君筱谐准备接受事实的时候,漆黑的世界响起一道空灵的声音。没有人能拒绝这么甜美的声音,但是他能,其内容令他直皱眉。
“喂,小鬼,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呀,起来了啦!”
遥远的一端亮起一点光芒,无异于沙漠中的一片绿洲,令人兴奋不已。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或许是出口,天知道通往什么地方,不过肯定比这个鬼地方要强。
君筱谐向前跑去,这次能确切地感受到了,光芒在逐渐放大。
终于抵达了,那是一个白色的洞口,想着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可畏惧的,就钻了进去。
耀眼的白光刺得眼睛非常难受,慢慢地适应后才缓缓睁开眼睛,周围的景色映入眼中。
结构熟悉的病房,陌生的……少女?少女正趴在床边把玩他的卷发。噢,住手吧!别让这糟糕的头发变得更糟了。君筱谐立刻转头瞪着她,吓得对方跳起来,惊愕地张着小嘴,露出一颗小虎牙。
如果不是眼中有神,就认为他诈尸了呢。
所以说这里是人间?
“呀……嗯哼,你醒啦,少年哟,手术很成功呢,但是还不能乱动哦。”
初中生?她的身子很娇小,齐肩的短发非常的可爱。穿着极其不合适的白衣大褂,双手抱在平坦的胸前,仰着头,仿佛在说我救了你,快来感谢我吧。然后装模作样地用中指托着红色眼镜的边框,那副眼镜还是平面镜。
除她以为还有另一个人,一位穿着白色长风衣的男生,站在少女的身后。长相冷峻,细长的斜眉与眼睛的距离很近,眼角稍微上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是个高冷的家伙。还留着那么长的头发,比精心呵护的女人的长发还要柔顺,也不知道为何,果然还是臭美吧?不过君筱谐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那双眼睛中透露着成熟与稳重。
这副身姿,好像在哪见过……是了,记得自己突然倒下,就是被他接住了。这么说是我的恩人呢,应该好好感谢。反观这个少女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嘛?你这副眼神是什么意思?”
君筱谐不理会少女的埋怨,心中仿佛悬着一块巨石,很沉。那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来。
“……好痛!”
“我说了别乱动嘛,活该吧!”
“我昏倒了多长时间,我老爸怎么样了?”
“哼哼……你猜呀。”少女坏笑。
“昔希,别闹了。你昏迷了一个星期了,还有你爸他已经没事。”少年打断她。
“佑一,你怎么这样呀,让我捉弄一下他嘛。”
这小鬼从刚才开始就怎么回事,真是令人火大,听到老爸没事的消息都高兴不起来了,那套极其不合身的制服从哪偷来的吧,非法入侵?
正当君筱谐要按响呼叫器要把少女赶走的时候,廖医生进来制止了他的行为。
“你醒啦,等一下,我先通知你家人。”
廖医生出去一会马上又回来了,和那个名为昔希的少女站起一起,告诉君筱谐他父母马上过来,让他稍等。廖医生还是那么温柔呢,性格好,身材又丰满,果然性格和身材是成正比的。看着她,君筱谐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情。
昔希盯着廖医生傲人的胸膛,再看向自己贫瘠的身材,顿时瞠目结舌,不甘心地昂首挺胸,以为那样可以变得更明显。那可怜的模样,君筱谐都替她感到自卑。
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要和廖医生比,还早十年呢。
“谢谢你,可是我想说,让这个初中生混进来没问题吗?”
“喂!你说谁是初中生呢,本小姐今年芳龄16岁啊,少瞧不起人呀。”
“呵呵,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吧,这位少年是绯村佑一,要是他晚一点把你送过来你就没命了,还多亏了你大半夜的喊我过来,见到你的时候真是吓我一跳……”
廖医生说到这里,君筱谐想起了赶往医院的目的,不过她看起来并无恶意,选择先听她把话说完。
“然后这位非常可爱的少女是昔希,她的本领真是让我自愧不如,救你父亲的正是她。当时你说有办法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真的做到了,虽然我没帮上什么忙就是了。”
谦虚、坦诚,真是个好女人,君筱谐为他的怀疑在心里默默地向她道了歉。
“是哦,正是本小姐呢,好好感谢我吧。”
尽管难以置信,但是廖医生不至于欺骗他,毕竟是恩人,态度谦卑点吧,可是君筱谐刚要开口感谢,看到她自大的样子实在难以张口。
“嗯……谢了。还有也要谢谢你,绯村,这份人情日后一定还你。”
“举手之劳。”
“臭小鬼,你这敷衍的态度什么意思嘛……你给我等着的噢,哼!”
君筱谐不搭理气得跺脚的昔希,转头看向廖医生。感受到灼热的视线,她只是淡淡地一笑,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背后突然展开一对如蓝闪蝶一样的美丽翅膀。
“不要这么震惊地看着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没错,我和克鲁夫都不是人类,用人类的话来说的话,我们属于精灵。每个精灵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能力,克鲁夫的[强化],以及我的[仙踪]。”
语音刚落,廖医生就消失在众人眼前,再次现形时身后的翅膀已经消失不见了,一切都如梦幻一般。但是震惊的只有君筱谐一人,佑一和昔希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不为所动。
原来小丑只有我一个。
“我告诉你不为了别的,只希望你能够替我保密,现在的生活我还挺中意的,不希望被打破。就算圣哈尔教会的二位在这里我也要说,如果你敢泄露出去的话,我保证第一时间把你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杀了。”
“等一下!我曾自大地认为自己智商还不错,现在脑子转不过来了,容我缓缓。”
克鲁夫虽然展现了非人的姿态和力量,自称不是人类,他也非常的怀疑克鲁夫不是人类,但是也仅仅是怀疑而已。即使再强大,也在科学的范畴之内。可是廖医生所展现的完全无法用科学来证明,魔术?不不不,会这样的魔术,谁还当医生呢。
事实就摆在眼前,君筱谐恢复了冷静,正眼看着廖医生。
“我知道了。”
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君筱谐短短的四个字就博取了廖医生的信任,那些又是发誓又是保证什么的听上去反而很假。而且把这件事泄露出去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损失一位优秀的医生。
“什么嘛,竟敢这么嚣张,不就身材比我好一点点嘛,长着一对肉球很自豪吗?哼,美少女才不需要那种东西呢。要不要我现在就送你回去见精灵王呀。当然了,要我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总算碰上一个可以好好对话的精灵了。你说这么大个翅膀长出来,为什么衣服还是完好无损呢?”
“这个……你别问我啊。”
廖医生面对着昔希打转,躲着不让她看自己后面。一旁的佑一似乎看不下去了,拉住昔希的肩膀走到君筱谐面前。
“君筱谐先生。”
先生?太客气了。
“克鲁夫是你打败的吧。”
廖医生不打算掺和这件事,她只想过平静的生活,默默地退出病房。
“我不记得了,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倒在那里了。”
身体还依稀烙印着当时的感觉,但是记忆怎么都无法唤醒,这种感觉就和失忆一般。
“那就没错了,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为了你,诚挚地邀请您加入我们圣哈尔教会。”
“唉?等等,等等,这浓厚的老套氛围是怎么回事,容我思考一下,总而言之,这个圣哈尔教会是为了对付科学无法解决的危害而存在的组织对吧,比如克鲁夫这样的杀人魔。”
“可以这么说。”
“顺带一提,你爸的那种情况也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住口小鬼,别跟我搭话,乖乖听我说完。既然你这么博学多才,一定知道亚里士多德设想的‘以太’这种物质吧,精灵使用的能力就是通过以太来发动的。当然了,普通人身上也存在以太,只是比较稀少。但是以太这种物质并非都是好的,有一种邪恶的以太,我们称之为暗之以太,它会扰乱人体内的以太循环,产生混乱甚至变异,你爸就是因为以太混乱才昏迷不醒的……喂!你倒是挺我说话啊!”
“太长了,太长了,而且过于老套,这种剧情我都看腻了。”
“混蛋,臭小鬼,要不是看你全身绑着绑带,像个可怜兮兮的木乃伊,现在就杀了你哦!”
昔希气得跺脚,一甩齐肩短发,背对着君筱谐,再也不想管他了。
“至于你爸为什么变成那样,”佑一补充,“应该是遭到了变异个体的袭击。”
“说起来,克鲁夫也说过变异这个词……原来如此,他当时在现场啊,所以才到处袭击人类。那么那些变异个体现在在哪呢?放任不管的话岂不是比克鲁夫还要危险。”
佑一遗憾地摇摇头。
“抱歉,至今为止我们都没遇见过,这个世界好像无法容纳他们一样,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全都消失不见了,连同那个人的存在都被抹除干净。那么你的答复呢?”
君筱谐抬眼看向窗外,如果答应了,或许可以告别这个平凡的人生了吧。相对地,短时间内再也回不来了,虽然这个城市带给了他非常多的孤独,但是也有思念他的人。
“可以再给我一些考虑的时间吗?”
“我正有这个打算,在你身体康复之前答复我就行,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
佑一早有准备,递给君筱谐一张纸片。
“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好,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再见。”
“再见。”
“略—略—”昔希瞪着小巧的眼睛比划着鬼脸,那颗小虎牙随时都会咬断他的脖颈,超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