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低下头,没人会责怪你。”
这是老爸留给不辞而别的君筱谐的留言。
“收到。”
收到——家人对他回复消息的最低要求。
君筱谐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父亲的教导不一定都要认同。
收起手机,抬起视线眺望远方,拂过脸颊的海风是波塞冬的馈赠。
大海的波浪拍打在沙滩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蔚蓝的天空,碧绿的大海已经金黄的沙滩,确实是令人心旷神怡的风景。但是这里可以用什么都没有来形容,君筱谐呆在这里,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干什么。
绯村寄给他一枚胸章,上面绘制着一只他没见过的生物,全身羽白色,毛茸茸的,脑袋和身体差不多大,手脚都非常的短小,头顶上长着一对小耳朵,碧蓝色的眼睛,还有老鼠般的胡须,一条黑线尾巴翘起来,尾端挂着一个桃心。说这是通行证,然后让他来这个地点等待。
一头雾水难免产生疑心,不辞而别来到这里,结果发现被骗了,那得多丢人。尽管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干得蠢事能够隐瞒下来,但也会成为这辈子的阴影。
任何人第一次被骗的情景,即使年过70,也能清楚地记得吧,那可是最好的教训。
不过也有令他感到安心的,那就是站着旁边不远处的旅伴,呃……真的能安心吗?
那是一位气质十足的美女,一举一动都散发出异样的光芒——这不是比喻,君筱谐忍不住偷看了几眼。不过原因并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没有穿衣服。确切地说是没穿人类衣物,她身体周围环绕着翠绿的藤蔓,隐私部位都用鲜艳的花瓣遮挡着。
她应该不是人类吧……话说回来,自从拿到这杯胸章,偶尔会遇到一些奇特的生物呢,这应该是第三回了吧。
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她轻轻地把被海风吹到眼前的绿色长发撩到耳后,转过头冲他友善地微笑,表达自己的友好。
这微笑该死的甜美,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果然是这枚徽章的缘故吗?可是通行证又是什么意思?深思超乎想象的东西只会自讨苦吃,询问一下多好。他下定了决心,决定不再多想。
可是不认识的人,不,生物,该如何搭话呢?语言能互通吗?
他看着她,眼神突然变得警惕起来。
“不用紧张,我不会伤害人类的,看你的反应,难道说是第一次看见妖精?”
好的,诱导作战成功。他点点头表示肯定。
“喔——你手上拿着的这枚徽章,是友好的证明,能看见你平常看不见的生物,也就是我们妖精族,偶尔会出来玩耍。我们都很脆弱,希望你不要欺负我们。”
君筱谐看了眼手上的徽章,然后目光回到对方身上。
“难道说你们就是所谓的幽灵?”
“呵呵,你真有趣。我的答案是否,幽灵是没有实体的喔。我想你应该听到过,没有人在使用的床啊桌子啊突然发现奇怪的声音。那些都是我们妖精干的。呵呵,看着人类突然吓一跳的样子真的很有趣……对了,能方便问一下吗?你乘列车去哪里呢?”
列车?在这里?轨道都没有的大海上?他压住内心的惊奇与好奇回答:
“圣哈尔教会。”
“喔——原来如此,那里是个好地方哦,祝愿你度过想要的生活。快看,列车马上来了。”
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海岸边上浮现出一个站台。旁边还立着一个指示灯,显示绿色,意思是列车马上抵达。
骗人的把戏?还是幻觉?君筱谐会这样怀疑很正常,因为这个站台是透明的。
旅伴看出了他的疑虑,露出一个微笑说:
“跟我来吧。”
对方站在透明的站台上,君筱谐也跟着走上去。
随着一道汽笛声划破天际,只有两节车厢的列车破开海水缓缓减速驶来,海面从中间被隔断开来,列车底下的轨道随着列车行进不断生成不断消失。
君筱谐很冷静地揉揉双眼,这一切都只是错觉而已,何必慌张呢。他瞪大眼睛,要用亲眼所见证明那是个滑稽的错误,然而那长着猫耳朵的车头逐渐占据他放大的瞳孔,不会消失的幻象已经不能称为幻象了,那是现实!
他再也无法压制住震惊到极点的心情。
那是一辆外形像孟加拉豹猫一样的列车,或者说就是一只猫。猫头是驾驶室,猫身是两节车厢,猫四肢是轮子,横趴着的四只脚紧贴着轨道,猫尾巴是猫尾巴。
“我先上去了。”
旅伴的声音把的思绪抽了回来,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感觉人生十几年积累的世界观全部崩塌了。
海上列车,是只存在于童话之中的美妙幻想,现实中不乏模仿者,但是终归只是模仿。他曾到过下滩站,那个被誉为“全世界离海最近的车站”。在列车上遥望着碧绿的大海,吹着海风,那是心情非常舒适的一天,同时也留下了一丝遗憾。没想到这个遗憾弥补得如此之快。
“咕哒噜——”
他还在呆愣的时候,一只白色的生物埋进他脸颊,毛茸茸的,软绵绵的,非常的舒服。
“埃莉芙,你干嘛去?”
那是熟悉的甜美而调皮的声音,随着声音的响起,他脸上可爱的生物被夺走了。这只名为埃莉芙的不明生物和徽章上的一模一样,它的身体只有一只巴掌这么大。
昔希抓住埃莉芙的身体举在眼前指着君筱谐进行训导。
“埃莉芙,听好了哦,这个人是大坏蛋呢,不可以接近哦。”
“咕哒噜?”埃莉芙碧蓝色的眼睛闪动着。
“当然是真的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嘛。”
对于这场对话,一旁的君筱谐满脸问号,话说咕哒噜啥意思啊?你是怎么听得懂的?
“看什么看,先说好了,我可不是来接你的。佑一在哪,我就在哪。”
还是一袭白衣的绯村佑一上前来提醒君筱谐。
“上来吧,马上出发了。”
走进车厢,发现一位长相与刚才的旅伴无异的少女,区别是其身上主体颜色为橙色,耳朵两侧各贴着一片枫叶,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树妖精。但是在其旁边飘着的小东西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
它的身形和埃莉芙一样小巧,看上去像是倒立的花椰菜一样的身体,头部用鲜艳的树叶包裹而成,具体比喻的话就是像玫瑰花一样。手脚和嫩枝般纤细,应该是很少使用的缘故,更乐意用那双半片叶子般的翅膀扑腾飞在空中。事实就是如此,这里座位多得是,可它却飞着。
就目前看到的妖精,都是植物系的,似乎没有动物系……说得也是,那应该称为魔物了吧,是另一个种族。
“别担心,他们都是和蔼生物,战斗力跟普通人差不多,没有危险。”佑一看出了君筱谐的担忧。
“那这家伙也是妖精吗?长得这么丑。”君筱谐指着一个笑嘻嘻地坐在他前面的男人。
“骂谁丑呢?”男人跳起来。“我告诉你,你能不能通过入门考验,我说了算,知道错了赶紧给我道歉,说三声李元华是大帅哥就饶了你。”
“抱歉。”
李元华高傲地昂起头颅。
“抱歉,妖精们,把他归为你们同类。”
“噗哈哈哈,李元华你也有今天。”昔希忍俊不禁。
“臭小子,你走着瞧。”李元华气得跺脚。
君筱谐诚心地道歉,不知道他们在闹什么,李元华和两位女妖精相比确实天壤之别啊,这个道歉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碧蓝之海中心,一声汽笛拉响帷幕,在茫茫的大海之中,声音有人鲸鱼的叫声一样空灵。
列车行驶很稳定舒适,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触礁或者撞上轮船,就在君筱谐如此担忧的时候,一艘轮船出现了,迎面驶来一点拐弯和减速的意思都没有,旅客在甲板上惬意地观赏海上风光,他们似乎看不见列车。眼看就要撞上去了!
“咕哒噜。”
埃莉芙无视了昔希的训导又飞到他眼前,好像在说别担心,应该吧。它估计也是妖精吧,就是它的体型更像动物。和昔希相处的时间应该很长了,要是被发现它又来找君筱谐,会很不悦吧,不过她现在正缠着佑一无暇他顾。
君筱谐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两者相撞在一起,可是都没有损伤,列车好像是灵体,从船体上穿了过去。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然应该能看到船内的景色,搞不好有小姐姐正在洗澡也说不定,你瞧李元华左顾右盼、满心期盼的样子。
“咳,事不宜迟,我先问你几个问题。”李元华交叉双手,翘起二郎腿,他一定要给新人一个下马威,“世界上最重的东西是什么?”
“咕哒噜?”埃莉芙偏着头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自己本身。”君筱谐把埃莉芙抱在怀里,那柔软的肉球,令人爱不释手,他伸手扶起它的耳朵,说放心交给我吧。
“别着急,这只是热身,咱走着瞧。我们来下一题,有一种东西右手可以抓住但是左手抓不住,这是什么东西?”
“左手。”君筱谐毫不犹豫,“就会这种绕脑的问题吗?”
“嘁,算你厉害,最后一道问题,答对了就算你通过。我保证这问题你绝对答不出来。”无论君筱谐回答得正确与否,李元华都打算一口否定,“一个人坐火车去邻镇看病,看完之后病全好了,回来的路上火车经过一个隧道,这个人就跳车自杀了。为什么?”
“因为这个人患的是眼疾……”君筱谐停了下来,看着势在必得的李元华沉思了一会。
“你干嘛。”李元华感觉全身被看透一般,打了个激灵,双手抱肩,“休想PY交易,我可不受这一招。”
“因为那趟火车是运送亡灵的列车,那个人被吓着了,于是跳车自杀。”
“……”李元华楞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魔列车?海燕?”试探性地问。
“米娜。”
“你玩过最终幻想Ⅵ?”李元华激动,像是找到了知心朋友,“恭喜你,兄弟,通过了我的考验,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李元华,和你一样都是中国人,担任翻译和外交二职,哎呀,考验根本不是我的工作,所以一开始就不存在啦,哈哈哈,你叫什么名字呢?”
“君筱谐。还有,我可以揍你吗?”
“哈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别当真。”
路过一座海岸,看上去聊得来的两个树妖精结伴下车,相对地,也有其他的妖精上车。
往远处眺望,一个古旧的摆钟依然坚挺,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不可抹灭的痕迹。远方能隐隐约约看到米诺斯王宫,这是伟大的雅典艺术家代达罗斯修建的一座迷宫。
摆钟敲响,看着无边无际的海洋,君筱谐想起千与千寻里的一句台词:不管前方的路有多苦,只要走的方向正确,不管多么崎岖不平,都比站在原地更接近幸福。
一条路不能回头,就是一生要走许多路,有成长之路。很多事情不能自己掌控,即使再孤单再寂寞,仍要继续走下去,不许停也不能回头。
谁也不知道前方等待君筱谐的命运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