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萧敏博和郜楷都不像是常若瑜刻板印象中的那种孤儿院的孩子。

他们确实很瘦，看起来就有些营养不良，但也并非是面黄肌瘦、精神萎靡的类型。两人皮肤苍白，仿佛常年不见天日。尤其是萧敏博，常若瑜怀疑自己凑近去看的话，能看到他皮肤下面的每一根血管。

萧敏博的头发颜色很浅，说不上是发黄还是发灰，眼睛和头发的颜色相近。不过他看起来不像是混血儿，也许是先天得了什么缺乏色素的疾病。出于礼貌，常若瑜没有细问。

难得的是，萧敏博说话很有条理，在整个沟通的过程中都镇定大方，脸上还经常挂着平静的微笑，这都让常若瑜倾向于把他当成可靠的成年人看待。

相比之下，另一个孩子郜楷则显得神经质许多。

郜楷坐在教室最后排，把椅背抵到了墙上，阴沉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来交涉的小队成员。他的目光反复在几人之间移动，像是在快速记忆着他们每个人的特征，口中也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按萧敏博和郜楷的描述，由于三楼有寝室、水房、洗手间，东西两侧的走廊之间还有带沙发的大厅，所以孩子们有足够的活动空间。只要能够让两人按时带食物上去，孩子们就可以避免和小队碰面。

常若瑜知道，面前的两个孩子就差直接把「我不信任你们」说出口了。当然，作为闯入者，她也无法期待在短时间内和孩子们建立起信任关系。不对高中生们破口大骂，或者试图把他们几人赶出孤儿院，已经是萧敏博两人友善的表现了。

「那些比较小的孩子……嗯，你们说过最小的才一岁半吧，需要我们帮忙照顾吗？」

郜楷听到这句话后，毫不掩饰地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常若瑜。萧敏博则以缓和的态度道：「谢谢你，但孩子还是和我们住在一起就好了。我们这边年龄比较大的，多少都有帮老师们照顾小孩的经验，没关系的。而且万一夜里哭起来，在三楼也不会打扰你们在一楼休息。」

常若瑜被郜楷盯得有些不自在，立刻同意了他们的安排。她看了看同伴，想要示意结束这场交流，胥澄却似乎没有收到她的暗示。

12.

胥澄丝毫不在乎散发着敌意的郜楷，目光直直地锁定在萧敏博身上。

「你确定不能带我去三楼看一下吗？」

「没有这个必要吧。」郜楷看萧敏博犹豫着再次措辞拒绝，便抢在他前面，不太友好地回答道，「我们让他们在三楼不出来，就是为了不和你们接触。免得你们做不好的事情。」

胥澄完全没把郜楷的态度放在心上，「我理解。但是我还是希望能了解你们中都有什么样的人，这有助于我们安排接下来的行动。比如说，有多少可以帮忙干体力活的孩子？有多少孩子情况特殊，需要格外关注照顾……要是几天后我们仍然等不到国家的救援，或者食物吃完了，不得不出门探险找物资，到时候光靠我们七个人想要带回五十个人的物资是很困难的。要是你们中有谁能跟着一起出去就最好了。此外，如果有人生病了受伤了，可以交给我们处理，毕竟我们几个都有点医学知识，对吧？」他像是哄小孩一样诱导着萧敏博。

在短暂的动摇之后，萧敏博带着歉意微笑道，「这我明白……但我确实很害怕你们在看过孩子之后，有伤害他们的打算。毕竟比起相信你们会照顾我们，我更觉得你们会为了独占物资，把我们全部杀掉……」

这是萧敏博第一次直白地说出对小队动机的怀疑。

在此之前，这种不留情面的话都是交给郜楷来说的。胥澄甚至觉得这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话术：萧敏博来扮演亲和的交流者，郜楷来扮演强硬的保护者，从而尽可能争取和小队之间力量的平衡。

想到这里，胥澄不由得感叹——萧敏博和郜楷的思路，以及他们说话的方式，未免也太不像是12岁的孩子了，简直和他们这些高中生没什么区别。难道是「芳爱之家」孤儿院的生活环境在逼迫他们早熟起来吗？还是说，面对高中生们突如其来的闯入，萧敏博和郜楷紧急习得了成年人的说话方式，以便于在对峙中不落下风？

无论如何，面对这两个异常稳重坚强的孩子，胥澄只能暂时放下了他对三楼情况的疑虑，不想进一步给萧敏博和郜楷造成心理压力。

如果他们和胥澄在同一所高中读书的话，胥澄一定会推荐他们进脑潜力少年班的。

13.

15日下午五点半。

等几人和萧敏博、郜楷交流完毕后，滕沛文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她躺下后其实并没有休息多久，因为实在是睡不着。虽说体能已经快消耗到了极限，但是一想到其他人都还没睡，只有她自己偷懒，滕沛文就很是心慌烦闷。

「这是樱桃树啊，我家也有种的，结果的时候能摘好几筐，够吃很久。还可以做樱桃果酱，糖加得少，没有乱七八糟的香精色素，比外面买来的好吃。」滕沛文和林霁一同经过庭院的时候，突然起了兴致，「哎林霁，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实现自给自足？这有挺大的一块地，而且我们还是在夏天的雨季……」

林霁无奈道，「你在想什么？我们在这儿最多只能停留一周，一周之内你能种出什么来？」

滕沛文不好意思地笑笑。她顺着林霁的视线，向铁栅栏外望去。

除了偶尔有三两丧尸经过，扒在栅栏上缓慢地试图突破障碍外，放眼望去几乎是一片平和的景象。

仿佛外面根本没有什么丧尸危机爆发，他们一行人只是来参加一个条件有些艰苦的夏令营活动、住在略嫌简陋的郊外农家乐小楼罢了。滕沛文想起了自己背包里的复习资料，也许空闲的时候大家还可以找个教室一起学习，然后正常参加18号上午的考试……

不等滕沛文心中浮起感伤的情绪，就听到林霁的催促。

「我们快去看一下备用电源吧，这个最要紧。」

「嗯……」

滕沛文跟上了林霁的脚步，像是不舍般频频回头望向栅栏外的景色。

14.

15日晚七点。距考试倒计时60小时30分。

记录者：（2号）岳萤。

按照学号顺序发表调查结果。

（1号）滕沛文：孤儿院已经断电。但是找到了备用电源，可以手动开启，备用电源的容量不确定，所以建议除非必要情况不要使用。手电筒找到三支，每只使用两节五号电池，仓库中和教职工宿舍中共找到5板x8个共四十节五号电池，可以供夜间警备使用。

（2号）岳萤：孤儿院一楼的布局如图。二楼洗手间的位置和一楼相同，东侧有一间厨房和一间婴儿房，其他房间均为教室。每隔二十分钟检查一次手机，还是没有收到任何信号。目前岳萤手机剩余电量百分之六十四。

（3号）杜兆京：孤儿院周围的铁栅栏非常坚固。虽然高度只有两米多，但是根据一路来的观察，丧尸不具备翻越栅栏的能力。厨房里有刀具，不过刀具的攻击距离短，不是对付丧尸的最好武器。大家应该优先使用从仓库里找到的钢管等。这些钢管看起来是从寝室的上下铺拆下来的，此后可以和萧敏博与郜楷交涉一下，如果三楼有空闲不用的床，就交给小队拆开做武器。钢管目前集中放在一楼正门的门口，便于有丧尸冲击栅栏时大家取用。

（5号）卓知岚：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