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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提灯照亮无光的地下室,白牙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暗尽头的少年,
“我愚蠢的儿子,你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不知道,我应该是正确的才对。”
回答他的,是双手被锁链捆住,坐在石床上的白莲,
“那种邪恶的设施不应该存在。”
“你的方式用错了。”
把提灯放挂在墙上,白牙叹了一口气,
“也惹错人了——'Destiny'小队不是你应该扯上关系的家伙们。”
“怎么回事,父亲?您难道也害怕那些人吗?您不是第一军的副司令吗?怎么能容忍这样错误的部队存在?”
半是对父亲发言的惊讶,半是对某个少年的憎恨,白莲激动地拉动铁链,发出“嘎啦嘎啦”的碰撞声,
“那种家伙……那种家伙就不该活在世上!他是恶的化身!”
“不要用狭隘的眼光看待事物。”
伸出手示意儿子冷静下来,白牙微微摇头,
“你的初衷是没错的。可这个世界并非纯粹的黑与白——正义与否应该由有着优异能力的高贵之人去决定。”
“什么意思?”
“适当恶也有存在的意义,只有正义也会滋生新的恶意。”
比起白莲,混迹军政界多年的白牙自然有更多阅历,
“你说的没错,'Destiny'是恶,'黑之子'是恶,甚至第二军的存在本身就是恶。可是,让这份恶的矛头指向其他奸邪之人,不是一举两得的吗?”
理所当然,相对于黑与白,他更倾向于灰,
“再者,现在联邦最大的敌人教国还活着,和其它军完全撕破脸皮绝非好事——更不要说,拥有最多兵力的第四军还和第二军交好的情况下了。”
“父亲……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怎么看,这些都是不应该向一届学生透露的东西——就算自己是他的儿子。
“因为你是时候懂事了。”
眼中多了一份温情,白牙露出淡淡的微笑,
“马上,我就要成为第一军的司令了。身为贵族之后的你,也将成为其中重要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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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格雷迪最后传过来的资料了。”
把一叠纸质文件放到桌上,琉璃色短发的少年不紧不慢地开口,
“看样子应该是复印件,原件不知道在哪里。恐怕'Destiny'那帮人从格雷迪手中抢过去了。”
“不会,格雷迪的话,不会随身携带资料。”
连想都没想就否定了少年的话,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反驳道,
“为了防止教国过河拆桥,他十有八九把资料记在脑子里。原件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为什么不销毁掉?既然能记住留原件也没必要吧?”
“格雷迪他很讨厌删除自己的研究成果——这对于任何一个追求真理的人都适用。”
稍稍摇头,男人一边翻阅资料一边说道,
“……果然是格雷迪啊,这天才的想法……居然把人和魔兽的器官结合——拥有强大的再生力和取之不尽力量的绝对忠诚兵器……要是发展下去肯定比现在的幻想装甲好得多!”
“父亲很讨厌现在的科技主流吗?”
“当然!这些不思进取的家伙!明明有了一个几乎空白的领域,居然不试着去探知!还守着'抑制力'的愚昧之徒们根本不会懂,魔力的伟大和深奥!”
由于少年的话点燃怒火,男人不满地把文件扔到桌上,
“可他们却把研究的先锋军打上'违反伦理'的标签!愚蠢!没有牺牲哪来的发展!”
“父亲说的是。”
应和着男人点头,少年笑了笑,
“所以我才会诞生——作为完美的存在诞生。”
“没错,该隐(你)是完美的,我亲自调整的基因列序是超越任何人类的存在!所以,为我击溃阻挠在面前的敌人吧,我可爱的孩子。”
“一切如父亲所言。”
颔首微笑,少年露出獠牙,
“残缺品也好,失败品也罢。要是挡在父亲面前,我都会把他们撕得粉碎。”
流露出的感情,除了对力量的自豪外,还有纯粹的恶意,
“这个世界,不需要废物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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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希德尔辛来说,今天是难得的和平之日。
既没有前线的教国军队骚扰,也不存在从后方调来的烦人上司。
最重要的是,今天,是“sin”小队禁闭结束的第一天。
“所以说算是休假完了吗?”
因此,他们来到魔法研究所——现在应该叫旧址了——调查之前事件尚未收集完的证据。
“少抱怨了,赶紧干活!”
催促眼镜少年,戴着面具的女性踢了踢紧闭的大门,
“切,真麻烦啊,怎么到处都有密码锁。”
“知道了……不要这么暴力。”
轻车熟路地输入密码打开门,少年——瑞树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为什么队长会让你跟过来……明明什么忙都帮不上。”
“谁叫这次就我们两个没受什么伤,而且除了你其他人来也没意义。”
“所以说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与其过来不如多去帮大小姐的忙。”
“这不是怕你出什么意外吗?再说,大小姐可不怎么待见我呢~”
一唱一和地穿行在无人的走廊上,二人很快来到研究所的地下空间。
“这是……真吓人呢……”
看着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墙体和地板,瑞树叹了口气,
“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战斗……真亏得这里没塌啊。”
“根据队长的推断应该是'Destiny'小队的人来过吧?为了收集格雷迪通敌的证据。”
“可是据据隔天调查队伍的说法,这里除了被破坏的实验生命体外,没有其他'实验品'了。”
摸了一下残留在墙上的肉沫,瑞树用左手撑住下巴,
“正常来说那群人没有精力去管更多东西了。”
“有没有可能和我交手的灵剑小哥有关系?他看样子不像会和格雷迪勾结的样子。”
“你靠直觉判断的吧?”
“算是吧,之前和他交战的时候我从那对双眼中只看到纯粹的意志。”
“……可能吧,不过这也不是我们该管的。”
甩掉手上的污物,瑞树叹了口气,
“对于他们来说,或许被教国的人救走更好吧。”
“是啊,如果被我们发现的话,也只是死路一条。”
无奈地摊开双手,面具女接着说道,
“不说这些了,快点完成任务吧。我不太想在这种地方呆太久——空气太压抑了。”
“说的也是。”
微微点头,瑞树带着同伴迅速来到位于地底最深处的办公室。
“真是怀念呢……大概,有五年没来了吧?”
笔直走进狭窄的空间,瑞树并没有去动办公桌上的电脑,而是撕开角落的伪装地衣,让埋在下方的暗门暴露在外,
“'Destiny'也好,调查小队也好,那些家伙都太依赖现代科技了,这种最纯朴的老式暗门反而不容易被注意。”
“应该说是某人的行动太复古了。这年头谁还用这种玩意?”
“毕竟是前代——应该说前前代所长留下的。”
很快地就打开门上的锁,瑞树从其中取出一叠纸质文件,
“也亏得格雷迪是那个人的得意门生,理所当然地继承了他的作风呢。”
粗略浏览了一下,瑞树摇了摇头,
“……一脉相承地丑恶呢,为了自己的欲望可以出卖灵魂的人渣们。”
“有什么发现吗?”
“除了和教国的交易记录以外就是人体实验——魔法和抑制力的混合,魔兽的魔力生成器官移植到人体的可能性,变异癌细胞的抑制力浮动程度……都是这些不应该被发现的恶魔知识。”
“这还真是……真亏他们都良心不会有一点愧疚。”
“疯子是没有心的。”
把资料交给同伴收好,瑞树环视了一圈办公室,
“所以当时我才射杀了他——亵渎生命的行为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是因此才加入'sin'吗?”
扶了一下面具,女性苦笑道,
“为了找到救赎那个孩子的方法?”
“开什么玩笑?我像那种人吗?”
不在乎地摇摇头,瑞树没有正视对方,
“我只不过是想有更好的环境研究幻想装甲才参军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第五军?而且偏偏选择来这里加入'sin'?”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行吧,不过你可别忘了。好好珍惜那孩子啊。”
“多管闲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让她孤身一人的。”
“行吧,你有这种觉悟就好。就别在这感叹了,回去资料解读什么的还得靠你呢。”
笑着拍了拍少年的头,面具女轻轻点头,
“我们('sin')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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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吗?这次的计划关乎到你我的安危。”
将手中的U盘丢在桌上,智空双手交叉遮住嘴弓腰而坐,看着眼前的身材略显臃肿的男人,
“不成功便成仁——你也想一举成为军部最有影响力的人吧?”
“……智空阁下,您说的我都懂……可是,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吗?”
对于先前听到的计划还是抱着相当的不安,肥胖男性唯唯诺诺地回答道,
“现在收手,最多就被弹劾一下。要是实施计划失败的话……就……”
“你不相信我吗?”
不带感情地反问,智空看向男人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杀意,
“我们可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别忘了贵军成立之初是谁提供了技术和资金的。”
“……我不会忘记智空阁下的帮助的……”
吞吞吐吐地点点头,男人却不像放心的样子,
“只是……”
“放心,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双手放下露出标准的微笑,智空伸出手,
“你会成为联邦的军部总司令——是所有军队的。”
“……我明白了。”
此刻,男人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和恶魔做了交易,
“我会协助阁下的。”
但现在,已经无法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