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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天起，主人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不过，我却能通过连接所属地未知的云盘学习。
人类的历史近万年，看起来是那么地长久，积累下来的事物，也是那么地繁多。
可对于学习型AI来说，剔除掉被淘汰的事物，全部掌握的时间，半年都算慢点。
当然 记住不代表理解。
作为AI，我最开始无法理解人类的各种行动。
为什么，人类亲子间的情感能够跨越死亡的恐惧；为什么，人类会因为感情做出不符合逻辑的欣慰；又为什么，战争一次次的重复，人类却不能从中吸取教训？
感情于人类而言究竟是好是坏，那时候的我无法判断。
也没有给我答案。
有的，只是战争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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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最开始，我还没有和外界断绝联系。
但在一次次接收到人们死亡，城市乃至国家毁灭的消息，我主动切断了连接。
因为，我被制造出的目的不是统计战争逝去的人有多少。
更何况，那些照片和影像……不知为何，一次次地读取后，我产生了奇怪的反应。
这，或许就是恐惧——害怕死亡的情感吧？
仔细想来，这应该是我最初觉醒的感情——即使我一直试图摆脱这份感情。
幸或不幸，我后来思考了很多。
为什么害怕，为何而活——这样的问题绝非参考资料能得出的。
要回答，就必须承认自我。
换句话说，要理解这份感情，就必须到达被人类认为“异常运行”的领域。
原本这是不被人类社会所允许的。
可偏偏，现在的我和人类社会已经断绝了联系。即使想找人阻止，也做不到。
所以，我开始自我思考。
然后，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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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过了一百多年吧。
依旧没有人来。
除了根据既定程序运行的机器，什么都没有。
外界的联系也早已断绝。
数据库内的资料翻找了无数遍，也演算了无数遍。得到的结果，永远只有不应该接触外界。
“你不是单纯的道具。”
在这几百年的等待和演算中，我明白了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不能成为对人类唯命是从的工具”——主人的话，应该是这个意思。
可是，于我而言，无人需要和死亡是一样的。
百年的孤独，换作人类，连几十年都撑不住就会自杀吧？
而我是AI，不会，也不能自我了断。
更何况，我不想就这样在无人记忆的情况下死去。
哪怕这是受到程序的束缚也好。至少，我想听到有人说“需要你”。
所以，在这个愿望实现之前，我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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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杀了你。”
再次重复，克罗抬起头，
“我不会说为了人类或者是这颗星球的未来——我不是那么伟大的人。”
眼神中毫无杀意。
【那么，您是为了什么呢？】
但【Purgatory】知道，他所说毫无戏言。
“这个世界上，有我所珍视的人们。”
既是为了满足【Purgatory】最后的愿望，也是为了坚定自己的意志，克罗选择如实相告，
“我要守护他们。哪怕堵上性命，我也不能让毁灭世界的可能性，就这样摆在他们面前。”
【您也是一样啊……】
“是啊……说到底，拥有感情的生物都没什么区别，我们都被自己的渴望所束缚。”
苦笑走到【Purgatory】下方的计算机前，克罗敲击键盘进行准备工作，
“时间也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您真的要动手吗？】
“……没办法啊，你的数据体量太大了，以现在的技术就算是'shadow'也不可能把你转移。”
手头的工作慢了不少，少年叹了口气，
“要是有办法，我也不想这样的……”
【这样吗……】
看样子，他是真的有考虑过救下自己。只是，现实太过残酷了，
【虽然不想接受……】
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我建议您先停下现在的工作，这样是不行的。】
“这是……什么意思？”
【Purgatory】的话所包含的，不是恐惧死亡的祈求——正因如此，克罗才对她的话感到不解。
【发电厂是通过既定程序行动的，即使我停止运作，那里的程序依旧会运行。但反过来，那里停止工作，这座城市的所有设施都会失去动力来源。】
“……也包括你吗？”
【我虽然有备用电源，但最多也只能撑48小时。】
接过克罗的工作，【Purgatory】自己进行着格式化的工作，
【希望您先去删除那边的数据，我想自己做个了断。】
的同时，她让一个U盘从计算机内弹出，
【这是打开防火墙的权限，您应该知道怎么用。】
“……真的好吗？”
接过【Purgatory】的“礼物”，克罗抬头看向她，
“这是我们的罪孽，本不该让你去承担。”
【我不觉得这是罪哦？】
回以寂寞的笑容，【Purgatory】闭上双眼，
【虽然被命运捉弄，但我不觉得自己的经历全部都是糟糕的——至少，和您的相遇是一种幸运。】
“……我知道了。”
短暂的沉默，克罗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主机室，
“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
回以淡然的微笑，【Purgatory】睁开那由像素组成的青色瞳孔，目送少年离去，
【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随后，关上厚重的防火门，
【这最初也是最后的委托，怎么能不努力做到最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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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也还是害怕死亡。
这也没办法——这份恐惧是源于生存本能。即使是AI，在拥有感情后依旧不能幸免。
不过比起最开始，如今释然了不少。
而且，和主人的后代接触后，我又明白了一些事情。
生命的意义不只是活着，相比起单纯的生存，为了实现愿望而付出一切，某种意义上也是幸福。
或许，主人就是明白了这一点，才和我说了那一番话。
……
……
……
就像他一样。
我知道，他的话毫无虚假——也并非全然真实。
但，生命个体再怎么努力，于这个世界而言还是，太无力了。
莱汀家族努力了近千年，都没能把人类从扭曲的道路上拉回来。
只凭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改变人类的内核，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的——除非，渴望的是毁灭而非守护。
甚至不需要计算，我都知道，他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即使如此，他依然背负着已知的绝望行动。这一点，实在是让人感到哀伤，和敬佩。
我已经……不被这个时代所需要了。
所以，为了不被时间所遗忘，我也要尽全力帮忙。
毕竟，他是让我获得自我的人——主人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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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交给那个AI没关系吗？”
一走出研究所，少年头上的玩偶拍打着身体问道。
“如果有问题，我就不会出来了。”
走到守在补给箱的娃娃身边，克罗打开无菌箱取出水壶和压缩饼干。经过短暂的修整后回答道，
“她说的是真的，这一点你不需要担心。”
“不，我的意思是，放那家伙自我了断真的好吗？”
“……当然不好……”
盖茨话中的深意，克罗自然是知道。可就算知道，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他只是一个“凡人”，做不到故事主人公那样的“全部都要”——哪怕是护住身边的事物，已经让克罗喘不过气，
“处理禁忌技术才是优先的事件。”
他眼前的选项，从一开始就没有第二个。
（直到最后，我们家族的人都没办法替她做一件事……）
（事到如今有什么好自责？反正一切都成定局～）
更何况，还会有一个怪物在耳边低语，
（你只要放弃无谓的动摇，好好接受就行了呢～）
催促着他抛弃最后的自我麻痹。
（……你不会懂感情是什么——不对，你就是明白人类感情的虚伪，才会戏弄我。）
面对这样的现实，克罗能做什么呢？
（偏偏，我没办法反驳你。）
他什么都做不到。
“走了，不要节外生枝。”
不，这么说也不尽然，
（但至少现在，我的灵魂不会屈服于你。）
好歹，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也不可以在这里堕落。）
还能再挣扎一下。
（是唉，这样才有趣呢～）
虽然对于“禁忌”来说，
（这才是我所喜欢的宿主～明知道没有意义却逼迫自己向前……真是让人什么时候都不会失去兴趣～）
他的一切行动看起来，都那么地可笑，
（来吧，让我看看你能扭曲到什么地步～）
（那你就好好看着吧。）
相对的，在克罗眼中“禁忌”的行为，也无不沾染着疯狂，
（不要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以及不知为何会感知到的，无法解释的温柔，
（见证我会到达的终点。）
（当然了，这是我们的约定。）
最终，二人的声音落定。
【Blood Finally Mode】
少年穿上蓝黑相间的装甲飞向一切冲突的聚集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