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 6月6日 巴西
没等到烟雾消散,也顾不上于烟雾中隐隐约约的阴影,多拉·莫瑟斯抬起抖动的左手,将一根形似香烟的物品塞入嘴中,费力但又快速地滑动打火机的打火石,仿佛恐惧汗液会将微弱的火焰熄灭。
跳动的火花再次点亮了刚刚被青焰映红的仓库。
“咳……咳……”
浓郁的烟草味充斥着她的肺部,她只好赶忙拿下香烟,蹲下用肘部遮挡不断干咳的口腔,滑稽得如同第一次抽烟的年轻人。
这不是多拉第一次抽烟,但也不是很多次后的某一次,虽然家族里的人是想让她学习些烟酒之物,但她似乎的确不擅长。
再者,这也不单单是普通的香烟,而是由眼草,或称为咆哮草的美洲毒株经过特殊工艺处理后专属于魔术师的安定剂,可以帮助她缓解魔术回路过载而带给身体与精神的疼痛。
“烟可不是这么抽的。”
带着略微戏谑的语气。
青烟里有一星点火光,随着这个方向看不到步步逼近的步伐,而是从似乎是从靴子上踢马刺与地面摩擦而传出的撕裂声。
“你,就是渴求着圣杯而许愿,将我再次带回这片土地的魔术师吗?”
他拍了拍内衬的麂皮衬衫,这应该是他的某种机械式的动作。
面前的男人并不是古希腊充满肌肉的壮汉,也不像现代西部片中看到满口粗话的无业游民,身上的装备从毡帽到腰带,还有那双靴子都不包括夸张的成分,应该是经过定制后为快速行动而准备的,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尽管上述都是多拉眼中所视,但仅仅看起来只是达到一名优秀的牛仔的程度,而不是一名「英雄」,极其普通。
多拉努力回忆着幼时曾经在大厅与他相遇的一幕,面前的男人似乎没有太多变化,这只能说明莫瑟斯帮降灵仪式的准备完善,一个赝品能与本尊类似,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但要说起奇怪的地方。
除去装备,这个男人似乎比当初看上去要年轻许多,如果不是因为那未经打理的络腮胡,与黄沙的侵染,在现代审美视角下那也可以称之为俊逸了。
还有……
他的帽子不是灰色的。
“是我没有表达清楚?”
“不,我就是你的Master,这就是证明。”
多拉快速调整着心态,举起右手上由多个轮形图案组成的令咒,向面前的男人宣誓着主权。
“多拉……莫瑟斯吗?非常有趣。”男人操着一口厚重又低沉的嗓音。
一种别样的感觉舔舐着多拉的后颈,是一种死亡的气息。
男人没有任何动作,仅仅是站在那里。
她发现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大地在向着其上的生灵叹息,不是气温的骤降或急剧升高,并没有那么虚无缥缈,只不过好像自己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轰鸣,想要快速逃离一个即将面向死亡的身体。
在那超越了时间尺度的剪影中,她甚至不能看清面前男人的形态,那如同火焰燃烧上空扭动的虚影,从者身上的褐色与红色都揉拧成一团,然后弥散至整个空间。
一切的一切回到了那个曾经燃烧的阁楼,多拉在佣人的拉扯下回头,透过大门缝隙看到的那个与火融为一体的身影。
腿部狂乱的颤抖,已经不需要大脑下的指令,肌肉就已自行舞动,而口腔中则弥漫着绣铁的味道,或是死亡的味道,她不能呼吸,就如同喉部收到了重力击打一般,干燥的如死去的沙漠。
她必须逃离,从现在这种死局中逃离,但那一刻又是那么的长,脚步轻轻的挪动却又那么的难。
抬起左手,拍动击锤。
多拉没有捕捉到任何子弹飞过的声音,只感觉到空气被激荡开又拍打在自己的面部。
名为生的欲望拯救了她,那是她至今为止爆发出的最强的精神力量,也只让她挪动分毫,但足以拯救她。
子弹擦着身体向后飞去。
身后被仪式吸引而蛰伏已久的灵体聚集体在这片刻被击中后消失,它曾经死去,又一度出现,但现在仅是不存在了,但如若它真的拥有生命,那灵魂也会不留痛苦地返回根源。
沉默中是多拉咽下口水的声音。
“我们需要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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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就是这样,我与面前的Servant相向而坐,就在这空无一物的仓库里。
刚刚身体似乎已经接受了即将死亡的可能,但现在却仍然能相安无事地交流,实在让我不太理解。
刚刚那一枪绝对是瞄准了我的头部吧,然后又偷偷转向了枪口对准灵体,我内心十分肯定,将死之感不是假的。
Servant身体前倾地坐在木凳上,双手紧靠膝盖,应该是在向我示意。
我看向他嘴里雪茄的火光,不敢直视面前男人的双眼。
“所以可以确认,你是以Rider阶职召唤出来的吧。”
“是。”
任何人在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那样的凶弹,都不可能不相信他是一名Archer,结果竟然是以Rider召唤出来,还是说他的骑术更加精湛?
如今的我根本并没有思考太多,什么家族魔术的衰亡,或是万能的许愿机,我并不在乎。
理论上被圣杯选中之人应该也对其有所求,但我却没有什么实感,现在的我只想活下去,我意识到,我渴望的原来是过去那个翻动童话书的女孩,而不是一位作者。
我要从这个英灵的手下存活。
我设想过会出现类似的情境,假设理性而论,如果召唤出来的Servant对御主进行攻击并夺去其生命,那么对从者自身的魔力供给也会中断,并意味着存在的消失,虽然部分从者可能被赋予一定的单独行动能力,抑或是通过与新的魔术师签订契约以维持魔力供给,但对于Rider来说都不符合,不过作为一个以向莫瑟斯复仇而获得功绩的英灵来说,那种东西很可能已经深深刻在其灵基之中,刚刚的杀意便是证明。
“你明白我的个人情况吗?比如我的来历。”
Rider面露微笑,将口中的雪茄转动了一个方向。
英灵现界后会获得一些能帮助其理解当前社会的知识,与此同时,也会从契约处获得御主的部分信息,我是明白的。
到现在,我依然不确定童年时出现的Rider是否只是个空壳,还是享受着再次毁灭莫瑟斯快乐的分身。
“你是想说你是莫瑟斯· 佛雷德里克的后代吧。”
“就是这个意思,Rider,我们需要把这个问题弄清楚。”
“该死的人已经死了,所以这个问题应该是,你想活下去吗?”
“我需要活下去。”
没有多加思考,身体帮我回答了这个问题。
而他也自己有了答案。
“这个问题我也曾经问过莫瑟斯· 佛雷德里克,他的回答是「死」。到头来,我的复仇不过是介错,从那一刻起我的复仇也就结束了。
如果你同样是向死之人,我很情愿送你上路,但如果是一个接受了死的命运却仍然渴望活下去的人,我会帮助你,但这些都无关紧要吧。
他看向我右手的印记。
“所以我需要使用这个对你进行束缚,你不会介意吧。”
“请便,如果你觉得这并不是浪费的话。”
“Anfang……!
Vertrag……!
Ein neuer Nagel !
Ein neues Gesetzl !
Verletzungen verboten !(设定
宣告令咒 遵从圣杯之规律
使此人 我的从者 御主伤害禁止)”
由魔力构成的波动贯穿二人身体,由令咒换来的强制命令已经生效,与之对应的令咒也有一块渐渐暗淡了下来。
这样应该就行了。
但她仍不确定前路应该如何去做,她将面临什么,但她仍然选择去接受那个未来。
“Rider,保护我的生命,直到这场战争结束。”
她向从者宣告,同时也向自己宣告。
“你要明白,你想在战争中活下去,就需要浑身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