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迫近的日常
我坐在警局审讯室的桌子上，两位警察正在讨论问题，白色的灯光照得他们的五官分明，阴影打下的位置让他们看起来比我还像怨魂。
“问了一圈相关人士，很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留着胡子的警察托着头开口道。
“他的女朋友精神有些不稳定，我们晚些再过去调查吧。”年纪较小的警察翻着个人档案说着。
“这小伙子什么怨恨都没有招，怎么就死了？不会是无差别杀人吧？”
“你先别这么说”，年纪大的警察把手臂撑到桌子上，“他的女朋友的前几个男朋友都死了，现在这么算来，他女朋友嫌疑最大……”
“啊？那会不会是有人因为喜欢他的女朋友所以杀了他啊……”小警察也靠近桌子。
留着胡子的警察向后靠上了椅背，说：“那这样的话，杀人的人早就查出来了，你知道吗，她死去的每个男朋友，手法各异，不像是同一个人做的。”
“还有意外死的……”小年纪的警察翻着档案，手摸着下巴思索。
“真是离奇啊……”两个人异口同声感叹道。
我在一边听的毛骨悚然。
“受到了诅咒吗……?”我低头努力思考，有关于她的点点滴滴，确实，她在学校与人相处时如此小心翼翼并不太正常。
这就是因为她受了诅咒所以才如此的吗？
我认真思量着点滴，周围的灯光忽然开始闪烁，两位警察有些害怕地睁大眼睛四处看了看，互相拍着彼此的肩膀走出了房间。
“啊，不小心吓到人了呢……”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飘出了审讯室。一路上灯光照过我，却丝毫勾不出我的轮廓。
没有影子看起来真的好神奇呀……
我随着他们的步伐，游走到了目的地——我的女朋友的家。
还是熟悉的模样。我四处张望，大体没有变，但是走廊上的挂画换了一幅，变成了一个人坐在森林里仰望天空的模样，画中深深的潭水里掬满了日月星辰。
来到客厅，她和她的父母坐在一起，染成金色的头发在我离开之后变得枯黄，不知道是掉色还是她心情的影响呢……
我走到她边上的沙发坐下。变成鬼魂这些天我发现，我可以“坐下”，但是却不能触碰东西，用手去摸沙发也会穿过去，真是奇妙，变成鬼魂之后，看东西的角度都不一样了，很多东西都不再是秘密，我却依旧逃不过秘密本身。
“您好，我们想问你一些问题，可以回答吗？”两位警察身体微前倾，对着她说到。
“嗯……”好柔弱的一声。我看着她，心中充满了焦虑。
“那么，清婉小姐，我们首先想知道，你对这件事的”，他们相视后，继续说道：“个人看法。”
清婉突然睁大了眼睛，我近距离地观察发现她的瞳孔放大了，肩膀微微颤抖。
“是……是诅咒……”清婉捂住脸，开始哭了起来，泪水从指缝落下，穿过我的脸颊与身体落到地上。
我有些吃惊，虽然已经猜到了她会说是诅咒，但是我还是有些惊讶。
两位警察又相视一看，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出口。
“清婉小姐，我们在现场调查时……发现了一种香水，当时我们在现场几十米范围内搜查时，在一处草地发现的……”
坐在左边的警察拿出一张照片，我凑过去看看，确实是她平时用的那瓶。
“可以让我们看看你的这瓶香水还在吗？或者……有没有少一瓶？”
她只有这一瓶。我知道的，她只有这一瓶，因为是我送她的。
她瞪大眼睛看着照片，手指紧紧抠着手掌心，似乎在抑制自己的愤怒以及害怕。
“不是我……我该怎么说……真的是诅咒啊……”她很绝望地盯着她脚下的地板。
“你昨天晚上，在干什么在哪里？”
边上的父母看不下去了，对警察说：“她和我们在一起。”
“家人的不在场证明无效。”右边的警察顿了顿，继续说：“因为现场有清婉的证物在，但是上面并没有指纹，所以现在还不能确定这瓶香水是不是小姐亲自带过去的。”
“你快说点什么啊！”他们催清婉告诉他们香水的事情，但是清婉默不作声。
她就是这样，认定的事情哪怕最终会害了自己也不会改变目标。所以她现在认定了诅咒发生在她身上，她就一定不会向现实妥协。我在房间里走着，等着她的一个回答。
我走进她的房间，望向她的桌子，化妆品整齐地摆在一角，瓶瓶罐罐在室内微弱的光线下被粉红色的桌面映衬出柔和的光雾，在迷糊的视线中，我看见了那瓶香水。
我快速走过去，低下头打量，然后穿墙冲到客厅，刚刚好听到她的答复。
“我的香水，依旧在卧室里。两位可以去看一下。”她说着起身，从沙发后绕过，穿过我的身体，走向了卧室，两位警察紧跟其后，一起来到了她的卧室，清婉拿着她的香水向警察展示，它还原原本本在这里。
“我最近并没有出门……除了前天晚上去了……我男朋友的生日宴会。”她把头转向窗户，走过去拉开窗帘，白色的光立刻散落到了她的身上和地面上，她四处望着，找着摄像头。
我在窗户外面飘着，盯着她的脸，在阳光下十分白皙，红色的嘴唇尽显妖治。
“摄像头就在那里，你们可以看我这几天的出入情况，我没有时间去买这第二瓶留在现场。”她扭过头直视两位警察，“而且我也不知道这在哪里买，这是他……我男朋友送我的。”
“虽然是很没有用的说辞，但是我还是要让你们知道。”清婉继续说道，然后放下香水，手指在瓶身上摸了一下，和警察一起离开了房间。
我一个人在她的卧室，周围是她平时生活的点点滴滴，我脚踩过地板，坐上她的床，抬头看着吊着星星的灯，心里的想法又杂乱开了。
感觉她很珍惜那瓶香水……她有多喜欢我呢？
我又有多喜欢她呢？就普通的喜欢吧，毕竟才刚刚交往两个月，之前毫无交流。
但是还是很开心，凶手可能不是她。
香水还被她保存的很好，所以那天晚上杀我的不是她，那是谁呢……？而且最大的问题是，眼罩滑落的一瞬，虽然只有一眼，我还是看见了，是她。
她不会有什么孪生妹妹吧？还是哪个人会易容？
真是奇怪。暂且算我看走眼了吧。
“你去哪里了？两天没回来，我还以为彻底摆脱你了。”鬼御在她的小桌子面前站着，整理桌面上的牌和一些水晶。
我故作神秘地靠过去，不说一句话，只是看着她。
她也看着我，两个人就这么看了好一阵，最后我败下阵来，对她说：“我可能不是被清婉杀死的。”
“哦。所以你揭开真相了？”她搬开桌边的椅子坐下。
“我是被别人杀死的，应该。”
“那就和诅咒没关系咯？”
周围蜡烛的火焰忽然开始闪动，我有些害怕。
“应该吧……”
“什么人会要杀你？学弟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她转过身看着我。
我思考了一下：“没，除了学姐你向我表白被……”我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瞪着我。
“确实，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我认真回忆着过往，确实没有冒犯过人，就算有，后面也又和好了。
“那难道没有意图，就是想杀你玩？”她微微发笑地说着这句话。
“暂且还不明白……学姐，诅咒难道可以实体化成人？”
她将整理好的东西拿在手上，起身走向玻璃柜，边走边说：“对别人下蛊还差不多，诅咒实体化……你怎么不会裂开？”
“嘿嘿。”我挠了挠头，坐在边上的小凳子上。
“学姐你可以，帮我一起查一查吗？我想知道这到底和神秘学有没有关系。”
“不行，我不想和死人扯上关系。你别劝了，说不帮就不帮。”
“啊——”我仰天长啸。
“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是诅咒的话，她的下一个男朋友，还会死。”
几天过去了，事情依旧毫无进展。
我跟踪了警察们，和他们一起拜访了好几个人的家，但是都毫无收获，就像警察说的那样，他们几乎没有不在场证明，因为我死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左右，所以那个时间段，该回去睡觉的都睡了，监控也确实没有拍到他们出来的画面，在外面游荡的也都有人证。
最主要的是，我身边完全没有结怨的人存在，所以他们都没有动机。
我跟着一位女警察一起看了清婉的前五个男朋友的死亡资料，事故死、被杀、失足落水、自杀……真是多种花样。
我是她的第六个男朋友，也是第六个死去的人。
难怪她转校过来……原来是想离开原来的地方，离开悲伤之地。
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消沉里，一瞬间各种心痛与怜惜涌上眼睛，我流下了眼泪，泪水滴下的瞬间，在空中消散了。
她是从哪个地方转学过来的呢？我在回学姐家的路上回忆着。
好像是……S市。
鬼御学姐的就读大学也在那里。
她肯定知道什么！
我思考着最近的路线，开始不顾一切地往各家各户里边穿行。
她肯定知道什么。
学姐的家是一座别墅一样的房子，落座在靠山的地方，所以离城市有一些距离但又不是很远。
当我不远万里来到她家时，鬼御正在为一位顾客占卜，见到我穿墙冲进来又差点冲出去时，她依旧面不改色甚至好像没看到我一样。
我站在边上耐心等她办完事情。
桌子中间的蜡烛火光映着她的脸，这似乎是香薰蜡烛，花香味随着烛芯燃耗发出愈浓的馨香。
大约过了两小时，才终于占卜好。我看着她微笑着送客人离去，然后关上门走到柜子边，拿起黑色的头绳把自己的黑发扎了起来。
“怎么了，这么急匆匆跑回来。”她转过来看我，脸又变回了面瘫模样。
“我说一些事情……你不要生气啊。”我咽了咽口水，继续说，“你和清婉是之前在同一个省市读书，那你有没有了解过她的事情？”
鬼御拿水晶的手一停顿，然后又把水晶放了回去，深吸一口气，沉重地开口说：“我不想再提起这件事，你最好有自知之明，不要再惹我。”
之后她低头想了想，又开口说道：“就当是一个诅咒也挺好的。”
果真不是诅咒。
“你和她到底发生什么了？和诅咒有关系吗？或者……是你下的咒吗？”我焦急地问了好几个问题，然后看着她，希望她给我个答案。
许久的沉默后，她轻轻说出一句：“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