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燃灯火,独自一兽坐在灯下,看着灯火下的镜中倒影,那倒影似乎有了生命,活了过来,它笑着看着我,然后它的表情变得严肃,走出了镜子,和我站在一起,坐在我的身边。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有机会反悔吗?

不会有的,这个世界就像是下棋一般,兽们都知道棋盘之上落子无悔,兽们也都知道没有后悔药可买,当你做了一个决定之后,你就没有资格再去说“如果那个时候”,因为那是你做的,那是你决定的,你凭什么要否认你所做的一切?就因为当你看到了你的未来像一盘散乱的沙粒吗?还是说仅仅是一刹那,你便动摇了?那么你告诉我,你投入了多少?你为此放弃了多少?

我说不出来,我放弃的够多了,但是我现在却感觉到了不安,为什么会不安?可能是不确定,不确定之后将要面对什么,不知道之后要遭受什么,我们就像是在迷雾中行走摸索着,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但是却对未来有着一种迷茫。

哦,这难道就是那些三流的电影中的桥段吗?反派独自沉思,反思自己做得对不对,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发现这一切自己曾经热爱和坚持的正义在那一瞬间中酒变得毫无意义,全是错误,全都是不兽道的,全都是残忍的,是吗?

并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我这样做的意义到底何在了,我好像在做无用功,我不知道我所做的到底是否用多大的用处,我不怀疑我的信仰,我的信仰坚定不移,但是我不知道我所做的是否有用,是否能够激励起他们去争取现实?

果然,你开始怀疑了,只不过你并没有怀疑你的信仰,你怀疑的是你的所作所为,你觉得你做的事情毫无意义,没错,你还记得那些电影中的话吗?报了仇,我的家人能回来吗?然后就放弃了所做的一切,尽管功亏一篑,这样电影中的这个人就能够获得和平,获得平静,然后坦然走向审判,对吗?就好像甘地一样。省省吧,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莫过于让你在游戏框架内做事,这样他们就能通过媒体、舆论将你捧上天空,这样你们所有的做法都会按照这个做法去做,但是如果超过了游戏框架呢?如果你用你的戒律要求你所做的去做呢?他们就会告诉你你是恐怖分子,你将被送上斩首名单。

这些手段,我很清楚,就如同他们曾经对另外的人所做的事情一样,在这样的框架之下,他们会被教育永远不要相信你头上的兽,你能够相信的永远是你自己,最后将你送回你的国家,你会如此教导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就会深深地如此相信从而毫不怀疑,因此这个时候他们的魔爪就到来了,霸权货币下,他们开始大量收购并抛售货币,你不相信一切,你不相信你的上头,因此在贬值开始的时候,你就没有信心去抵抗它,你从银行中借走所有的钱,最终整个国家都失去了一战之力,紧接着便是一瞬间的崩溃,在这崩溃之中,你发现你的一切都变成了废品。

既然你清楚,为什么还要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呢?难道你认为这一切就没有意义吗?这就是他们想让你相信的,相信自己曾经过去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只有接受他们的方式方法才是正道之途,那么请问,那些接受他们的方式方法的兽最终怎么样了呢?

他们失去了信仰,失去了戒律,失去了对戒律的坚持,失去了一切,最后沦为一个又一个行尸走肉,以为唱跳Rap打篮球能带来美好未来,但是在出头以后怎么样呢?有的上位成功了,但是更多的回到了贫民窟。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一个解不开的结。

你曾经迷茫了,现在才重新听到了那份声音,这声音并不是恶魔的声音,这只是他们告诉你想让你这么认为的,为什么你要为此感到后悔?因为你这样做接下来会导致一场风暴吗?而那场风暴之中回带来牺牲吗?

没错,当我看到那些孩子们的眼睛的时候,我发现我变得柔软了,我牺牲得太多了,因此我才如此······

如此什么?如此地恐惧?如此地不安?如此地害怕?如此地担忧?如此地后悔?

没错,无论如何最终我还是害怕了,但是我想我不会再因此而感到良心责难了,只要我相信我所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只要我所做的能够引起一场暴风,一把烈火,我就不用如此了,

没错,你都到这一步了,为什么要后悔?这个世界一切的变化都包含了鲜血和牺牲,你要做好准备。

你不必感到罪恶,因为正义从来都不是他们制定的,想想你曾经遭受的一切,想想那些孩子们,他们本不应该遭受那样的命运,他们本应该享受和侵略者们的孩子一样美好的生活,想想如果你不做他们会做的一切,他们自作自受,而你只是在做一个你应当做的,尽管他们或许会对你有所非议,但是你要记住,你得去做。

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

“记住,”罗德里格斯走出审讯室,让外边等候的卡尔警员走进去,“卡尔,记住让他带你去看看他的孩子,那些个孩子总得有人照顾。”

卡尔点点头,从罗德里格斯手里交换过文件便关上了门,罗德里格斯翻看着卡尔的文件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差不都现在算是过了最忙的时候了,三十二宗案子只剩下了二十宗,都是些相比之下鸡毛蒜皮的小事,很快就能解决的,因此他现在基本上就能把全身心放在这场跟戒律有关的案子上了。

“约翰,”在他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前的时候,另外一名警员叫住了他,“很快要发布洪水预警,如果下午有空就来帮个忙。”

当然,自从今天早上罗德里格斯来到警察局开始,生皮斯科就一直下大雨,刮着大风,马拉阿里角的大树被吹得像漫画书里一样夸张,气象局不断在警告着行兽们最好不要出门,以免出现不测,但是阿尔瓦雷兹坚持让生皮斯科警察局上班直到整个圣皮斯科确实开始发洪水,不然不准早退,如果发洪水了,圣皮斯科警察局也得冲在第一线参与财产保护。

这个策略惹毛了一些警官,他们当场就撂挑子不干了,因为阿尔瓦雷兹这个做法无异于是让他们顶着可能被洪水淹没的死亡的风险,而他们还不想死,并且在上交警徽之前有的警官还顺势威胁要向警察公会告发阿尔瓦雷兹的做法,因为这是无视警察的生命安全的。

约翰就在场,他看着法洛斯警官和阿尔瓦雷兹局长吵得不可开交,那个场面简直就像是电影中金将军和朴总统见面时的样子,法洛斯就差一掌将警徽拍进阿尔瓦雷子的硬木桌了。

“好,”他打开办公室的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办公桌前,“这不是该先预约吗?”

“我是来把之前的事情给你全都讲完的,”格斯还是那样安安分分地把爪放在腿上,“这样你可能会更清楚一点,来龙去脉。”

“好啊,”罗德里格斯把文件放在桌上,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瓶斯塔克特里(Staktri)十年威士忌,并从下边拿出两个郁金香杯放在桌上,一兽一杯之后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我们慢慢谈。”

为什么一个警探的办公室里刚好有两个郁金香杯和一瓶威士忌?

“嗯,”格斯喝了一口威士忌,表情很奇妙,“关于妹妹安妮的事情,我登录了她的邮箱,在她的邮箱里发现了一封还没有被删除干净的邮件。”

“哦?”罗德里格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兽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精神了起来,“邮件在哪儿?”

格斯从包里拿出爪机,打开邮箱app,放在罗德里格斯的面前:“你看吧。”

罗德里格斯拿起爪机,是在受害的那天陈安妮发送的一份邮件,邮件肯定被删除了,但是由于放进了回收桶没有被彻底删除,最终被格斯翻了出来,说不定从现在开始我就要走大运了。

【你只需要等待,等待我们上门。

你的一切都会揭晓,只要等待我们的判决。】

言辞并不长,最终署名为“赛义德”,当罗德里格斯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他差点跳起来,在科技这么发达的现在,通过邮件反向追踪绝对是一个能够让探案变得轻松简单的事情了,如果对方并不是一个擅长电脑的兽,不会通过骇客手段伪造错误IP地址来诱导错误的发信地址,但是他不会排除这样做的前提。

“这个赛义德,”罗德里格斯翻动着邮箱,“他不会这么长时间就跟你妹妹发送过一次邮件吧?”

“应该不是,但是如果这封邮件会被删除,那么之前的邮件也被删除了,”格斯推了推眼镜,“我从来不干涉她的私生活,因此到底有多少的来往我也不知道。”

“你不介意我再去她的房间搜查一下吧?”罗德里格斯关上爪机,“另外账号短时间内我得‘没收’,没问题吧?”

把它交到物证室,让重案组的兽分析一下,或许它会在一切水落石出时的庭审上发挥重要作用。

但是罗德里格斯突然想起了昨天在扎伊德家喝茶时扎伊德所说的了,虽然他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但是马斯洛·盖尔已经上了他的名单,赛义德会不会就是他?

“没问题,”格斯拿起旁边的纸和笔,写下账号和密码,“只要你能够帮我的父亲和妹妹申冤就好了。”

“这需要时间,”罗德里格斯将爪机还给格斯,拿起桌上的纸条端详着上边的密码和账号,“等等,你不是不干涉她的私生活吗?那你怎么知道她的邮箱密码的?”

“我前天在跟你见面之后向运营公司提出了申请,拿到了账号的信息,在那之后我就交给了你。”

“如果期间我发现被修改了密码,”罗德里格斯用一种半开玩笑的口气说道,“我就掐死你。”

不管他有多么愤怒还是悲伤,当他面对这些兽的时候,他都得和颜悦色,因为这就是他们如何运作的,警察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他们需要兽民们的配合帮助,他甚至不会在取证和走访的时候戴墨镜,因为戴墨镜会让对方下意识疏远他。

“不会的,”格斯也笑着回应,“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们之前是不是搜出过一面旗帜?”

“你要说什么?”

“妹妹她的精神自从回来之后,我发现她好像变得有些不正常,”格斯打着爪势,“不是说她皈依了宗教,而是说她的精神确实不大正常,我总是能够听到她自言自语什么。”

“那你还记得她说过什么吗?”

“我记不得了,因为她说的话都很碎,而且总是在我身后说的,当我面对她的时候她一直表现得很完美,就好像戴了副面具,她就是不肯在我面前摘下来,我曾建议她去见见精神病医生,但是她都拒绝了,她总是对我说她没什么问题,她不希望父亲知道这些事情。”

“那你最后没有向你们的老爹说这些事情咯?”约翰点燃一支烟,夹在左爪的食指和中指之间,“抽烟吗?”

“抱歉······不了,安妮生前苦苦哀求我说不要这么做,如果我这么做了她就自杀,”格斯无奈地看着罗德里格斯,“我不能让她自杀啊。”

所以你没有告诉你的老爹。

也对,罗德里格斯点点头,如果你爱她,那么死亡永远都将是最好的威胁。

“既然如此,”罗德里格斯看着外边呼啸的风雨,“我得去那个家再看看了,这段时间里你没有去那个房子里搞什么吧?”

“没有,我住在胡安·多尼斯街的格拉多宁公寓505号,”格斯耸耸肩,“况且有警察守在那里,像我这样既没贼心也没贼胆的兽,哈哈哈······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我随时帮忙。”

罗德里格斯没有说话,而是从办公室的衣帽架上拿起围巾和手套穿戴上,锁上办公室的窗户后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在那之前还没有忘记让格斯赶紧出去,不准呆在办公室里。

罗德里格斯开着他那辆博斯克1970年阿尔茨·卡门复刻型车驶出了警局的停车场,在风雨交加的天气里转过弯时,看到街角的裹着大衣,将脖子缩在衣领里,可怜巴巴地等待着红绿灯的诺尔德。

罗德里格斯将车开到旁边并按了喇叭,试图引起诺尔德的注意。

而诺尔德也看到了这辆黑色的老爷车,他弯下腰看着这辆车拉下玻璃,当他看到车主罗德里格斯的脸时,他真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嘲笑,最终只是化为了两个字:“警探?”

“在等红绿灯?”罗德里格斯友好地问道。

“是的,”诺尔德点点头,“这该死的天气。”

“你要去哪里?我送送你吧?”罗德里格斯提议道。

“真的吗?”

“真的。”罗德里格斯点点头,诺尔德便打开车门,跨进后座,罗德里格斯也重新摇上车窗,点燃发动机,汽车拐一个弯上了主道。

“你要去店里吗?”罗德里格斯问道。

“我要回家,开拓者大街66号,这段时间我关门不营业,”诺尔德回答,“毕竟洪水来势汹汹,我还是习惯给我的店铺外边装上防水堤之后再完全关门。”

“那特蕾莎呢?”罗德里格斯踩下刹车,让车停下来等待着绿灯亮起。

“学校今天早上下达了停课的通知,在洪水警戒过去之前应该不会再上学了,警探你呢?还在忙那件案子吗?”

“当然,”绿灯亮起,罗德里格斯踩下了油门,“安妮的哥哥,格斯又来见我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关于他的妹妹安妮有精神疾病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

“因为正巧这两天我的一个朋友也跟我说起过格斯和他的妹妹之间的事情,”诺尔德整理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帽子和外套,“他曾经是格斯家的邻居,他说格斯和安妮之间的关系非常好。”

“那不是挺好的嘛?好哥哥,好妹妹,当妹妹死后哥哥也会协助警察帮忙破案。”

“我是说有点好过头了,”诺尔德抬起眼皮,看了看后视镜,“好到妹妹能坐在哥哥腿上的那种。”

诺尔德说完,罗德里格斯瞪大了眼睛,差点将油门踩到底,幸好他猛地一脚踩在刹车上,车吱地一声停了下来,然后罗德里格斯重新踩下油门:“你说真的?”

这可是个大消息,这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关系这么“不平凡”?罗德里格斯也确认了,格斯并没有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格斯隐瞒了他和安妮的真实关系,说不定安妮的死亡也跟这有关。

“真的,关于陈家兄妹的关系一直有流言,但是这些流言都没有传到他们的父亲耳朵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于这些兽来说都事不关己,不过这也挺好,没有让他们的家庭因为这层关系而分崩离析,最终的结果可能也算仁慈,毕竟兽间需要的不一定都是真相,而是关系。”

罗德里格斯勾起一边嘴角,自嘲式地笑笑,继续开车往前。

————

在那件事情之后,我搜查了所有伊莎贝拉有关的通讯和来往,所有的兽,我都钉在墙上,一个又一个地排查,而萨曼莎在那几天里我让她回了老家,让她跟母亲暂时过一段日子,母亲在哈米斯的乡下有一座宅子,那是祖父母留下来的,在某个时间段里我跟她花了一个月将整个房子都整修了一次,没有蛀虫,没有老鼠,没有这样那样,当然也没有地下室,因为我们单独花时间去整修了一个仓库,更何况我也不喜欢地下室的潮湿难闻的气味。

那段时间我将自己关在房间和警局办公室中,不断搜索者和伊莎贝拉相关的资料,没日没夜,只要我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伊莎贝拉死去的样子,那个样子我无法忘记,也不想忘记,因为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来解决的,不谈起因只谈链条只不过是纵容了施暴者,让他们知道自己做过这种事情不会受到惩罚,因此在接下来的多年后,他们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因为多年前自己所做的事情并没有受到惩罚。

所以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不管最终如何判刑,我都得找出来,最终起诉。

在我和伊莎贝拉搬到这个家中的时候,我告诉她我不是很爱看电视,因此我们买了一台收音机放在家中,放在我的办公桌前,我总是用它收听晚间节目,在这几天之中我没有关过收音机,它播放的晚间新闻和晚间音乐节目和威士忌香烟差点将我淹死在房间里,我不断搜寻着这些资料,最终我将所有的目标都对准了一个兽,这个兽生前与伊莎贝拉有所往来,他曾经想占有伊莎贝拉,但是却并不是以爱情为首的占有欲,而是生意。

伊莎贝拉在我们结婚后换到了科马斯贸易公司工作,她做了科马斯公司老板加西亚·卡尼利克斯的文书,我将所有的目标都对准了这个兽。当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轻微的酒精和烟草气味的河马穿着整齐的条纹西装,打着宽大的蓝色花朵纹样领带站在我的面前时,他伸出爪把我的爪握得紧紧的,那个力量就好像恨不得把我的手骨捏断一样。

然后他开始高谈阔论,跟我说我的妻子工作多么勤劳,说他的公司有多庞大,有多少优秀的法务团队,最后他领着我们到一个会客室中去,坐在我的身边不远处点燃雪茄吞云吐雾。

“我叫你约翰可以吗?”他拿起一根雪茄递给我,“你似乎习惯香烟,现在来试试这个。”

我狐疑地接过雪茄,按照他演示的一样剪开一端,点燃放进嘴里。

那感觉确实很好,深厚香醇,我猜这一支很不便宜,而拿着警探那点工资的我还从没试过这么好的烟草。

他看着我,一只爪撑在沙发扶手上,另外一只爪比划着:“我这么多文书,没有一个像伊莎贝拉一样工作认真而且成效颇高的。”

“谢谢夸奖。”我很奇怪,为什么他会对伊莎贝拉这么称赞,一个老板对文书这么称赞是否有些过头了?

“我过去的几个文书都不如她,她打字速度很快,而且准确度很高,每次当我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她马上就作好了,然后放在了我的身边,我真羡慕你。”

“我想我没什么好羡慕的,我只是圣皮斯科警察局的一名警员。”我看了看坐在我身边的伊莎贝拉,她显得有些过于拘束了,我想可能是。当卡里尼克斯说话的时候,她只是默默地坐在旁边,和平常的热情的她完全不是一个兽。

“不,每个兽都有不同的难处,我的妻子喜欢赌博,她甚至让我的孩子也跟着她赌博,我跟她离婚了,但是在那之后她却要挟我,让我每个月支付大笔的赡养费,她简直贪得无厌。”

“她要走了孩子的抚养权吗?”我问道。

“当然,她动用了几乎所有的社会力量,在镜头前哭得稀里哗啦,说我在压迫一个女性,我在对一个追求自己爱好的女性施暴,”卡尼利克斯愤愤不平地说道,“我什么东西缺少过给她?她不争气,她非要把我挣来的钱往那些无底洞里扔,是我的错吗?”

“那你之后输了庭审?你不是有圣皮斯科最强的法务兽员吗?”

“我放弃了,因为我的名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还珍惜接下来跟生意伙伴之间的关系,因此我放弃了庭审,按照每个月三万块的费用给她赡养费,可是后来她贪心不足,当我聘请了你的太太伊莎贝拉·罗德里格斯的时候,她又跳出来公开指责我移情别恋。”

“那你的家庭真是令人惋惜。”我尽可能地考量着我的措辞用句,以免自己在这上面说出些足以让我悔恨终生的话来,因为每一个资本家都是一粒微尘,落在我们警察头上就是一座山。

“她的目标就是想复婚,然后再离婚敲诈我,最后从我身上榨取尚存的每一个板子每一张钞票,她才没有跟我一起生活的打算。”

“那个,敢问您的前太太,叫什么名字呢?”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丹妮尔丝·科拉松,”卡尼利克斯说,“但是她却没有哪怕一片心,她的眼中只有钱,钱,钱,我雇佣的每一个文书都被她威胁,最后我不得不辞退。”

“那她真是爪眼通天,”我下意识地蹦出这句话,“连你这样的资本家都敢威胁。”

“那是因为我每个月给她的三万块钱她都花了一部分去找私家侦探,调查我的私生活,有时候我真想杀了她······”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一顶绿帽子就在我的脑袋上悬挂着,很快就落到了我的头上,而我一点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那段时间里伊莎贝拉经常加班,她的薪水比早先要多,她说那是奖金,虽然有点太多了点,但是我并没有太过在意,天道酬勤,如果卡尼利克斯真的赏识她,她做了重要的工作,这样的薪水也不错,但是最终随着伊莎贝拉的死,这层我不愿意面对的谎言最终被撕裂,而我不得不面对谎言撕裂带来的痛苦,我被瞒在鼓里,像是一个二傻子。

卡尼利克斯早就看上了伊莎贝拉,我不知道通过了什么手段,他最终让伊莎贝拉变成了他的情妇,当我含着烟头坐在办公桌的椅子上,仰头看着黑暗的天花板时,我就感觉到难以说出的耻辱和愤怒在我脑海中翻腾,我被戴绿帽子了,任哪个雄兽都对此无法释怀,而伊莎贝拉死了,这一切都回到了卡尼利克斯的那边。

我得构思一个完美的复仇计划,就在第二天我下班回家的时候,当我打开门后,我看到门下塞了一个信封,信封用牛皮纸包裹。

我关上门后拆开信封,信封中是几张卡尼利克斯正在用各种姿势操着伊莎贝拉的照片,当看到这些照片时,如果能够透过我的毛看到脸色的话,我的脸色一定是铁青到苍白最后到通红,最终这一切的情感化为了一场如火山爆发的发泄,我一拳打穿了薄薄的柜门,大声咆哮着:“你是谁?在这个时候还想羞辱我?”

然而没有人回答我,我只剩下了无能狂怒,因为伊莎贝拉已经死去了,最终这一切变成了对我的无用的坐在墙角的低泣。

在我的情感花了半个夜最终平静下来之后,我拆开了信封,在信封里边写着一句话:“是卡尼利克斯造成的这一切,我们一起把他扳倒,然后我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也没有来往过。——你诚挚的丹妮尔丝·科拉松”

我就知道是你干的,你想要他的公司,我想要他为伊莎贝拉偿命,现在我们居然达成一致了。

然后在一张照片的背后,我也看到了仿若玩笑一般的话:“我们没有保留任何的底片和数据,因为这真的太不道德了,特别是对你这样的好兽,所以这些照片是孤品,你可以烧了。它们让你感到难受我真的很抱歉。——约翰·布莱克萨德”

妈的,是同行,只不过是私家侦探而不是我这样的公家侦探,我心中骂到。

我看了看钟,已经一点钟了,桌上还放着没喝完的格兰维特威士忌,而深夜档广播如期开始播放着几十年前的老歌,我记得这首歌的旋律,当我在读书的时候,我也唱过。

它叫《詹妮并不孤独》,我还能跟着哼出来。

她从未感受过爱,

也不曾拥有爱。

另一种绝望的表露,

无人拥抱她。

詹妮不是一个兽,

她不是唯一一个,

生活在痛苦中的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