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伊德还是不想直接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和那场案件的深处到底藏着什么,也就是说我得最后去跟阿尔瓦雷兹谈谈这件事情,我现在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能追溯到七年以前的伊莎贝拉的死,我好像被玩弄了,这让我很不高兴,当我记录好所有的从今天的信息和现场再勘察关于戒律案中的动机和我所知的信息,以及处理了两件关于盗窃的案件之后,我发现这一切似乎都明显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兽,先杀害了港口三兽,然后干掉了陈家父女,接下来他去干掉了恩多,让加西亚好走上台,似乎都是巧合拼成的,可是除了让加西亚站得更高这一点像是巧合以外,其他的都像是蓄意而为,可是动机呢?这些兽的宗教信仰和背景大多不同,又是如何放在一起的呢?

我所知道只能靠向一个方向:意外。

可是意外二字很难说服任何兽,只有最终寻找到做出这件事情的兽,我才能知晓真实。

等等,我还记得扎伊德叫来的那只兽,叫做拉蒙·卡斯帕,前锡那罗亚集团的清理者,在今天中午离开前他给我留下了他的联系电话,如果我要追踪一个犯罪者,为什么不去问另外一个犯罪者呢?说不定还能知道更多更深的东西呢?

这时候,我的楼上传来了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我猜是亚历桑德罗夫妇又开始吵架了,自从半年前开始这一家就总是吵来吵去,伴随着摔东西,最终总是会以其中一方摔门而去结束,现在又开始了,只不过没有过去那样能听到大声的吵架的声音,仅仅是摔东西,可能是一个兽开始生闷气了。

于是我拿起夹在笔记本中的记录着卡斯帕电话的小卡片,按照上边的数字拨通了他的电话。

55-1413-5726。

没错,是这样的,当我最终按下通话键将电话放在耳朵旁的时候,我注意到贴在我的卧室上的各种照片和用图钉连起来的橡皮筋,最后的这些都指向了一个我的老熟兽,布拉尔·伊伦·法西,如果说他对此毫无所知那肯定是假的,他一定没有说出真话,不管是出于害怕还是同一条船,法西会成为重要的一点,可是我没法子去从他嘴里撬出这些信息,我们不允许刑讯逼供,如果可以,我还真想那么做。

这时,电话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咳嗽和中阿西雷马洲的口音:“你好?”

“你好?拉蒙·卡斯帕?”我试探性地问了问他,这个问题应该不便宜,他可能要开始找我要点好处什么的。

“约翰警探?”他停顿了一下,“我还在好奇你什么时候打电话过来呢?我已经去看了港口的现场了。”

“今天下着大雨,港口也被清理过了。”我说。

“我知道,但是我能够想象发生了什么,扎伊德一边说,我一边在脑海里描绘那样的画面,”卡斯帕咳嗽了一声,他可能在抽烟,“那三只兽是不是被重物砸死的?”

“没错,”我回答,“砸得满地都是。”

“要我说啊,”拉蒙那头对我说道,“这三只兽的死就是活该,不管他们因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地方,我相信绝对不是因为被兽绑来的,至于原因,约翰警探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是的。”因为这样做没有意义,杀害三个有犯罪史的兽,拿不到钱也得不到名声,如果是所谓追求正义的义警,那么也应该将目光投向犯罪更加严重的罪已致死的兽,而不是这三名。

“如果有外兽看到我们在工作,”拉蒙又开口了,“我会想办法杀了他,因为清理门户的时候如果被兽发现是谁干的,那么你和你的上头就可能会被报复你。”

“所以对你来说他们的死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一场意外?”我舔了舔嘴唇,“那么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该关心的,约翰警探,”拉蒙的语气变得无辜了起来,“但是如果是我,我杀死陈家父女是因为他们违反了戒律的话,那么我不会把枪伸向跟我的信仰无关的兽,那不能提升我在天堂中的地位,因此我只能想到他们刚好目睹了我的出现,我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干掉他们,不管是不是孩子,因为看到我们的人都很容易泄露我们的行动······这从来都不是是否有过节的问题,而是你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在了不合时宜的地方的问题。”

“还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开口,拉蒙突然便问了起来,“在你调查这件案子的时候,有兽保护你吗?”

我愣住了,这时候,外边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等我一下。”我把电话放在桌上,走出房间到门前,抓住把手拧开:“您好?”

但是门前却空空荡荡,没有兽的影子,我希望我搞错了,因此我探出头向左右看,没有任何的兽,奇怪,那么是谁在敲我的门?

在我把门关上之后,回到了我的房间,重新拿起电话:“似乎有兽敲我的门,但是好像马上就走了。”

“约翰警探。”拉蒙再次咳嗽了一声,“我觉得这不大像是巧合,在这样的时候,风声鹤唳都会变成家常便饭。”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问道,“我要被盯上?”

“不,约翰警探,斯派尼恩比墨西卡要和平很多,几乎不会有那样的情况发生的,但是如果是我,我会想办法来让兽停止调查,要么买通上层要么干掉下层,买通上层用来下命令,干掉下层来警告其他兽。”

“如果没有办法去买通阿尔瓦雷兹······”

“那就想办法杀了你和任何想要调查的兽,虽然纸包不住火,但是能为你争取大量的时间来掩盖犯罪证据和留下后路。”

当卡斯帕说完这句话后,我下意识向身后的门边看去,此时我的脊背发凉,如果那天潜入扎伊德的家中的是主犯,那么他也太年轻了,让我恐惧的不只是因为他做出了这些惨无兽道的事情,还有他的年轻,如果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无法想象他在这么些年里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而这样的年龄的凶爪,是没有法律来针对的,一个兽的法定成年年龄是十八岁,如果刚好差那么一岁,陪审团和法官都会根据法律判处无罪,最好的情况都会缓期执行,而在这两年中如果他表现良好,那么牢狱之灾跟他就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约翰警探,”在最后,卡斯帕这样对我说,“我希望你不要对他产生怜悯。”

“为什么?”这一次,我倒有点惊讶关于他的提议了。

“因为杀兽是底线,如果能在短时间内杀死这么多兽,那么他已经没有道德底线了,我希望你能随时做好击杀他的准备。”

“那么你呢?”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因为最终我还是想试试过一个正常的生活,没有杀兽,没有枪战,没有糊了一墙的血,只有龙舌兰、面具摔跤和塔可卷饼,不需要准备超过一百五十发子弹,所有防身的要求只要一双眼睛和两个拳头。”

我没有说话,而是叹了口气便关上了电话,或许他说得没错,如果这一切都是在宗教的引导下做出来的,那么他还有什么害怕的呢?一瞬间,全都变得棘H爪了起来,因为有无数的这样那样组织会禁止我们的审判,也会凑起大量的钱财为他赎身,我又不是没见过。

这时候,我甚至发现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去他毛的保释金制度,在我从业的这么些年里已经不止一个兽用钱换来了自由,他已经习惯于看到他们在法庭上做出的那一副绝望而打算洗心革面的样子,然后在服刑不久之后便用钱重新买回来自己的自由,而这仅限于少数。

罗德里格斯还记得有一天的庭审结束后,他和阿尔瓦雷兹行走在回到警察局的路上,阿尔瓦雷兹故意没有开车,罗德里格斯走在阿尔瓦雷兹旁边,阿尔瓦雷兹问道:“你觉得今天的法官怎么样?不是古铁雷兹,而是曼努埃尔法官。”

“我之前没有经历过他的审判,”罗德里格斯看了看阿尔瓦雷兹,“他的判决书写得很好,很有诗意,即便是要判处一只兽很长年的刑罚,也会让兽误以为那只是在写一封美妙的小说。”

“就像是被撕碎的花瓣,随着火车向北一路挥洒,”阿尔瓦雷兹苦笑了一声,“我这一辈子参加过无数次庭审,每一次我都会惊讶于法官们的判决公正无误,年轻的时候我也会像其他兽一样为那样的结果拍手叫好,但是我现在已经有四五十岁了。”

他们站在街道边沿,在那早春晴空里,圣皮斯科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伴随着飞鸟略过的斑驳的白色马路线的影子,交通灯变成了红色,一辆辆像是巨大的老鼠或者乌龟的汽车呜呜啦啦地从一头开往另一头,尾流掀起了罗德里格斯的大衣下摆。

“有的时候,当我工作到深夜,”阿尔瓦雷兹解开上衣的第一颗扣子,“我会突然间开始思考,如果我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大量的兽力物力,大量的文书工作,最后将一名有罪的兽进行审判时,他却通过交了钱就避免了牢狱之灾,我会很好奇,我们所做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如果你相信你所做的,就值得。”罗德里格斯发现自己突然像一个老家伙一样在开导着他的局长,那个场面真的很滑稽。

绿灯亮起来,两兽重新迈开步伐朝着警察局的方向走去,平常时候这样做应该是违规的,但是今天是个例外,阿尔瓦雷兹破例,因为他也是个共犯。

“相信谁?”在他们走到马路另外一边的时候,阿尔瓦雷兹却突然这样问了起来,“相信什么?”

“自己,”罗德里格斯摇摇头,“就像那些老掉牙的电视剧和电影里说的那样,相信自己所做的是好事,那就不必担心后果如何。”

“已经不是一个兽对我说过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样的话了,”阿尔瓦雷兹笑了笑,“我想有时候我看起来像是对眼前的东西失望了一样,但是我想我是个很天真的家伙。”

天真到还是能够希望能够创造一个强权也会所作所为付出对等代价的社会。

在罗德里格斯的柜子上放着他和其他三名警探们的照片,拍下那张照片的时候他们在东区一家小酒馆里庆祝伯尔·德拉斯通的生日,照片里阿德里安站在最右边,伯尔在中间,而琳达和罗德里格斯就在伯尔的左边,旁边的另外一张照片是罗德里格斯和阿尔瓦雷兹的合照,那是在罗德里格斯侦破第一件大案的时候阿尔瓦雷兹给他庆贺时拍下的照片,就在警察局内。

他站起来,蹑爪蹑脚走到女儿的房门前,偷偷打开门看着已经睡着的萨曼莎,他不知道阿尔瓦雷兹那样做是为什么,但是他慢慢地会理解,当他看到女儿睡着时候的小脸的时候,他似乎整个兽都融化了,他真的好想保护这样的小天使。

可能这就是父亲,如果阿尔瓦雷兹也是如此呢?这么多年中阿尔瓦雷兹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自己的家庭,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肯普法有美满的家庭,有一个好妻子和一个叛逆期的喜欢打《荣誉召唤》的孩子,而罗德里格斯自己有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女儿,有时候他很懂,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自己身边还残存的美好。

那么阿尔瓦雷兹是为了什么?扎伊德又是为了什么?他轻轻带上门,走回自己的房间,点燃一支烟看着墙壁上的照片们和橡皮筋,一个想法在他脑子之中开始成型,假设索兰·赫拉杜也是这样死去的,同一个凶爪,不同的动机,如果索兰的死最终被嫁祸为一场压迫呢?圣皮斯科城的斯拉穆教徒上万,都集中在城西区,如果将他们发动起来,那就是一场很可观的混乱。

而混乱从来都只是一个手段,混乱背后才是重要的结果,作为警察,所有的“如何”都必须最终归结到“为什么”。

这是他不敢想的结局,可是他却不得不往这边去想,所有的事情他都得朝着最悲观的地方去思考。

这时他拨通了肯普法的电话,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晚上十二点了,这个时候打给肯普法似乎不是一个好时候,但是令他惊讶的是,肯普法接电话了。

“约翰?”肯普法的声音响起,“在这样的时候打给我,我觉得你可能遇到点麻烦了。”

“我有想法了,”罗德里格斯吸了吸鼻子,“为什么没有去问一下法西呢?”

“你是说那个移民的酋长?”对方问道。

“没错,”罗德里格斯弹了弹烟灰,“他可能知道得不少。”

————

在陈家父女死后,很快那家店就归了家中最后一名成员格斯,包括那天用来冷冻尸体的冷库。

拉蒙和扎伊德站在冷库中,扎伊德背对着冷库门,拉蒙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目光从冷库中的肉到铁架子不断扫过,不时吸吸鼻子,走来走去。

“你还记得你看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吗?”拉蒙问道。

“两兽被肢解,将关节锯了下来,”扎伊德双爪叉腰,“冷冻超过十个小时,肢体被装在了黑色塑料袋里。”

“是个惯犯,”拉蒙抿起嘴唇,蹲在墙角还有一滴血的地方,“有时候将死去的尸体拼凑在一起可以重现死去的样子,不过我们一般喜欢交给专业的炖尸者来做这种活。”

“已经打扫干净了,”扎伊德耸耸肩膀,“不过我应该可以给你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墙上写着什么吧?”拉蒙微微皱起眉头,他的受伤的眼睛在发痒,这使得他必须通过眯眼来缓解这种瘙痒,反正很快就会过去的。

“她违反了戒律,”扎伊德回答,“卡斯蒂利亚语。”

“唯恐天下不乱,”拉蒙点点头,“没什么兽会在连续杀死超过五名兽的时候还会故意留下这样的痕迹,除非······”

“炫耀,或者警告,”扎伊德左右踱步,“按照现有的情况来看,抛开炫耀的动机不谈。”

“那就是个警告,”拉蒙趴在冷库下,把手伸进一个铁架子里边,从里边捞出一根指爪,“一般这样做的背后都会有一个不小的组织。”

“看样子安妮也曾经加入了这个组织,”拉蒙搓了搓爪,“这样的做法更像是处决叛教者或者处决逃亡者,总的来说就是惩罚,处决。”

“她被某些兽卖到过那些地方去,”扎伊德说,“被培训过一段时间,然后她逃了出来。”

“谁把她卖过去的?”

“我不知道,但能做这些事情的得有权威有网络,说不定是恩多·格兰多。”

“可是他被什么兽给打死了。”

就在这时,冷库的门突然咣当一声关上了,伴随着一个咔嚓的响声,沉重的合金门将拉蒙和扎伊德锁在了冷库里边。

两兽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现状都有些措手不及,扎伊德猛地走到门前捶着门:“格斯!你在干什么!”

但是外边没有回应,扎伊德只得放弃去叫格斯帮忙或者大骂这种没用的做法,后退了两步,抬头观察着这个冷库还有什么地方有薄弱的地方,一般情况下,下场会很凄惨,要么饿死在里边要么冻死在里边。

但是另外一个常识带来的机会就出现在了面前,拉蒙顶在门上,而扎伊德在门的旁边找到一个小绿色拉杆,将拉杆向下一拉,拉蒙便顶着门向外一推,被一根椅子挡住的冷库门便被打开了。

保险拉杆,任何一个冷库都会准备的,为了防止有兽因为误操作把自己锁在里边。

他们不约而同地从冷库中冲出去,在店铺的楼上楼下搜索着格斯,最终他们一无所获,当扎伊德走到大门前的时候,车也已经开走,格斯已经逃很远了,或许是因为突然想起冷库的内部安全锁于是才逃跑的,这就很麻烦了,如果逃走就不会再愿意主动出现在你面前,想要从格斯的嘴里得到什么的扎伊德只能放弃去追逐。

你的隐情还不少啊?扎伊德心想,你跟你的妹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当我们来调查你的家兽的死时,你会这么排斥?而私底下还对警探说你跟你妹妹关系很好,让警探认为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你的妹妹申冤?

“还记得你昨天你带我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那个猫对我们说的话吗?”拉蒙似乎想起了什么,“格斯和他的妹妹关系不平凡。”

“他喜欢他的妹妹,”扎伊德说,“还搞了她。”

拉蒙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扎伊德,虽然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想到这样的可能了,但是当这只胡狼说出来后他却也感觉到一些不大对劲。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拉蒙问,他们都知道格斯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好让折磨来得慢那么一点点,因为这是他家的冷库,他不可能不知道冷库里有安全开关。

“先去喝杯酒,”扎伊德掏出车钥匙按了按,角落里的一辆车的车灯闪烁了一下,“然后我们去索兰·赫拉杜的被杀害的地方,我需要一点思路。”

————

“这就是一个错误,我看着他们生活在这个地方,我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意识到这一切呢?意识到他们并不在自己的土地上呢?意识到自己曾经信仰的东西正在消亡呢?当他们从自动售卖机里买下一罐罐用工业甜味素和咖啡因调制而成的可乐饮料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也正在侵蚀着他们,总有一天他们会忘记以前的所有的东西,到了那个时候,还有谁会记得自己曾经是谁呢?”

我在一本书里看到过这样的一段话,让我们流落到这个地方的原因是战争,而战争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们的国家和土地之下埋藏着黑色的黄金,被贪婪驱使着的石油公司们便不请自来,他们打着美好的旗号告诉我们我们会得到新的工作、新的衣服、更好的居所、更好的吃食。

然而我知道,这些都是谎言,因为他们到来之后我并没有看到他们承诺的美好未来,我曾经的邻居家的孩子,赛义德和拉娜,他们在长大之后就送去了油气公司的化工生产线上,在不久前赛义德死在了化工厂里,医生解剖他的肺的时候,他的肺已经像是一个装面粉的口袋一样了,我实在无法形容那事什么样的。

他的家兽去向公司讨要说法,但是最终的结果是公司并没有付给赛义德的工作死亡补偿金,而是将这个消息掩盖了过去,没有兽敢问,因为在那家公司的背后是一个叫做阿西雷马联邦合众国的怪物,他们的“开国者”级航空母舰还停在我们国家的海洋附近,有谁不害怕一个能够在这么远的地方还能打仗的国家呢?

甚至连他们的军队,都在执行着守护石油的任务,美其名曰不被恐怖袭击,但是即便是我们的公司想要合法开采,他们都会开枪警告。

“我回来了,”那天晚上,我再一次看到了那名年轻兽,他用我给他的钥匙打开了家门,“酋长,晚上好。”

“晚上好,”我回应他,关上正在看的书,“你今天去干什么了?”

他走到我的身边,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拿起那本书:“我去清理垃圾了,这是······《解构者》?”

“你看过吗?”我问。

“没有,”他把书放在旁边,“这些书我放弃了,比起知识,它们更像毒药。”

“啊,”在灯光下,我看着他的眼睛,“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马哈德·萨吉德,”他说道,“我是一名清洁工。”

他知道,我不会向别的兽泄露他的身份的,所以他才这么放心大胆地告诉我他的名字和他要做的是什么,因为他和我在某一个方面有着相似的想法和共同的意愿,在我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他是什么兽了,他的眼神里暗藏着狂热和愤怒,这不是一般的兽能够做到的,只有对某一种东西极度信仰,极度依赖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眼神,他不是本地的兽,跟我一样,而他是从外边来的,是主动来的而不是像我一样不得不来到这里。

他是来狩猎的,在这片满是柏油混凝土和砂浆钢筋的丛林中狩猎的,他要狩猎的是让他仇恨的兽,那些兽我无法猜测,但是我知道他的来意,我不会看错一个兽。

————

在我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二天,我收到了我的第一个要求,恩多·格兰多是个有钱有势的兽,他做了很多“好事”,还为这个城市投资了不少的东西,很多兽都视他为好兽,是个做了好事的好兽,在公众面前,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领导者的样子,我不知道这么七年内他到底是如何走到这个地步的,但是当我走在阿卡西亚广场中间,看着恩多·格兰多那只冷血蜥蜴神采奕奕地站在他的团队搭起来的台子上向下边的听众们讲述着他的梦想和他的计划时,我的心中只剩下对他的愤恨,而这个愤恨越来越强,强到在我不得不猛地用另一只手按住右手,才止住我从口袋里掏出刀的冲动,转而让自己强制冷静下来。

“我出生在这座城市,”格兰多靠近话筒,“在我小时候,我就在这座城市中走来走去,那个时候开始,这个梦想就在我的脑海中计划了出来,我想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好,就像任何一个兽过去都曾经承诺的那样,调整税收,为失业的兽们调整福利政策,重要的是,那些因为战争和各种原因而不得不搬到圣皮斯科的兽们,我保证他们将获得更加公正的对待。”

“在欧南格市长卸任后,我将开始竞选市长,”他最终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因为只有真正参与其中,才能让我们的梦想变得实现,才能让我所说的都成真。”

兽群爆发出一阵欢呼,这时,他看到下边的听众之中有一个戴着兜帽的兽,不像其他的兽一样鼓掌欢呼,而是冷静地站在台下看着他,然后这个兽匆匆转头离开了。

恩多没有在意,想要陷害他的兽可多了,他不在乎那一两个。

在他七年前击败了加西亚·卡尼利克斯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兽敢对他说“不”了,加西亚被那个惹不起的阿尔瓦雷兹和他爪下的罗德里格斯给打了个措爪不及,财产和网络几乎被完全清算,就连最终他拿出一千万保释自己后,也剩不下多少了,从那天开始恩多·格兰多开始往上爬,而这几年加西亚·卡尼利克斯就如同风中黄花一样,得了糖尿病和高血压,不得不放弃爪里的那些产业转而回到了在卡里阿尼岛上的私人别墅养老,将产业交给了自己的儿子罗西·卡尼利克斯打理,圣皮斯科城已经没有什么兽或者说和他一样掌控黑色地带的兽能够跟他平起平坐了。

而当这名叫做马哈德的掩盖着自身相貌的兽匆匆离开阿卡西亚广场之后,他身上携带的那一支老旧的爪机产生了一阵的震动,他掏出手机,四处环视一下发现没有兽在注意他,他便打开手机,搜索着发送给他的信息,下边是一张照片。

“你要清理垃圾,你是个垃圾清理者。”在信息的结尾还附带了目标的地址。

他看着照片上的那名女性,撇了撇嘴:“安妮·陈。”

她做了什么?他心里想,不过他不是为了给谁翻案,而是想思考一下如何处决,不同的罪兽应该有不同的处罚方式,原谅他们永远不是他的职责,只有真神有资格去原谅他们,而他的职责就是把这些家伙送去真神的面前,让他们面对自己的罪恶,然后接受自己的永生永世的惩罚,从那时开始才是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