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担忧最终没有错,强大的降水量很快就会在今晚让洪水的到来导致了整个下城区都变成了汪洋一片,参与救援的兽群们自己都应接不暇,想要分身去做其他的工作简直是痴兽说梦,从昨晚上开始,欧南格就打电话过来问阿尔瓦雷兹有没有让他的爪下准备好,在经过了一场电话对谈以后,阿尔瓦雷兹便来到了警局大厅中,对还在工作的警员们大声说:“市长给我们的任务,让我们去直接参与而不是协助洪水救援了。”

“那么我们手头的案件呢?”一名警员大声问道,“我们手头还有一大本的案件没有处理。”

阿尔瓦雷兹双手撑在警局二楼的栏杆上,看着下边因为他的声音而全部懵逼的警员:“都先放下。”

警员们都知道阿尔瓦雷兹一直告诉他们要准备好协助其他的机关进行洪水救援,但是当阿尔瓦雷兹说出这句话后,这些兽反而都沉默了,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又高又瘦、长得活像动画片里的批评家的黑猫抬起一边的眉毛扫视着他们:“都没有意见了?”

“我们的工作不是协助吗?”另外一名警员问道。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市长的任务”吧?阿尔瓦雷兹心想,但是作为警察局长,他不能对自己的爪下这么说,因此他重复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市长的任务。”

“什么时候市长可以来干涉我们的工作了?”哈西亚从二楼的另外一边走过来,站在阿尔瓦雷兹的对面,“他怎么说的?”

“他问‘你的兽准备好了没?’”阿尔瓦雷兹眨眨眼睛,“我告诉他,‘他们都是警察,我们只是协助工作’。”

“然后呢?”

“他对我说,如果我们前去参与洪水救援,”阿尔瓦雷兹半眯起眼睛,仿佛在回想着什么,“在接下来的几年中他就会增加警察局的预算。”

哈西亚冷笑了一声:“预算?”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阿尔瓦雷兹撇撇嘴,“这不是可选项,这是必选项,现在放下你们手中的案子,去搞定这件破事,咱们好免得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被他们唠唠叨叨。”

就在阿尔瓦雷兹刚刚说完的时候,下边突然爆发出了一句不满的吼声:“凭什么灾害应变处的问题要让我们下水?”

这句话就像是点燃了导火索一样,下边的警员们开始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一时间整个警局大厅就像是早间市场一样混乱不堪,他只能向哈西亚投向求援的目光,然而对方只是向他摇摇头,表示这个现状得让阿尔瓦雷兹自己解决。

阿尔瓦雷兹再把目光看向角落里罗德里格斯的办公室,此时罗德里格斯并不在,办公室挂着“出勤中”的挂牌,在短暂的缄默之后,他的双爪猛地拍在栏杆上:“肃静!”

这句话就像是平地惊雷,在他的声音响起之后,整个警察局大厅的抗议声突然间就全部安静下来了,所有的兽都看着这个因为爆发声音而咳嗽的警察局长。

“我不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跑到警察局的,如果你只是为了躲在警察局里吹暖气喝咖啡,那么你最好现在就辞职,我不管欧南格到底会不会兑现他的说法,也不管在年初的市长选举中他是否能够当选连任,”阿尔瓦雷兹的眼神变得极其严肃而坚决,“但是现实是,情况有变,这已经不只是预算的问题,而是你们有的家里兽可能在下城区的问题,下城区今晚上水位就会开始上升,他们可能会被困在下城区回不来,甚至有可能死在洪水之中,当你们选择做警察的时候,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在上一场圣皮斯科洪水的时候,我也做了同样的选择,那个时候没有什么狗屁市长给我打电话。”

“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去,那么就把你的警徽交出来,”阿尔瓦雷兹就像是下发通牒一样,“至于那些案子,我要求你们暂停办理,在此之后你们想怎么去警察公会起诉就怎么去起诉,甚至包括把我告上公诉法庭都可以,但是在那之前,别当自由斗士,因为你没有本事负起结果的责任。”

整个警察厅鸦雀无声,他们都沉默地盯着阿尔瓦雷兹,仿佛这只黑猫并不是警察局长,而是一名革命领袖一样,那些听起来稀松平常甚至是容易让兽引起反感的话,在此刻突然显得极具领袖魅力,每一个音节和每一个字母都拥有了穿透躯壳直冲灵魂的力量,他们有的张张嘴,但是就是说不出话来,放佛看到阿尔瓦雷兹的那张脸就已经够让他们羞愧的了。

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这羞愧感从何而来。

“如果有不想去的,你们现在可以交出警徽了。”阿尔瓦雷兹的声音变得很低,虽然如此,但是兽们却都听得到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每一个字都很清楚。

几乎所有的警员都没有像他预期的那样爆发第二阵抗议,他们的眼神中带着惊讶,有的则是不满,而有的甚至还包含有一些敬佩。

一名警员从兽群中挤出来,他抬头看着二楼栏杆处的阿尔瓦雷兹:“我不相信欧南格没有对你提出交易条件,不管是为了名还是为了利······你这个官僚。”

说着,他摘下了胸前的警徽扔在地上,啐了一口之后转身推开其他警员,走出了警察局大厅。

然而阿尔瓦雷兹似乎不为所动,他冷漠地问道:“还有谁要走的?叫上刚才那个······拉托力斯,叫他跟你一起去财务处。”

肯普法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这样的场合很少见,阿尔瓦雷兹就任圣皮斯科警察局局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留下来的兽都知道他很少会因为这些抗议而动摇,他还记得在千禧年之前阿尔瓦雷兹也做过这样的决定,在那年他遭到的反对更加激烈,然而他还是顶住了压力,有的兽说他为名利牺牲警员,有的兽说他为了城市牺牲自己,但是没有谁说服过谁。

即便是现在,当肯普法回想起昨晚上阿尔瓦雷兹在警察局中的那一段话,最终甚至连哈西亚都闭嘴溜回了他的办公室,而现在,整个临时营地已经被各种帐篷和规划好的警戒线给占满了,在他之前跟阿尔瓦雷兹争论是否要停下对重案的调查时,阿尔瓦雷兹只是对他说,不用担心,马上他就会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虽然他很反对阿尔瓦雷兹那样的近乎于直觉一样的论断,因为对于一名警察来说那样的论断简直是渎职。

但是他深知自己说不动阿尔瓦雷兹,因此他只能把剩下的想法憋在心里,心甘情愿地告诉罗德里格斯只有他继续战斗了,而他带着一些重案组的成员也加入了临时营地的维护工作。

他披着深蓝色的雨衣走在难民之间,不时低下头听着他们对他说着自己损失了多少财产,要花多少年才能重新挣回来,而他则一言不发地记下来,然后打上备注翻一篇,有时候他的组员会告诉他还有多少统计数据,而他还有多少时间能用。

在他走过一个亮着灯的直播车的时候,他看到全身已经湿透了,裹着毛巾,爪心里捧着热茶的玛拉·维克,这名记者他经常见到,现在她变成这个样子一定有所愿因,因此他走到玛拉的身边问道:“情况怎么样?有新的新闻素材吗?”

玛拉抬起头看着这个大个子,她只是耸了耸肩:“还好,市长现在在做什么呢?”

“在跟市议会吵架,”肯普法回答,“他们现在都能‘吵’一锅维拓斯炒蛋了。”

玛拉笑了笑:“我没想到过,每年的财政收入到底用在了哪里,圣皮斯科号称斯派尼恩南方最富有的城市之一,但是现在却在为了是否那一点钱来补偿这些可怜兽而吵翻天。”

“这是,”肯普法将视线转向不远处回到营地的法西,法西看上去不怎么好,他刚才一定跟罗德里格斯闹起来了,“常态,得习惯。”

而在法西的帐篷旁边,除了他的妻子和孩子,还有一个肯普法不认识的兽,那个兽站在法西的帐篷旁边,似乎正在跟法西争吵着,说着肯普法听不懂的语言,可能这些警察没有谁听得懂,除非是在那个地方出生的兽,或者是学习那样的语言的兽,否则就如同阅读天书一样难懂。

“组长?”玛拉的话提醒了他,“你在听吗?”

“啊,我在,”肯普法把注意力转回玛拉的身上,“我们聊到哪里了?”

玛拉有些不满地用手指转着笔:“在这么些年里,圣皮斯科城的市政财报总是不透明,现在又是同样的情况,如果我没猜错,欧南格的狗崽子最后会跑到这里来,对我们说‘我们已经拿不出多余的帮爪了’,在事情结束后,他一定会开一场新闻发布会告诉整个斯派尼恩他为了这座城市多么呕心沥血。”

“真虚伪。”肯普法接口道,玛拉点点头。

“你知道吗?”玛拉撅起嘴唇,“曾经有记者找到了欧南格腐败的证据,然而她被沉默了。”

“别告诉我你在调查这件事情。”肯普法的表情变得不安了起来。

“我很想,”玛拉转头看着肯普法的脸,“但是我不敢,我不能让你和维克托也被沉默了。”

“我知道,亲爱的,那个记者叫什么名字?”没错,玛拉·维克现在应该叫做玛拉·维尔德纳,维克只是兽们对她的爱称罢了。

“奥斯卡·林恩,他的消息当年似乎来自于······加西亚·卡尼利克斯。”

你们简直是关系一团乱,肯普法不自觉地想着。

这时候一声尖叫了玛拉和肯普法的谈话,肯普法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那是法西的妻子正一脸惊恐捂着嘴,他的孩子从不远处冲过来,而法西捂着自己的腹部缓缓地跪在地上,最后倒了下去,渗了一地的暗红。

肯普法马上快步赶过去,法西的孩子在四处呼救着,而妻子跪在法西身边,徒劳地为他止着血。

当他靠近的法西时候,这名酋长突然抓住肯普法的爪,用力但是却声音微弱地说:“马哈德·萨吉德·······马哈德·萨吉德·······”

即便在法西被急救兽员抬上担架的时候,他也没有松爪,直到被硬生生地拉开。

肯普法环顾四周,那名刚才的兽已经不见了,这个消失的兽或许就是马哈德·萨吉德,肯普法心里想,他打算杀了布拉尔·法西,这个马哈德·萨吉德是谁?他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回想着刚才那个兽的相貌。

“法西被捅了一刀。”玛拉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肯普法看到玛拉用笔记下了这一句话,或许他和他的妻子都喜欢小笔记本和钢笔,可能臭味相投指的就是这个。

“他是不是得罪谁了?”玛拉关上笔记本问道。

“不知道,但是我听到了一个名字。”肯普法接过旁边的警员递给他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但是他发现这张手帕完全没有办法把血擦干净。

“什么名字?”

虽然很想这么问,但是肯普法让自己将“马哈德和赛义德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兽”这样的问题给埋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他的妻子差点就回不来了。

“玛拉,”肯普法突然问道,“你知道马哈德·萨吉德是谁吗?”

————

“马哈德·萨吉德,”扎伊德坐在罗德里格斯的对面,“我听到了这样一个名字。”

罗德里格斯没有说话,他们之间就像是隔着一层木漆和雨水的屏障,他只是点点头,将爪里的文件放在旁边,然后弯下腰拉开抽屉。

抽屉里放着一本牛皮纸包裹包起来的东西,一枚勋章,一支斯特拉赫X9爪枪,一个装满子弹的备用弹匣和一个装了半盒子弹的红色纸盒子。

他拨开手枪,将那包牛皮纸拿出来放在桌上,在扎伊德奇怪的目光下将包裹打开,从里边抽出一本被夹起来的档案。

“马哈德·萨吉德,”罗德里格斯点点头,“这个名字,我这里有三十四个兽用过。”

扎伊德翻看着桌上的档案,三十四个,都用过这样的名字,他们都声称这是自己的本名,不管结果怎么样,有的是假名有的是真名,因此难以确定这个名字到底包含了什么意思,可是对于罗德里格斯和他对面的扎伊德来说,他们现在接近凶爪已经这么近了,现实并不像是电影,更多的时候他们都知道是什么造成的,但是却难以确定,或者说想法无法被证实,因此他们最需要的莫过于是证实这些所有的东西的证据,这三十四个兽,他们已经没时间再逐一追查了,这样会让他们失去很多时间,凶爪早就逃之夭夭了,他们没有时间了。

扎伊德看着罗德里格斯,他们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思绪,那就是失望,所有的近在咫尺在这个档案被拿出来的时候都变成了远在天涯。

“我们现在······”罗德里格斯试探性地问道,“要怎么办?”

扎伊德摇摇头:“警探,我们没时间了,这件案子可能会成为悬案,这么长的时间,他即便是最近杀死了谁,那么他也有时间逃了。”

罗德里格斯选择相信了扎伊德的说法,可是现在当要揭开面纱的时候,他却发现被一个名字迷惑得不知所措,整个圣皮斯科将会还有更多的兽叫做马哈德·萨吉德,要想从这么多马哈德里找到这个家伙将会何等困难?

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个转机又突然间降临在了他的面前,那就是肯普法的临时电话。

“约翰,”肯普法在那头对他说道,因为信号的断断续续而使得肯普法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你知不知道马哈德·萨吉德?”

“已经有不止三十四个兽用这个名字了。”约翰皱起眉头回答,并且将电话打开外放,向扎伊德在嘴唇处竖起食指。

“不,这不是个兽的名字,”肯普法的声音很急迫,“这是个组织,该死,我们才知道我们的方向一直有问题!你是对的,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一个兽。”

“你说什么?”肯普法的这句话让罗德里格斯和扎伊德都将身体向前倾,靠近电话,罗德里格斯眼中闪着光,突破口就在这里,没错,就在这么个地方。

“我现在跟法西在一起,”肯普法的声音响起,“法西被兽捅了一刀,刚刚止住血,意识还算清醒······他还是能说话的。”

“让我跟他聊聊。”罗德里格斯迅速拿出录音笔放在手机前,按下了开始按钮。

那一头安静了下来,变成了一段杂音和呼吸的声音。

大概五秒钟之后,那头响起法西的疲劳的声音:“警······探?”

“我在。”罗德里格斯点点头。

“我很抱歉,我没有对你说实话,”法西的声音一字一顿,“现在,那名马哈德·萨吉德对我下爪了。”

“你知道什么吗?法西?”罗德里格斯问道,“他们做了什么?”

“马哈德·萨吉德······他们一直在······”法西咳嗽了一声,“组织圣战。”

原来这是一个圣战组织,罗德里格斯和扎伊德看了看对方。

“杀死陈家父女的就是马哈德·萨吉德的圣战士······”

罗德里格斯靠在椅子上,法西的声音如同刀落在木板上一样,让罗德里格斯看到了希望。

“而我做了一个足以让我后悔的决定。”

“我与恶魔做了交易······”除开声音非常小,小到几乎听不见,这句话就像是没有用声带,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吐气的声音一样。

罗德里格斯抿着嘴唇,在这之前法西从来不会对他说实话,当他被背叛的时候又毫不犹豫地将对方出卖给了警察,这样的结果是罗德里格斯没有想到的,他原本以为这个同盟会坚固得多,然而就这样破碎了。

“那么你在那之前,确实见过他对吗?”罗德里格斯问道。

“就那一次,见过他,”电话那头的法西回答,“我让他离开了,现在他报复我了。”

罗德里格斯抬起头,看了看扎伊德,他们现在都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法西到现在也不愿意说实话,虽然他们都理解这是为什么,害怕自己最后被起诉,害怕自己过去的一切会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害怕自己的过错被暴露出来,如果换做罗德里格斯,他也会这么做的。

没有办法,罗德里格斯只能把方向转向肯普法:“肯普法,营地封锁了吗?”

“已经封锁了,正在排查之前在营地里报道的所有居民,”肯普法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你要过来吗?”

“我想我已经赶不上了,”罗德里格斯失望地说,“不过洪水之中,周围的道路应该都会被拦断,短时间内他逃不出圣皮斯科。”

“我还有工作,有新的消息我会通知你,得在今明两天内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肯普法说完便挂断了电话,留下罗德里格斯和扎伊德坐在桌前,伴随着窗外的昏暗的天空飘雨的声音越来越大。

“那句话你听清楚了吗?”罗德里格斯问道。

“我跟恶魔做了交易,”扎伊德笑了笑,“他不仅见了那名马哈德·萨吉德,还跟他达成了某种关系,某种不必言语的交易。”

“互惠互利,”罗德里格斯点点头,“就像我跟你一样。”

“可别把我跟他们划等号,我是来阻止战争的,他们是来挑起战争的。”

听到这些话后罗德里格斯咂着嘴问道:“你确定不是因为你做过什么事情,现在必须得收尾了吗?”

“也有那样的意思。”扎伊德刚刚说完,拉蒙便推门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纸箱子,纸箱子中间画着一只可爱的猫猫的脑袋。

“这些是什么?”罗德里格斯看着为了混进警察局而穿着一身伪造警察制服的拉蒙问道。

“某些兽不会喜欢的东西,”拉蒙趁着罗德里格斯将办公桌整理干净后把箱子放在桌上,“包括但不限于陈安妮死前的一份录像和格斯的录音。”

“天啊······”罗德里格斯从里边拿出一张安妮的居民档案,“你对格斯动私刑了?”

“没有,我只是威胁他如果敢耍我我就把他脚趾头一根根切下来,”拉蒙抱着双肘,“但是你知道我不会真的那么做的,我早就金盆洗手当个好家伙了。”

罗德里格斯的视线不断地在拉蒙和扎伊德之间转换,警探实在不相信这两个家伙会老老实实对格斯施压,特别是面前这个美洲虎,他一定会朝格斯做点小动作的,不管那是用皮带抽打还是真如他所说切脚趾,而他也不怎么在乎格斯对他们说了什么,只要能够弄清楚现有的所有破事,最后把那个马哈德抓出来就好了,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

现实就是这样,大部分的时候你并不是像浪漫的推理小说一样推理到底谁是凶爪,更多的时候你都奔波在寻找证据的路上,尽管你已经知道了你要对付的是谁,你心里也清楚他做了什么。

“警探,”此时扎伊德突然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在那天我们离开恩多的家之后,你一定回去了吧?”

罗德里格斯愣了愣神,回答:“没有。”

扎伊德没有反驳,他只是看向拉蒙,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拉蒙也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耸耸肩。

“诺尔德有消息吗?”扎伊德问拉蒙。

“他说他会把你想要的东西交给你的,”拉蒙点点头,“但是他很好奇,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这个案子。”

“你听到了,”扎伊德满不在乎地回答,“我来阻止战争。啊,警探,箱子里边的东西都交给你。”

“你不留着吗?”

“你才是这个案子的主要角色,我只是为你提供帮助,”扎伊德站起来,“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我会把我找到的所有新的消息都告诉你的,祝你今天······”

他瞥了一眼罗德里格斯桌上的文件夹,上边写着“数据核算”,接着说道:“工作愉快。”

看着扎伊德和拉蒙离开自己的办公室,罗德里格斯坐回自己的座位翻找着这个箱子,虽然他预料到了自己能够从这里寻找到关于陈安妮的一些记录和格斯的讯问录音。

但是他在这里边找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

恩多的邮件记录。

有趣,恩多·格兰多和格斯·陈之间有邮件来往?看样子除开要抓住这名马哈德·萨吉德以外,他还有了另外一个值得在意的东西,那就是这件案子中的关系网到底是如何的?

————

他逃进那条阴暗的小巷里,靠着墙喘着气,警察来得太快了,而他也暗自责备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就让怒火冲了头,当他听到那名酋长对他说“这些事情可以等待,你现在要保护自己”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了,他将自己的愤怒都发泄在了这个老家伙身上。

他咆哮道:“你什么都不懂,你只是个过时的老头!”

法西也针锋相对地对他说:“而你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自以为学到了东西,但是你根本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痛苦!”

在那样的愤怒中,他拔出身上的刀刃刺进了法西的身体,不断说着“你话太多了”,朝法西的身上痛了好几刀,当他的神情回复时,法西已经慢慢跪了下去,手上全是血。

似乎周围的时间都在变慢,尖叫、责骂、惊呼全都混杂在了一起,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杀死了这名酋长,虽然他完全没有因此感到负罪,但是这样做无异于让自己失去了庇护所,他必须得离开,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翻腾。

而他也没有停顿,迅速盖上兜帽,钻进靠过来的看热闹的兽群之中,消失在了可能出现的警察的视线之中。

可是就在他刚刚离开那片区域,这么个事件就在整个营地的警察们之中传开了,在这个难民营地中有一个家伙杀了兽,必须把他找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那只杜宾干的好事,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砍下那个家伙的脑袋,怪他坏了好事。

最终他在营地的高高的铁丝围栏中找到了一个缺了口的围栏,于是他趁着警察还没有找到他便迅速钻过那个缺口,尽管那个缺口翻起的铁丝刮破了他的外套,但是这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消失了,那么警察们就会头痛,很快洪水就会过去,在那之前他要干掉撒努伊布,完成他的复仇,因为他要仇恨撒努伊布,这是戒律的要求。

风雨之中,他站在一栋建筑的挡雨棚下看向巷子内部,巷子很深,末尾了是一面高高的隔墙,隔墙下放着一个垃圾箱,上面还用喷漆喷着“不自由,毋宁死”。

这时,他感觉到身后有谁抓住了自己的肩膀,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用力地将他拉进了房间,然后嗵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要······”他刚刚说出这两个字,就被对方按住嘴巴,而对方一边轻轻地嘘声一边似乎用什么顶着自己的肚子,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点点头,将注意力放在这名兽的身上,这是只鬣狗,穿着肥大的兜帽外套,踏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无业浪荡子青年,但是在那眼神中却在告诉他这不是闹着玩的。

随着这只鬣狗将爪拿开,在其锁上大门时他注意到对方刚才那只手里拿着一支带有抑制器的手枪,这让他在意识中对自己刚才没有反抗对方而感到庆幸,他差点就被杀了。

如果他反抗,他就没命了。

“跟上。”这只鬣狗说着,将手枪插在裤腰带里,而他也没有说话跟了上去,他们一级一级上楼,都没有说话,直到他们上了三楼走到一扇门前,那只鬣狗将门打开,向他摆摆头:“进去。”

他没有反抗,乖乖地走进房间,而对方在他走进去后也跟进来,将门关死。

“你是谁?”他看着对方打开冰箱门问道。

“你的仇家不少啊?”这只鬣狗拿出一瓶啤酒,坐在矮柜上,用牙咬着瓶盖,微微一动,伴随着一声“嘭”的轻响,将瓶盖弄了下来,“马哈德·萨吉德,或者说你的真名,马斯洛·盖尔。”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看着对方,不敢放松警惕,“你是谁?”

“迪拉赫·书泽亚,”迪拉赫仰起头给自己咕噜咕噜一顿猛灌,“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个因为战争跑到这里来的战争难民。”

“我不信,”马斯洛摇摇头,“你看起来才不行一个战争难民,更何况······”

他用自己的双眼在这个房间里扫视了一圈,装修得很不错,大理石地板、桃花心木的桌椅,还有极具现代艺术风格的配饰。

“难民买不起这样的房子吧?”

“挂相?”迪拉赫无奈地耸耸肩,“都这么说,但是相信我,我真是你这边的。”

迪拉赫没有回答他的第二个问题,可能因为迪拉赫也知道这间房子并不是他的,它是属于一名叫做吉姆·康特的阿西雷马的家伙的,至于这名吉姆是谁,为什么能让迪拉赫在这里自由出入,或许是因为迪拉赫偷模了一把钥匙,亦或者本来这间房子就允许迪拉赫的出入。

虽然半信半疑,但是他仍然点点头,接过对方扔过来的一瓶饮料。

“没有问题的,”对方说道,“没有毒药,因为要杀你刚才就能做。”

他拧开瓶盖,尽管这个突然出现的迪拉赫充满谜团和可疑,但是他仍然向自己的喉咙灌了半瓶进去,“肥拿(Fatna)”的橙味碳酸汽水的气泡和二氧化碳成分刺痛了他的喉咙,并因为一次喝了太多让他猛地打了一个嗝,而他的胸口也因此感到一阵的抽动,他很久没有喝到这类东西了,即便是在回到圣皮斯科的这段时间他也没有碰过这些东西,当他脑海中回想起七年前自己对汽水不屑一顾,而现在即便喝一口都是美味的时候,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开心还是悲伤。

“你现在很累吧?”迪拉赫说道,“我给你准备了衣服,去洗个热水澡,剩下的事情我们慢慢聊。”

他点点头,顺着迪拉赫的指引走进了浴室,脱下那身发臭的衣服,听到迪拉赫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最好把它们都装在一个袋子里,等一下我们把它们都扔了。”

他打开热水,感受着自来热水的蒸汽,朝身边分析着这间浴室的结构,很遗憾,这间浴室似乎是为了防止他逃跑而设计的一样,浴室与卫生间用一面砖混墙分开了,通风窗用铁丝网焊死,周围没有任何的可以利用的锋利的东西,唯一看起来似乎能让他逃走的就只有地漏,除非他能让自己缩小到一立方厘米,否则任何他想要逃跑的想法都被扼杀在了摇篮中。

而在迪拉赫看着马斯洛走进浴室之后,迅速钻进一间卧室关上门,除开用自己的爪机打开浴室的监控外,还拉开放在床头的抽屉,从中拿出另外一支爪机并拨通了一个号码。

而在存放爪机的那个抽屉里还有好多张马斯洛的照片,从他七年前的和现在的都有,。

“我找到他了,”他眨眨眼睛,盯着监控里的在自己身上抹肥皂的马斯洛,“马斯洛·盖尔,对吧?我知道他很有用,总得在圣皮斯科城制造点混乱才能达到你们的目标,我懂我懂,你不用告诉我怎么做,这种事情我做了很多了······你说他们有没有怀疑过我的经历?完全没有,现在我很安全。你们自己扶植的马哈德·萨吉德,现在告诉我得我来处理他们?为什么你们这群西装革履的巨婴不自己去做呢?”

“好吧,”他摇摇头,“顺便跟CID的王八蛋们说一声,我的钱该给我了,包括他们欠我的那一份······没错,三百万,已经欠了两个月了,我们都不喜欢拖欠薪水的金主。”

说着,他下意识看了看那枚抽屉里掩盖在照片下却在露出一个角后仍然闪亮夺目的白头雕勋章:“斯派尼恩和东国的安全处也不喜欢,对吗?”